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繼母②

「怎麼回事？怎麼突然跑回來了？」扯著方瑞雪袖子的手還沒鬆開，紀永珍就惡聲惡氣地問。

方瑞雪抽了一把，可能是她生著病力氣小，竟然沒能抽出來。還是站在她身後的被紀永珍忽略的胡國慶看不下了，一把把方瑞雪拉到了自己身後，然後開始數落紀永珍：

「我說你這人怎麼回事？我這麼大個人在這兒你是沒看到嗎？上來就教訓孩子算什麼事兒？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個后媽是嗎？」

雖說胡國慶心裡也不見得真心有多疼惜方瑞雪，但是那也是他們自家的事，在外人面前，方瑞雪就是他唯一的妹子留下來的孤女，還是個被親爹和后媽欺負了的孤女。

紀永珍被胡國慶的一陣數落給數落懵了，她是個后媽，哪裡見過親媽家裡的兄弟，就算是逢年過節偶爾有那邊的親戚過來，那也都是方瑞雪的舅媽們，所以她還真不認識胡國慶。

「你哪位啊？」紀永珍不確定地看著胡國慶，她瞧這方瑞雪跟著人長得也不怎麼相像，萬一真是她親媽那邊的親戚，那自己的方才的口氣還真不怎麼好。

其實紀永珍也不是每天都這麼跟方瑞雪說話，主要是剛才突然突然瞧見方瑞雪心裡有點慌，加上被打斷了牌局心裡又有點不爽，所以語氣就差了。

「你管我是誰？」胡國慶瞥紀永珍一眼，雖然他這也是頭回見著自個兒那妹夫的填房，但是每次方瑞雪她舅媽來這邊來了之後，回家也沒少在他耳邊叨叨，反正話里話外也就一個意思，對方瑞雪這個后媽，他們都挺瞧不上眼。

胡國慶跟人吵架還從沒輸過，所以面對紀永珍，他絲毫不怵：「沒看見孩子臉色這麼差呢嗎？生著病呢！昨天大半夜的高燒四十多度，差點兒沒把人給燒壞了！我跟衛生院那兒守了一夜才退的燒！孩子醒來就說想家了，我這才等她輸完水后給她送回來。怎麼著？打攪你在這兒胡牌贏大錢了是吧！」

胡國慶也是個能說的，就這幾句話就把紀永珍說的心火直往腦門上沖。

方瑞雪站在一邊聽著，絲毫也不介意胡國慶搶了她外婆的功勞往自己身上安，她甚至還有點小開心，開心胡國慶能給紀永珍添份堵。

「哎喲！這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了。」紀永珍很快就反應過來，臉上笑容洋溢起來，「你瞧我這眼拙的，竟然沒認出您來！您是小雪她舅舅吧！您看您逢年過節也沒上過門，也怪不得我沒認出來！」

紀永珍個性咋呼毛躁，這一嗓子吼的，恨不能百米遠的人都能聽到。

方瑞雪身子正虛著，冷不丁被她這麼一嚇，腦袋裡嗡嗡直響。

「大舅，我難受。」方瑞雪白著小臉扯了扯胡國慶的袖子。

胡國慶立馬當著紀永珍的面彎下了腰，對方瑞雪和聲和氣地說：「來，大舅背你，背你就不難受了啊！」

方瑞雪樂得有人背，於是毫不扭捏地就趴在了胡國慶的背上，讓他背自己。

「還愣著幹什麼呀！前面帶路啊！」對待方瑞雪和聲細語，對待紀永珍卻是不用，「不是說我沒上過門么？我今天可要好好認認你們家的門，也讓人知道，小雪還有我這麼個舅舅在。」

紀永珍被嚇了一跳，聽說要跟他們一起回家，神色間有點遲疑。

方瑞雪看出來，趴在胡國慶背上問了一句：「我爸不在家嗎？」

「不是，你爸當然在家，就是……就是……」紀永珍為難得指指旁邊的那一排房子，「那人家還等著我回去呢，不好放人家鴿子啊！」

「喲！就這時候了還想著打牌呢！」胡國慶絲毫不掩飾自己對紀永珍的嫌棄，眼皮子上下一抬，那不屑一顧的勁兒看得方瑞雪直想給他鼓掌，看來她讓大舅送她回家這一步，走得不能再正確了。

「到底不是自家的閨女不知道心疼啊！」胡國慶感嘆一聲，那語氣里的悲涼聽著竟讓人分不出真假，「你愛幹啥幹啥去！還真當我不知道你家大門往哪開了！」

說完就背著方瑞雪繼續趕路了。

方瑞雪趴在胡國慶的背上往後看了紀永珍一眼，只見她面色通紅顯然是被氣的。

她在心裡偷偷竊喜了一下，然後轉頭繼續當個虛弱無力的乖寶寶去了。

有了胡國慶給她打頭陣，後面的事情，她也有信心多了。

紀永珍被胡國慶氣了一回，也不可能真的就不管他們回去繼續打牌，只能跟牌友們解釋家裡突然來了客人，改天再請她們去自己家裡打，然後就急急忙忙往家裡趕。

方瑞雪到家的時候方德才正在菜園子里摘菜呢。

紀永珍出門打牌去了，看樣子是不準備回來做午飯，方德才也就準備自己隨便煮點東西吃，沒想到好幾年沒登門的大舅哥突然登門了，這可把他嚇了一大跳。

「大哥，你怎麼來了呀？」方德才菜葉顧不上摘了，趕緊從菜園子里出來，站在路邊上局促地看著胡國慶。

胡國慶為了演戲演的真，還真就把方瑞雪一路背回來了，這回兒見到方德才，面子做足了，才鬆了一口氣，把方瑞雪從自己背上放下。

「爸。」方瑞雪看著年輕版的方德才，輕輕叫了一聲。

上輩子死之前方瑞雪還見過方德才，那時候方德才已經老了。

她去見方德才是跟他講自己準備離婚的事，結果就被雖然年紀大了但脾氣一點沒少的方德才給罵了一頓，再加上紀永珍在一旁煽風點火的，最後方德才沖她吼道：「如果你敢離婚！我就不認你這個女兒！」

然後將她趕出家門，讓她回自己家去。

一想到上輩子自己的親爹是那樣對自己的，方瑞雪對眼前這個正值壯年的男人就一點好感也沒有了。

他們之間的那點親情，早就在方德才一次次的打罵，和縱容紀永珍對她的傷害時，消磨的一乾二淨了。

這輩子，她就是一個真正的，沒有父母的孤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