發燒

發燒

姜玿華下意識尖叫一聲,差點就要跑——昏迷的人突然睜開眼睛,可不比詐屍還嚇人么!

宮人們和師奉恩等太監連忙趕進來,看見唐見淵醒了,都鬆了口氣。

姜玿華把布巾往盆里一放,對仆婢們說:「水涼了,換盆水給陛下擦身。」

「不用,已經有人為朕擦過了。」唐見淵的聲音帶了些慵懶,低沉好聽,與往日威嚴的語氣截然不同。

師奉恩疑惑地看向姜玿華。

姜玿華扭頭看唐見淵,他帶著一臉滿意的笑看向自己,像是從大人那裡騙到了糖吃的孩子。她立刻反駁:「不是我!陛下說胡話呢!」

唐見淵垂下眼帘,看了看自己裸露的胸口。

他寬肩細腰,從胸口到腹部的線條十分利落好看。

姜玿華剛才沒留意,這時將他身上的風光盡收眼底,想起剛才是自己將他上半身擦了個遍,臉上一陣通紅,扭頭對師奉恩說:「多擦幾遍,熱退得快。」就匆匆走出房門。

師奉恩哪裡不明白,陛下剛才昏迷著,要不是有太后動手,衣服怎麼會自己解開?

於是默默上前,指揮小太監們伺候唐見淵,嚴肅地吩咐:「都仔細著,不可觸碰龍體!」

「是。」小太監們戰戰兢兢地領命。陛下有愛潔之癖,不喜歡隨意被人觸碰。

唐見淵有氣無力地躺著,回想起小姑娘剛才毛手毛腳的動作,細長冰涼的手指觸碰在身上,說不出的舒服。

他真不該這麼快睜開眼,要不然她說不定會給自己擦全身……

第一次生病,沒經驗,下回再戰……咳咳。

夜已經深了,姜玿華去看了靜王,還好孩子已經被安撫下來,正睡得香甜。又去看姜家派來的女武士們。

青鳥等人受了重傷,都已經被包紮好睡下了,四處靜悄悄的。

姜玿華往朱雀房中走去,不知道為什麼,朱雀一直單獨睡,值守時還好,其他時候顯得格外不合群。

她在房門外看見了崔守疆。

崔守疆背對著她,還沒注意到來人。

「朱雀,我是陛下身邊的崔護衛。你的傷怎麼樣?有沒有人給你包紮?」崔守疆在門外緊張地走來走去,「我去拿傷葯。」

「不用。」房裡傳來朱雀冷淡的聲音,「不要管我!」

崔守疆徘徊片刻,失落地離去了。

姜玿華看明白了,原來崔守疆對朱雀有意。

她走過去,守在門外的幾個小宮人焦急地說:「太後娘娘,朱雀護衛傷得厲害,可是不許我們進去!不知道她自己能不能包紮!」

姜玿華敲門:「朱雀,我進來了。」

「我已經睡下了,太後娘娘請回!」朱雀吹滅了蠟燭。

「你還沒處理傷口!」姜玿華什麼也不顧,推門進去,點起燭火。

朱雀趴在床上,長發凌亂地散開,背後將近十寸長的刀口觸目驚心,還有不計其數的小傷。

靈犀和飛鸞不是第一次看見他的臉,但還是為之一驚,對視一眼垂下頭去。

朱雀別過臉去不想看來人。

姜玿華讓隨從們去拿傷葯,自己在朱雀床邊坐了,低聲安慰:「朱雀,謝謝你保護我,你傷得最重,得好好包紮。」

「我自己來。」朱雀悶聲說,他渾身都是傷,讓人包紮就會被識破自己的身份。

「可你傷成這樣……你是不是不想待在宮裡?這樣吧,等你養好了傷,你就出宮去,也可以不回姜家,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姜玿華看著自己面前鬧脾氣的「姑娘」,柔聲說。

「不,我要保護太後娘娘。」

「那就先把傷治好。」

靈犀和飛鸞捧了托盤進來,剪刀、白布、滾燙的酒一應俱全。

「好,靈犀和飛鸞出去。」朱雀沉聲說。

兩名宮人猶豫,讓二小姐處理這麼可怕的傷口,她行嗎?

