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弟弟
她這話一出，胡國慶和方德才臉色都一變，而紀永珍則是氣得牙痒痒，但是她反應快，馬上就笑著打哈哈：「弟弟不缺糖吃，你生著病呢，就該吃點好的，不用想著給你爸省錢。看你這小臉白的，多讓人心疼啊！先吃飯啊，吃完飯就讓你把趕集去，你想吃啥就跟姨說啊！」
「我想吃蘋果。」方瑞雪很懂得時機，她生病了沒胃口吃飯，但是身體的營養不能落下，所以她一點也不拗著，「還想吃雞蛋羹。」
「好，下午就去給你買蘋果，晚上就給你蒸雞蛋羹。」紀永珍假笑著，手裡的筷子都快要把碗戳穿了。
「珍姨，我房裡褥子有點潮了，睡著不舒服。」方瑞雪趁熱打鐵。
紀永珍嘴角抽了抽：「好，吃完飯我就給你抱出來晒晒，今天太陽大，晚上你睡覺時肯定暖和。」
方瑞雪見好就收，這才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把那根雞腿夾到胡慶國碗里，說：「大舅吃雞腿，今天謝謝大舅。」
然後就著桌上的一盤清炒空心菜，吃了小半碗飯。
胡國慶等到下午三點多，太陽沒那麼毒了才離開，方德才跟著他一起走的，他要去鎮上給方瑞雪買蘋果。
此時紀永珍已經把方瑞雪床上的褥子和被子抱出去曬了，因為方瑞雪說她剛才睡覺的時候出了汗，所以紀永珍一咬牙，連帶著把床單被套也洗了。
這是紀永珍進這個家門以來，第一次被方瑞雪堵得下不來台，她心裡憋著火，在院子把床單搓得嘩嘩的響，一邊搓還一邊罵人：「個小賤蹄子，我看就是裝病！還敢開口要吃蘋果，我呸！我的寶兒我都沒捨得買！不就是仗著來了個舅舅在這兒跟我擺譜嗎？還敢要東要西的，等那個舅舅一走，我看還有誰敢給你撐腰！我搞不死你！」
方瑞雪停了一陣，前面她還挺的懂，後面就是一連串的口音重的方言，方瑞雪聽不懂也沒興趣知道，就版了躺椅到大門口，那了條毯子蓋了，繼續睡覺養精神去了。
回來的時候醫生交代她要繼續去輸液，不然病恐怕不容易好，但是方瑞雪太了解紀永珍的個性了，她是絕對不會花那個錢讓自己去輸液的，所以她讓醫生給她開了葯，問起來只說是她害怕打針。
方瑞雪睡得迷迷糊糊的，隱隱約約感覺到有水落在臉上，她以為是又下雨了，睜開眼睛才發現，竟然是她的弟弟方春磊回來了，正拿著一把小水槍往她的臉上滋水。
方瑞雪對成年後的方春磊印象深刻，但是對幼年時期的方春磊的印象就很模糊了。
現在，她躺在躺椅子，看著不遠處正笑嘻嘻地不懷好意地沖她滋著水的弟弟，覺得有一句老話是真的沒說錯，叫做「好竹出不了歹筍」。
方春磊長得不太像方德才，倒是跟紀永珍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農村本就有「兒子肖母女兒肖父」的說法，方春磊不僅是外貌長得像紀永珍，個性也是跟紀永珍像了十成十，典型的被他媽給寵壞了。
紀永珍的娘家也是白澍村的，只不過跟方家不是一個隊上的，方家在白澍一隊，紀家在白澍十隊，兩隊之間就隔了一條河，進得很。
所以方德才中午才說方春磊被他小舅接回去了，下午就有出現在自己家，方瑞雪一點也不驚訝。
畢竟都是在一個村裡，有些消息，誰能瞞得過誰？
方瑞雪撩起毯子的一角擦乾淨臉上的水珠，抬著眼皮子看了方春磊一會兒，然後沖他招招手：「過來，到姐姐這兒來。」
上輩子方瑞雪和方春磊的關係可以用水深火熱來形容，這輩子，方瑞雪可不會那麼傻。她那個重男輕女的奶奶可是頂喜歡這個寶貝金孫了，誰讓她大媽生不齣兒子呢？老方家的香火，最終就只有方春磊一個人可傳承，方奶奶能不寶貝嗎？
「幹啥？」方春磊已經七歲了，春天的時候剛過完生日，他長得虎頭虎腦的，身子很壯實，多虧了他的親媽和爺奶養的好。
方春磊對方瑞雪沒什麼好印象，所以聽到方瑞雪叫他過去，第一反應就是心生警惕：「我才不過去！我家婆說了，你不是我姐姐，你就是是個賠錢貨！是個掃把星！」
方春磊口中的「家婆」就是他的外婆，紀永珍的親娘。
方瑞雪知道紀永珍平時明裡暗裡對著方春磊還有自己娘家那邊說了不少自己的閑話，卻沒想到，連紀家那兩個老的，既然也這麼不顧廉恥，教年幼的方春磊這些。
也難怪後來的方春磊會成為一副歪瓜裂棗的樣子，整天不務正業成了一個小混混。
「你家婆出了這些，還教了你別嗎？」方瑞雪過著毯子從躺椅上坐起來，嘴角擒著一絲微笑看著方春磊。
「我家婆還說了，女娃早晚都是別人家的人，以後家裡的一切，都是我的，沒你的份！」方春磊說著又舉起手裡的水槍沖方瑞雪按了兩下，嘴裡還發著「嗶呦嗶呦」的聲音。
方瑞雪悶悶地笑了兩聲，方春磊才六歲呢，家裡就有人教他要爭奪財產了。
也虧得是他生在農村，家裡除了那幾畝田，就剩下一棟房子，要是方德才真的是什麼「土大款」，方春磊真出生在什麼鐘鳴鼎食之家，方瑞雪簡直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還能活到現在。
「嗯，都是你的，姐姐不跟你搶。」方瑞雪順著方春磊的話說，他手裡的小水槍似乎已經沒有水了，滋不到方瑞雪，方春磊就有點害怕的不敢靠近，大概平日里，他的「家婆」都把方瑞雪形容成一個專吃小孩兒的巫婆吧。
「你過來，姐姐屋裡有糖，拿給你吃好不好？」方瑞雪笑著對方春磊說。
小孩子最忍受不住來自糖果的誘惑，方春磊幻想著糖果的甜味，饞得舔了一下嘴，「你真的有糖？」他站在原地問。
方瑞雪點點頭。
方春磊大著膽子往前邁了一步：「那、那你的糖在哪裡？」
說話間他黑溜溜的小眼睛還在方瑞雪身邊轉了一圈，想看看糖究竟被她放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