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雲湧 番外篇之長安夢醒 第二彈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番外篇之長安夢醒 第二彈

最近,徐嵐常隨徐青上街,也會幫忙照應些鋪子裏的事情。他學東西很快,無論是讀書還是生意,都很快就熟稔了,又是過目不忘的,徐青也就常依賴他記些賬目。

雖然徐青從不曾在吃上虧著徐嵐,但時間長了,徐嵐畢竟受不住餓。只是,徐嵐發現,長安城的行政管理,與地中海周邊的那些國家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結果,只有一日湊巧,撞見一個強搶民女的惡棍,隨手殺了,雖然味道不好,總歸填了肚子,還得仔細偽裝了現場。

正月剛過,徐青又計劃着去西域進貨,徐嵐見是個機會,就說也要跟去,徐青答應了。

這一路格外太平,不要說是馬匪山賊,就是只野獸的影子都沒見到。徐青只當徐嵐是個福將,也沒多在意。到沙洲時,已經辦了足夠多的貨,便沒有打算再到高昌。

徐青見徐嵐遙望着沙漠發獃,問道:「嵐兒,你想家嗎?」

「我本無家,有什麼可想的。」

「畢竟是故土。」

「那裏的日子並不好過。」

*

徐嵐讀書快,徐青書閣中的藏書很快就讀盡了。徐青看到機會就會抄些書來給徐嵐讀,做得多了,逐漸熟悉了行當,便自己開了一家書齋,徐嵐有時也會幫着抄書。徐嵐寫得一手漂亮的蠅頭小楷,又不會出錯,他抄的書總是能賣上好價錢。

漸漸的,徐青的一些朋友故識,也熟悉了那個總是跟在他身旁的白衣波斯少年。所以,徐青出門遊玩時,也就常帶着徐嵐。牡丹花季,更是天天帶着徐嵐四處賞花。

長安城內的寺院道觀之中,雖遍植牡丹,但人也多,徐嵐不喜熱鬧,一日更是被擠暈了。徐青無奈,只好改到朋友家中賞花。這日便到了李少卿府中。

徐青和李少卿在亭中喝酒閑談,徐嵐獨自在花園裏看花。唐人喜歡顏色濃艷的牡丹,徐嵐雖不討厭,但也並不覺得好。轉了兩圈,在池邊看見了幾株白牡丹。並不似常見的紅紫牡丹那般大的花形,在角落裏靜靜的綻放着。徐嵐看得痴了,站着忘了時間。

徐青許久不見徐嵐,就尋了過來,見徐嵐倚在池邊的假山上,默默看着眼前的白牡丹。

「嵐兒,怎麼只看這一叢。李郎家最有名氣的是亭邊那幾株紫牡丹,也沒見你多瞧幾眼。」

「不艷,卻香。」徐嵐淡淡一笑,站起身來,隨徐青走回涼亭附近,並不進去,仍在四下慢慢溜達。

「那孩子好濃的仙氣,子藍兄從哪裏尋來的。」李少卿笑着問徐青。

「沙洲附近的沙漠裏,是個好孩子,就是總也琢磨不透。」

「雖說天地萬物皆有靈,此子靈性如此之重,只怕不是凡品。」

*

麗娘仗着自己有了身孕,常趁著徐青不在就欺負徐嵐。徐嵐也懶得跟她計較,只要不太過分,便順着。

這日徐嵐路過麗娘房門口,被麗娘攔住。

「徐嵐,去打盆洗臉水過來。」

徐嵐默默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端了盆去打來了洗臉水。

麗娘本就只想找不痛快,手未沾水,直接把盆掀了:「你想燙死我嗎?!」

徐嵐側身閃開,一盆水澆到了走過來的徐青的腳下。

「怎麼回事?」徐青進來,把徐嵐從頭到腳查看了一遍,確認他沒有傷著。

「你就知道看他,一盆洗臉水都打不好,這種賠本的奴才,養在府里有什麼用。」麗娘見徐青完全不顧自己,氣不過,撒起潑來。

徐青過去,不由分說扇了麗娘一巴掌,轉身牽着徐嵐走了。

「她再欺負你,就告訴我,不用藏着。」

「怕動了胎氣。」

「真要弱到這點動靜就養不住胎了,還要她幹什麼。」

。。。。。。。。。。。。。。。。。。。

與長安城內其他鉅賈不同,徐青一直保留着自己前往西域進貨的習慣,他說喜歡在路上的感覺。徐嵐每次都要跟着去,也就順便打打牙祭。

這日又到了沙洲,夜宿於邸店之中。徐嵐半夜醒來,不見徐青,坐着等了半個時辰,仍不見回來,總覺得事情蹊蹺,就出門尋找。找遍了邸店,再尋到街上,人沒尋到,倒也找到些線索,便循着進了沙漠。

徐嵐循着線索在沙漠中走了半日,看見一片土山,卻有濃重的人味兒,潛了進去,發現竟然是一處馬匪的土堡。徐嵐找機會溜進堡去,找到地牢,果然看見徐青。

徐嵐打暈了幾個守地牢的,把徐青救了出來,快要走出土堡時,徐青不慎踢翻了一個陶罐,結果引來了其他馬匪。徐嵐沒有辦法,只能護著徐青往馬廄方向且戰且走,想着偷兩匹馬就可逃脫。

馬匪太多了,還要護著徐青,徐嵐有點應接不暇,沒有注意到高處射來的暗箭。箭刺穿了左肩胛,突然襲來的疼痛讓徐嵐瞬見爆發了。一雙綠眸閃出凌冽的金光,巨大的能量場之下,四周的馬匪紛紛跪下,馬也全都驚了,發出凄厲的嘶鳴。徐嵐折斷並拔掉肩上的箭,抽出身邊馬匪的刀,手起刀落,一個個馬匪或是身首異處、或是斷手斷腳,很快,上百名馬匪就被殺絕了。

