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上門

捕快上門

孩子是吃睡都在長,日日如春樹發芽一般,自愈能力強的很。再加上有沈依依,以往再有什麼不好,在那養元丹的補充下,底子也已經添補的差不多了。臉色雖說還是有些不夠好,卻也沒什麼妨礙,若非這會兒沈依依過來時間還不久,隔上一二個月再看,必定不是這樣小可憐的模樣。所以啊,那大夫不過是一上手,就立馬開始點起了頭,等著一溜的孩子都診完,對著沈清明說起話來,已經是多了好些羨慕。

「除了最小的,還有一些個弱症,需要細養,其他的孩子都挺好,老丈,這些孩子養的好啊,您老真真是好福氣。」

確實是好福氣,在這個孩童夭折率奇高的古代,老沈家五子三女八個孩子一個個都順利生下了不說,在父母皆無的情況下,還能每一個體弱多病的,這該是怎麼樣的造化!就是那大夫的眼底都忍不住多了幾許的羨慕。就是醫藥人家出身的他,也不能說保證家中孩子個個康健。倒是這沈家……

想到進門時看到的,那正堂桌上擺放的黃表紙,摺疊整齊的各類喪葬製品,還有沈老頭附近有口皆碑的道門身份,心下不由的尋思,莫不是這家託庇道門,行善積德,陰德深厚的緣故?

可若是如此,那沈老丈家那失蹤的兒子又怎麼說?那難產病弱而亡的兒媳婦又怎麼說?難道是那些神棍所說的命格太輕沒能承受住的緣故?

這大夫雖學醫,家中也幾代和藥草打交道,可因老母敬佛崇道,一來二去的也頗有些迷信男的特徵,遇上環境合適,總會不自覺的往這些上去琢磨。好在到底是讀書人,再怎麼迷也不至於鑽牛角尖,多了幾分豁達,感覺想不明白,就不在多尋思,反倒是借著這個由頭,多寬慰了沈清明幾句,

「說來你這病雖說是風寒的表象,可究其病理,根源還在內里,若非急火攻心,肝火上涌,也不至於如此一發不可收拾,這病也不會如此掏空了老底。要我說老丈,你家是有福德的,做著這些個旁人避忌,卻積攢陰德的活計,不知道便宜了多少人家,有這樣的功德護身,便是有什麼不妥,也自有否極泰來的日子,何必如此自苦?哪怕是為了孩子,也該放寬些心思。」

這話說的十分的在理,就是沈清明也聽得直點頭,經過這一場大病,他那兒子失蹤的急切已經被病痛磨的只剩下了三成,心裡想的更多的是怎麼照顧好這些孩子。都說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也有大覺悟。沈清明這會兒已經徹底的相通了。他們老的老小的小,沒有一隻找下去的條件,等待是他唯一能做的,照顧好孩子也是他最應該做的。

「是該上心養身子了,孩子還都這麼小,我可舍不下!」

有些事兒他自己心裡知道就好,說就不用了。沈清明笑著應和了這麼一句,隨即一邊從懷裡掏錢,準備支付診金,一邊吩咐起了孩子:

「大郎,你大姐怎麼出去了?還沒讓大夫診脈呢,趕緊喊一聲,對了,大夫這麼早來,還沒吃飯吧,去,把粥端一碗來,讓秦大夫填填肚子。秦大夫,我家大丫是個巧的,昨兒買了肉骨頭熬了一夜,今兒一早煮的粥那個香的呀,吃著比什麼都美味。」

沈清明這裡客氣著,大夫有心推辭,可這兩個還沒客氣完呢,那帘子一動,沈依依就進來了,手裡還端著一個木托盤,陣陣的粥香在屋子裡四溢。

「大夫,來喝粥,我家也沒什麼好茶招待,索性實惠些,一碗肉骨頭粥待客了。」

給孩子一一診脈過的秦大夫經過這麼些個時間,對這家的情況愈發的了解,而也正因為了解,對這麼一個明明自己年紀還不大,卻這般養活家裡,照顧老小的女孩子心下十分的讚歎,只覺得自己一開始那種戒備十分的要不得。像是這樣的人家,即使真想算計那幾個錢,也不是不可理解的。