姜玿華咬咬牙,讓兩人退出去,房門關上,她開始裁布,沾上熱酒準備給朱雀擦拭血跡。

而朱雀強撐著,緩緩坐了起來,一雙澄澈有力的眼睛看著她。橫豎是躲不過了,那就讓她知道吧,再說她不可能對一個女武士動心。

姜玿華抬頭,看見他的喉結和平坦寬闊的胸口,一時間腦袋發懵:「你、你是男的?!」

她嚇得不輕,連忙轉過身去,快速說:「你是什麼人,為什麼男扮女裝混入後宮?!」

「我姓羅,鎮北大都護羅懼的羅。」朱雀沉聲回答。

「你是羅懼的兒子?」她對國事了解不多,但不時會從父母口中聽見羅家覆滅的事,父親以前總說,姜家如果交出飛鴻軍,很有可能會成為下一個羅家。

「我叫羅慎。」

姜玿華呼吸一窒:「我知道了,你想刺殺陛下!你不要命了?!」

羅慎艱難地拿起一片沾酒的布,擦拭左臂上的傷口,低聲問:「太后是擔心我,還是擔心陛下?」

「都有。你我主僕一場,我不想看著你白白送死。陛下是一國之君,要是出了意外,國家會動蕩!朱……羅公子,請你儘快離開大明宮,你的事我不會向任何人提起!」

「我不走,我要保護太后。」

「你!」姜玿華氣得轉身瞪他。

他索性張開受傷的雙臂,作出痛苦狀:「太後娘娘,我沒法給自己包紮,怎麼辦?」

姜玿華被他滿身傷口嚇得背過身,說:「要是被人發現你是男人,你不但沒法保護我,反而會害了我,牽連到姜家!」

羅慎笑了:「陛下早就看穿了我的身份。」

「真的么?」

「這樣吧,明天太后把我的事告訴陛下,看陛下怎麼說?」

「這麼說來,你不會刺殺陛下?」

「不會。我要留著命,等太後娘娘出宮后,帶你走遍天南地北。」羅慎看著她的背影,笑著說。

草原上的人不會彎彎繞繞,有什麼說什麼。

「我要是真去天南地北,也不會帶上你。」

「啊,我記得太后說出宮後會跟我去很多地方,我當真了。草原的男人一旦得到姑娘的承諾就不會忘記。」羅慎作出失落狀。

「男女有別,我不能和你出去!」

「太后與我說那些話的時候,我就是男人。」

「我那時候以為你是女子!」

「我明明穿著男裝!」羅慎的語氣忽然變得十分認真,「天底下有很多險惡的事,太后要出門,不可能只帶女武士。」

姜玿華在宮中待得久了,越發嚮往帝都以外的世界,怔了怔,說:「現在先不說那些,你好好養傷。你身份的事,我會找時間和陛下對質,畢竟這事關係到姜家的安危。」

說著,她叫來靈犀和飛鸞,雖然兩人不會包紮傷口,但羅慎的身份不能讓其他宮人知道,只好讓她們硬著頭皮上。

兩人給他處理完,默默退出去。

姜玿華準備離開時,羅慎趴在床上柔聲說:「太後娘娘,不要擔心,我不會做任何牽連到你和姜家的事。如果可以,我會保護你一輩子。」

「如果可以,我想立刻就送你走。」

羅慎「嘶」地一聲,讓姜玿華想起他是為了救自己才受了這麼重的傷,她心軟下來,說:「好好養傷。」

她離開房間,去看完姜冽后,又去看了唐見淵。

他沉沉睡著,熱度退了不少,呼吸依舊粗重。

明明是天之子,凜然不可侵犯,卻也會受到病痛的折磨。

姜玿華收回放在他額上的手,調了不少侍衛過來,分別守住他和羅慎的屋子,以免發生重傷武士夜刺重病皇帝的慘案。

**

姜玿華勉強睡了一晚,醒來時天剛剛亮,因為記掛著滿宮的人,受驚的受驚、受傷的受傷、生病的生病,她沒心思睡懶覺,起床梳洗好,先去看靜王。

伺候的宮人們說:「回太後娘娘,靜王殿下醒來聽說陛下生病,看望陛下去了。」

唐見淵那邊伺候的人多,姜玿華決定去看二哥。

正好姜冽打開門匆匆往外趕,宇文瑾住他對面,一出門兩人撞了個正著。

「哎喲!」姜冽捂住胳膊,「你不會又在腦子裡下棋吧?走路看著點啊!」

宇文瑾回過神來,忙道歉:「對不住!對不住!姜公子的傷要不要緊?」

「哼哼,大人不記小人過!好男不和女斗!」姜冽說著,要往外走。

姜玿華忍不住笑了,遠遠地說:「二哥你的急性子也該改一改!」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二哥!」

「好!我改!我改!」說著,姜冽放慢腳步離開了。

宇文瑾來行了禮,知道姜玿華今天忙碌,也沒有久留。

姜玿華去看了青鳥她們,經過朱雀房門前時又看見了崔守疆。

「朱雀,起了嗎?早飯吃了嗎?你的傷怎麼樣了?朱雀,我挺擔心你的。」

房裡沒人答話。

姜玿華有些不忍心,很想上去拍崔守疆的肩告訴他,哥們,你喜歡的人和你一樣是個男人,快收手吧。

但是事關重大,她沒有出聲,見崔守疆失望而去,她憐憫地搖搖頭。

姜家所有武士都吃了早飯和湯藥,姜玿華準備去看唐見淵時,玉落趕來說:「太後娘娘,鎮國公和裴夫人來了。」

姜玿華就先回到大殿,看見父母在殿內端坐著,下面跪坐著一排身穿銀衣的蒙面武士。

鎮國公夫婦臉色不太好,鎮國公說:「這一批八個武士是軍中新訓練的,暫時接替朱雀和青鳥她們。這是隊長白澤。」

姜玿華看向離鎮國公最近的女武士,光看對方眼神就知道是個狠的。一家人用了早飯,鎮國公夫婦說了會兒話就離開了。

姜玿華多了個心眼,特地讓八名武士摘下面罩,看過脖子,確認都是女子才放心。

一個假朱雀已經夠讓人頭大的,要是再混進來個男人,這鳳儀宮還不亂了套。

姜玿華收拾妥當,往唐見淵那邊過去。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靜王一張小嘴說個不停。

「皇兄,你昨天睡在這裡的?你和母后睡的嗎?你是不是天天睡在這裡啊?你要和母后成婚了?」

姜玿華哭笑不得,為什麼這麼小的孩子,腦子裡成天只有「成婚」、「睡覺」之類不該他這個年齡關心的問題啊?

她覺得自己來得不是時候,想過會兒再來,沒想到唐見淵看見了她,把她叫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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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桃小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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