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句號
「起來吧。」方德才感受到了什麼是真正的心灰意冷，「你不就是要上學嗎？讓你去。我明天就把學費給你，你自己拿去報名吧。」
說完他渾身就卸了力，身體搖晃了一下差點沒摔倒，幸好有人扶了他一把。
「方德才！」紀永珍尖叫一聲，撲上來就要撓方德才，卻被方德才一把推開，她一時不察，雙腳相絆，跌倒在地。
「方德才你個殺千刀的！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誰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啊！你說得輕巧著學費從哪裡來啊！你怎麼不幹脆把我賣了啊！你就是要吸我的血吃我的肉啊！」紀永珍坐在地上呼天搶地的，鼻涕眼淚一把流，「我做的這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你為了這個家！我每天勤勤懇懇地為了這個家操持，還給你們老方家留了后，你就是這麼對我嗎？方德才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啊！我不活了啊！」
可是方德才面對紀永珍的撒潑打滾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反而問那個幫扶了他一把的人：「有煙嗎？」
那人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遞給方德才。
方德才接過煙叼在嘴裡，四處摸自己的口袋也沒找著點火的東西，那人見狀又把自己的打火機遞了過去。
方德才手抖的厲害，連著打了三四下也沒把打火機點著，最後還是借他打火機的人看不下去了，幫他打著了火，他才把煙給點了。
方德才深吸一口煙，煙味順著喉管入了肺腑，他的情緒才漸漸平穩下來，手才不那麼抖了。
他吐出一口煙霧，整張臉藏在繚繞的煙霧之中，讓人看不清他的深情。
「我的良心被狗吃了，那你們的呢？」方德才彷彿瞬間就蒼老了許多，嗓音沙啞，精神萎靡，「我之前就說讓她去上學，你偏不同意，非要跟我鬧。還有你，上不上學真的有那麼重要嗎？你就非要死抓著不放，你到底是真的非去上學不可，還只是想找個理由把這個家鬧的不得安寧呢？你們都有良心，就我沒良心。我是沒良心，所以我不管了，我都沒良心了我還管個啥？」
「不想安寧的人不是我。」方瑞雪跪在地上挺直了腰桿，目視前方說，「我只是想要爭取我接受教育的合法權益，是你們千方百計的阻攔。繼續上學接受教育是我的權利，你們沒有理由剝奪。」
「我撕爛你的嘴你個賤蹄子！還在這兒跟我講權利，你有什麼權利！你不掙錢你哪來的權利！有錢的人才是老大！我供你吃供你喝供你衣食住行還要供你上學讀書，哪樣不是錢？樣樣都是錢！」紀永珍打不過方德才，她還打不過方瑞雪了嗎？趁著自己也坐在地上離方瑞雪近，她瞬間發力撲過去一把抓住方瑞雪的頭髮把她的腦袋往地上摜。
「啊！！！」陳娟一聲尖叫嚇得直往父母身後躲，李巍把上前一步把幾位阿姨都護在身後正想衝過救方瑞雪，就聽到紀永珍也發出了一聲尖叫。
原來是方瑞雪奮力制住了紀永珍的一直胳膊，然後一口咬了上去，死死的咬住牙齒都快咬斷了也沒鬆口，直到紀永珍慘叫著鬆開了她的頭髮她才鬆口，之後下巴脫力連嘴巴都差點合不上。
那一口，用盡了方瑞雪所有的氣力，她兩輩子對紀永珍的憎恨全都藏在了這一口裡，一次全部發泄了出來。
紀永珍的胳膊被方瑞雪咬的鮮血淋漓。
其他人沒想到方瑞雪也能這麼狠，看著紀永珍流血的胳膊，一時全都傻眼了。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是方瑞雪意料之中的，也是意料之外的，但是既然決定走到這一步，她就沒給自己留後路。
只是原本還以為，她會在這個家裡多待上幾年，現在看來，她能堅持待完初中三年，就是上天垂憐了。
既然暴風雨已經來了，那就讓它來得更猛烈些吧！
「錢錢錢！你一天到晚就只認錢！」方瑞雪披散著頭髮，一身狼狽的就像外面討飯的乞丐，越是性子軟的人，強硬起來才越可怕，要知道兔子被逼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家裡真的沒錢供我讀書嗎？沒錢弟弟怎麼三天兩頭的換玩具！沒錢你為什麼還去燙頭髮！沒錢你不也是一天就換一套衣服嗎！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那個弟弟天天出去惹事生非，得罪了人要花錢消災，全都是你從家裡拿出去的！怎麼？你補貼娘家有錢，幾千幾千的往回拿，卻出不起我那點學費嗎！」
紀永珍拿家裡的錢去給她弟弟擺平禍事這件事，還是上輩她無意中聽到方德才和紀永珍吵架才知道的，那時候她的孩子都已經上小學了，可見紀永珍把這件事瞞得有多麼嚴實。
方瑞雪現在直接當著大家面把這件紀永珍以為永遠不會被人發覺的是抖了出來，這下算是熱油鍋里進冷水，炸翻了。
「她說的是真的？」一聽說紀永珍從家裡拿錢去補貼娘家，方德才的精神馬上就不萎靡了，他扯著紀永珍從地上站起來，「你拿了多少？家裡的存摺上現在還有多少錢？你上次跟我說你媽生病要去大醫院做檢查是不是也是騙我的？還有給你弟相了一個媳婦家裡彩禮錢湊不過找我們借了五千是不是也是假的！啊？你說啊！」
紀永珍原本還想要辯解，可是當那一個個謊言從方德才的口中說出來時，她突然就頹喪著臉，緊閉著嘴巴任憑方德才怎麼打她罵她都不再開口了。
「天天跟我說出去打牌輸了輸了，我看你是把家裡的錢全都輸在你弟弟身上了吧！」方德才鏟了紀永珍幾腳滿腔的怒火沒地方發泄，狂躁地只能大把大把地抓自己的頭髮。
紀永珍縮在牆角里一動不動，只能隱隱約約地聽到她的啜泣聲。
事情的重點突然從方瑞雪身上轉移到紀永珍身上，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收場，這個時候方瑞雪主動站了出來，她要將這一切，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