這會兒這孩子還知道人情往來上的招待,秦大夫臉上越發的緩和,

「怎麼這麼客氣,不過是如約而來,倒是讓你們破費了。」

越是窮苦的人家給的東西,你越是不好拒絕,因為拒絕很容易讓人覺得你看不上,特別是對這樣堅強的孩子,所以秦大夫在沈清明這裡能客氣回絕,到了這會兒沈依依都端來了,反而坦然了起來。接過來吃了一口,笑眯眯的對著沈清明說到:

「果然是個巧手的,這做飯的本事比我家那十五歲的閨女都強些。」

百姓家的閨女,能幹巧手是最好的稱讚,比誇什麼長得好更讓家長歡喜,沈清明這會兒就十分的歡喜,還難得炫耀了一把,說到:

「也是練出來了,畢竟這麼些弟妹都要靠著她照顧不是。不過這孩子孝順能幹,大姐做的十分的的有模樣,附近的鄰里都誇。」

這自賣自誇的,連著體弱氣虛好像都不見了,聲音都高了幾分,看著精神頭都好了些,這模樣讓秦大夫心下也高興起來,病人心氣起來,對於恢復是很有好處的,作為大夫他自然歡喜。

沈依依看著大夫和爺爺說的熱鬧,錢也有爺爺付,索性領了弟妹們開始挖往外走,屋子雖然不小,可這麼些人就這麼直白的看著人喝粥,也有些不像樣。

等著人都出來,她才想起,剛才粥剛熬好,那大夫就來了,弟妹們還沒吃早飯,忙不迭的又領著人去了廚房,給弟妹們盛粥,看著他們歡喜滿足的吃著。嘴上低聲詢問大郎:

「大夫怎麼說?都還好?」

「好,大夫說都很結實,對了大姐,你怎麼不讓大夫診個脈?」

「大姐好著呢,診不診都一樣。倒是幾個小的,這些日子大姐忙沒顧上,生怕他們不舒服瞞著,這才小心了一把,麻煩大夫看看。可人家沒要咱們錢是咱們欠了情,能少給人添些麻煩就少麻煩幾分。」

作為大姐,她責任真的不小,不但是要養家糊口,連著這些個人情世故的也要帶著教導一二,有時候她覺得自己都快成老母雞了。好在大郎如今挺能幹,想想前幾日給人寫祭文的事兒,她轉頭又問:

「那日你說王木匠家給了你錢?多少來著?大姐這幾日忙糊塗了,都沒問。」

「十個錢,錢我給爺爺了,大姐爺爺以前我記得給人寫這個最少也有20個錢的,可見我們孩子去還是吃虧。」

沒有不平不甘,只為自己年歲太小唏噓,這孩子心性還不錯。

「有總比沒有強,再說了,你寫的肯定也不如爺爺好不是!人家能不嫌你年小,不信任不用你,已經很照顧咱們了。」

「這個我懂,就是想著自己怎麼長的這麼慢呢。」

想快點長大?沈依依抬頭看了眼皺著眉像是個小老頭一般皺著臉的弟弟,笑出了聲:

「時間這東西最是公平,從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也不論貧富良莠,是這世間最公道的,你居然還嫌棄不成?」

這話說笑的意味太濃,弄得大郎都臉紅了,後頭幾個默不作聲的小吃貨們都忍不住偷笑了起來,讓大郎十分的沒有長兄的面子,轉頭狠狠的瞪了過去,正想糊弄幾句撐一撐面子,不想前頭院子里突然傳來呼喝聲,還夾雜著全大娘的哭喊。這一驚變驚動了所有的人,不說孩子們都出了屋子,站在院子里往北看,就是那秦大夫也走了出來。