徐嵐回身望向徐青,見他癱坐在地上,滿臉驚恐。徐嵐深深嘆了口氣,到頭來,什麼也沒有改變,於是丟掉手中的刀,轉身向大漠深處走去。突然的爆發讓他幾乎耗盡了力氣,本是為了顧及徐青的感受,就沒有像以往在戰場上那樣直接攫取對手的能量。現在,他必須在失去意識之前儘可能的遠離徐青,一旦失去意識,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不遠處有幾匹馬,可能是受驚后從土堡跑出來的,那是徐嵐暈倒前看見的最後影像。

徐青見過各種樣子的徐嵐,有漠然超我的,也有天真爛漫的,但他第一次看見徐嵐流露出如此深切的悲傷和落寞,那樣子讓人心碎。須臾的震驚過後,徐青冷靜下來,忙追着尋了過去,沿着黃沙上的血滴和腳印,追出二三里地,遠遠的看見徐嵐趴在一匹馬的身上。周圍已經有兩匹倒地死去的馬,徐嵐正在吸食第三匹馬的鮮血。待第三匹馬也死去后,徐嵐從馬身上滑了下來,暈在沙地上。

徐青躲在沙丘后看了一會兒,見徐嵐毫無動靜,就上前去查看。三匹馬的頸部都是直接被咬開的,徐嵐的身上臉上滿是血污。徐青輕輕掀開徐嵐的衣服,震驚的發現徐嵐的傷口正在逐漸癒合,一碗茶的功夫,已經看不出受傷的痕迹。但人還是暈著的。徐青草草的拭去了一些血污,抱起徐嵐返回到馬匪的土堡,找了匹馬,就帶着徐嵐跑回了沙洲的邸店。

*

管家徐田一整日都不見主人和徐嵐,正着急,見主人抱着渾身是血的徐嵐回來了。

「都不許進來。」徐青對徐田吼了一句,就抱着徐嵐進了房間,把門掩上,把徐嵐放到床上。折騰了一陣,擦掉血跡,換上了乾淨的衣物。徐嵐並沒有醒來。

守到半夜,徐嵐醒了,徐青正想上前查看,徐嵐卻受驚般的躲開,縮到了床腳。

「是我,別怕。」徐青跪到床上,慢慢的伸出手去抓徐嵐,一手抓到了肩膀上,徐嵐發出痛苦的呻吟,眼中又蹦出些許金光,縮得更進去了,把頭深深的埋進膝蓋里。

「對不起,我並不想傷你的心,我知道你只是為了救我。都是我不對,你別怨我。」徐青儘力安撫著徐嵐,好一會兒,徐嵐才漸漸放鬆下來,一鬆勁兒,人就軟了,徐青忙上前抱住。

「你的傷還未好嗎?所以,只是表面癒合了?若是因為血食不夠,我去取來。」徐青把徐嵐輕輕放到床上,起身準備走。徐嵐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猶豫了一會兒,從嘴角擠出一句來:「需是活的。」

「原來如此,沒事兒,現在馬廄應該沒人,我帶你去,幫你放風。」

徐青抱起徐嵐到了馬廄,自己站在門口望風。

也就兩碗茶的功夫,徐嵐過來,用手抹掉嘴角的血跡。

「那兩匹馬怎麼辦?」徐嵐的聲音還是很弱。

「你不用管了,我來處理,你先回房休息。」

徐青找來管家徐田,張羅僕役偷偷處理掉了被咬死的兩匹馬,交代了徐田幾句,便回房去看徐嵐,徐嵐已經睡著了。

*

重新購置了馬匹,草草收拾了貨物,徐青一行就趕忙往回走。徐嵐一路仍是半昏半醒的,直到過了武威才緩過氣來。但仍一直沉默不語。徐青知他傷了心,也不好勉強,只是盡量周到的照顧著。

回到長安徐府,何婉儀照例迎了出來,卻見徐嵐神色不對,也不打招呼,徑直往後花園去了。

「這孩子怎麼了?」

「隨他去吧。」徐青輕輕的搖了搖頭,讓何婉儀跟着回到房間。

徐青把門關上,小聲的對何婉儀說道:「我被馬匪綁了去,是嵐兒救了我。只是,他那力量實在太過恐怖,強大到讓人窒息。我一時驚到,傷了他的心。」

「你沒受傷吧。」何婉儀大驚失色。

「我沒事,嵐兒護了我周全,自己卻受了重傷,這才剛剛恢復元氣。我居然一直沒有發現,看他那樣子,不知曾經歷了多少,怕是心中早已傷痕纍纍。」

「如此說來,他或非人?」

「那又如何,他待我有情有義,我又豈能負他。這事兒你心裏清楚便好,切不可外傳。只是,嵐兒恐怕不僅需要肉食,還是需要一些鮮活血食的,要做些準備。」

「徐郎既已有了主意,我照辦就是。」

*

徐嵐回到書房,關了門,躲著半月都沒出來。徐青每日三頓親自送飯,還弄了幾隻羊拴在門口。徐嵐倒是沒少吃。

這日,徐青又來送飯,見書房的門開着,就送了進去。徐嵐縮在塌上,盯着窗外發獃。

「你的傷,不礙事了?」徐青放下食物,坐到塌上。

「早就好了。」

「一直以來讓你稱我為兄,大概是我僭越了。」

「算不上,我確實只有二九年紀,只是停在那兒了。」

「是已仙逝了嗎?」

「從沒死過,也死不了。」

「你若需要活食,可明說,若我不在,告訴婉儀就好。」

「你不介意?」

「幾隻畜生罷了,放寬心。我只求你別怨我。」

「並不曾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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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風實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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