「這殺千刀的,就知道那不是個好貨,平白的給咱們家找事兒……他爹,這人不能要了,說攪家精都是輕的,那就是個禍害,禍害!」

這,這是怎麼了?沈依依有心出去探聽探聽,可一想秦大夫在,忙先顧著這一頭。

「大夫怎麼出來了,可是吃好了?招待不周,讓您見笑了!。。二郎,去給爺爺收拾桌子,大郎你跟著大夫去取葯,對了,先去爺爺那兒拿錢。。。大夫,可有個大概?孩子出門,帶多了錢不安全。」

自己還是個孩子呢,稱呼弟妹孩子,這操心的模樣,看的秦大夫十分的好笑,

「剛才老丈已經給我了,總計約莫不到一兩,你家大郎跟著去正好,取了葯將找錢帶回來就成。」

說話間,大夫已經走到了門口,沈依依和大郎趕忙跟上,一個是跟著去取葯,一個則是為了北面全家的事兒。

才走出門,不等客氣的送別大夫,沈依依就看到那全家院子走出來兩個公人,看著像是縣衙的衙役捕快,這……沈依依心下一驚,這到底是怎麼了?尋常人家,和這樣的人想來沒什麼相干,莫名的上門……想到剛才全大娘猛地一嗓子,不知怎麼,沈依依下意識的就覺得,這事兒必然和全三嫂有關。

而她這個猜測你別說,還真是才對了,兩個公人瞧著周圍鄰里都走出了家門,索性就站在這巷子中間,朝著眾人這麼一拱手,大聲說到:

「全朱氏今早與人口角,對罵之人被羞辱后投河自盡,現已有家人上告,告全朱氏逼死人命,眾位,上官差遣我二人來探訪全朱氏平日為人品行,望諸位如實相告。」

逼死人命要查品行?哦,對,這是人治時代的特色,人品名聲很多時候能做判刑依據的哦!這雖然不夠嚴謹,可也有利有弊,例如沈依依以往聽說的一個案例就相當的人性化。

說是寡婦幼子人家,被族人逼迫,要寡婦改嫁,以求能用照顧失父幼子家的名頭,順理成章的奪了這家的產業。這母子不堪逼迫,最終氣死了寡母,那幼子不忿母親屈死,憤而上告。

因幼告長,有違倫理,容易毀了名聲,兼之那些族人沒有直接動手,只用流言叫罵侮辱,並不能以此論罪。故而那縣令憐惜之下,索性先以幼告長有違情理為名,打了那孩子十個板子,為孩子爭取了百姓同情。又另起一案,用逼迫的族人日常行為不軌,欺辱婦幼,為禍鄉里為名,判那幾個最不堪的夾號遊街三日,勞作苦役一年,用輿論為這孩子出了口氣。

雖然最後,因為宗族舊俗等緣故,那孩子依然是吃虧的一方,別說族人庇佑,因為上告族親,那孩子在族人聚居之地還沒了容身之地。不得不由縣令幫著賣了家產,以孩子求學為名,連人帶錢的送到了書院,並將財物寄存,做為孩子未來五年讀書吃住的使費,看著挺憋屈,可這已經是在皇權不下鄉,宗族勢大的情況下,人治判罰中最人性化的結果。

如今這吵架吵得人投河自盡?呵呵,這案子估計一樣也挺麻煩,想讓原告出口氣,平息這案子,只怕最終依然用不上逼死人命這麼一個理由,唯有這品行上能做點文章。

沈依依這裡腦子轉的飛快,那邊公人工作效率也一樣很是不錯,不等她回神,周圍往日頗為八卦的幾個婦人就你說我講的開始抨擊起那全三嫂來,甚至有那口舌便利的,連著前些日子沈依依的那一出也做了一番演說,說的……嚓,原來自己在他們眼裡這麼慘嗎?她自己怎麼不知道?

她自己不知道,那邊停駐了腳步,聽了個全程的大夫和那兩個公人卻相當認同,甚至看過來的眼神里都帶上了幾許憐惜,連著大郎這個經過現場的,都忍不住紅著臉,握著拳頭一臉的悲戚。娘唉,難道自己當天的演出十分精彩?她從不知道自己還有拿小金人的演技!

是不是有這演技這個這會兒沒法子細究,倒是那兩個公人挺想問清楚的,這不是,那領頭的中年漢子已經快步走了過來,朝著沈依依問到:

「沈家大丫頭,你可有什麼要說的?放心,有什麼委屈都不用遮著掩著,大叔必定幫你說給老爺聽。」

查探品行嘛,有什麼比這欺負人沒了父母的孤兒更讓人不堪的?這還真是個說明本性的好例證。

而作為縣裡的捕快衙役,中年人對著這縣城一畝三分地上的人家,幾乎就沒有不知道的,沈依依他爹失蹤的時候也報過案,所以一聽周圍的人說,就知道是誰家,也同樣一聽就覺得可憐,有心幫一把,借著此事幫著撐一撐腰,免得這些孩子吃了虧還沒出訴說。從這上頭說,這公人真心不錯。

不過這一份好心沈依依卻有些不想接。可憐什麼的,一時還好,時間長了就成了賣慘了,不定讓人怎麼說嘴呢。若是形成了慣性,她以後這生意怎麼做?弟妹們出門總遇上這:你家好可憐的目光,又該怎麼做人?

所以她想了想,最終低了低頭,斜著看了全家那院子一眼,然後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說到:

「都是鄰里街坊,口角自然是難免的,相罵無好言,說的過了也不稀奇,可若是就此揪著不放……到底要看全家大伯和大娘的臉面,過去就過去吧。和好好過日子相比,這些口角又算什麼大事兒。」

好似什麼都沒說,還一臉的原諒,一臉的堅強大氣,可同樣的對於眾人剛才說的卻也做了肯定的備註,這一番話的水準……周圍的人是聽不出來的,還一個個為沈依依不平,覺得她太好說話,這寬容用錯了地方,連著那還紅著眼睛的全大娘都滿含感激,對著沈依依一陣的羞愧。可那兩個公人卻眼睛一閃,忍不住上下打量了沈依依一番。

「嗯,是個好孩子。」

這好孩子說的……慢吞吞的是個啥意思?沈依依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這一眼才發現那和中年公人一起來的小子比她大不了幾歲的模樣,臉上還殘留著稚嫩,可眼睛卻十分清明,不似尋常武人粗貨的樣。

這麼小就混到了衙門?這本事不小啊。等等,這會兒是想這個的時候?都這麼看著她幹啥?她說錯什麼了?

她沒說錯什麼,可也因為什麼都沒錯,還特別的有條理,又分寸,所以讓人感覺不像是半個道士人家出來的孩子。只是這和這兩個公人又有什麼關係呢?所以只是這麼多看了幾眼,隨後就轉頭詢問起了別的。

倒是趙二嬸子借著這個機會湊了過來,一拍沈依依的肩膀,沒好氣的說到:

「你這個實心眼子的孩子,這樣的好機會,不趕緊的說說委屈,多可惜!哪怕是讓她以後多幾分顧忌呢,也是好的。」

「嬸子,經過了這麼一遭,你覺得她和我家還能有什麼糾葛?」

說話間,沈依依用眼神輕輕的示意了一下,趙二嬸順著她的眼光看去,就看到全家那一家子站在門口,一臉委屈,一臉不忿的模樣,連著全三郎臉色都是黑的。立馬恍然大悟起來,壓低了聲音,在沈依依耳邊說到:

「已經送回了娘家的人,不等他們消氣,又落下這樣的名聲,看樣子全家不會接回來了。不過話說回來,換了我,也不想再沾染了!太會折騰。只可惜白白的虧了那麼一場花銷。」

看看,其實都是明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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