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錢艱難

掙錢艱難

公人了解情況的時間不長,可心裡對那全朱氏的鄙夷卻已經直接跌到了最底。雖說從那女子新婚沒幾個月就能鬧得被送回娘家這一點來看,品行實在是不用多言也必定不堪的很,可連著孤兒都欺負,周圍鄰里幾乎全受過她的氣,這樣的女子簡直可以稱得上惡毒。

在這樣的認知下,兩個公人回去會回報些什麼,可想而知。想來即使三五天後這所謂的逼死人命的罪名不成立,也一樣沒什麼好果子吃。而全家也肯定不會讓這羞辱門風的女子再進門。

心下有了這麼一個確定,沈依依對前頭院子的事兒變去了關注的心,只一門心思忙乎起自家的事兒來。今兒這大夫也來了,葯也配了,爺爺這病也有了痊癒的時間,那剩下的她就該想想怎麼多掙點錢了。

坐在廚房門口雙手用力洗衣服的沈依依眼睛往這院子里一掃,心下不住的盤算這修繕屋子需要的銀錢。這房子說來還是早年她那失蹤的父親成親的時候大修過一回,至今已經有十四年沒有修繕了,日常再仔細,清掃再及時,也免不得多了許多歲月的痕迹。

外牆上發黑的水漬,脫落的牆皮,瓦頂上長出的茅草,還有已經開始腐朽的門檻,裂開的門窗,每一樣不是要換新就是要重刷,哪怕是她這樣不懂的也明白,這樣幾乎是全面翻新一般的折騰,沒有一二十兩就別想收拾齊整。

此外這院子裡屋子是不少,正房三間還帶兩個耳房,廂房兩邊各兩間,都是能住人的,哪怕弟弟妹妹們長大了,娶媳婦都夠用,倒座兩間做了廚房柴房的也十分的寬敞,可當初因為他們都小,所以正緊收拾了能住人的屋子,除了爺爺的正房東間,就是西廂房父母成親的兩間,其他的裡頭傢具都不齊全。甚至那東廂房的兩間早就被置辦成了家裡製作黃表紙的工作間,那是能隨便改了的?

如今能分著住下,這還是正房西間爺爺原本的書房湊了個數,讓她能帶著兩個妹妹在那書房小炕上住,早年爺爺又親自帶大郎二郎兩個,只剩最小的三個男娃和爹媽湊才算安置妥當了,本來娘沒死,爹還在的時候,家裡還曾商量,將正房邊原本當儲藏用的兩間耳房收拾了,書房和一邊的耳房打通,徹底將做黃表紙的事兒給挪過來,好騰出廂房來給男娃住,另一邊的耳房給女娃,用三個屋子安置孩子,儲藏室什麼可以在柴房這邊挖地窖,可……

如今即使挖地窖什麼的可以先放放,可弟弟們確實都不小了,一個坑怎麼擠得下,所以在爹媽屋子的外間再加一個炕也是很有必要的。她甚至還想著是不是將兩個耳房裡的東西塞到一個房間里,將光線更好的那間騰出來做自己屋子呢。畢竟如今這書房,等著爺爺身子好了,那些個什麼算日子之類的生意恢復起來,人來人往的,十分的不方便,她到底也是個大姑娘了對吧。

可這做屋子,那傢具能少?這麼一算這又要多少錢?沈依依忍不住停下手裡的活計,心下掐算起來,怎麼算沒有三十兩都別想動。

這數字一出來沈依依就有些想齜牙,她辛苦了這麼些日子,什麼招都使了,那錢匣子里的錢也沒超過5兩的時候,這三十兩又該怎麼攢?釣兔子這法子看著容易,可這東西不值錢啊!即使這一片山的兔子都歸了她,又能攢出幾兩來?

什麼?家裡的活計?是家裡孩子們確實挺能幹,也能折騰出錢來,可那樣的手工活,能湊個米錢就很不錯了,想吃肉,想過的舒坦些,想修房子,那基本沒戲。就是自家爺爺那半個道士的活,因為沒有度牒,做的都是沒幾個錢的窮苦人家,這又能掙幾個?若非如此,他們這麼些年也不用過得如此艱難了。

想來想去,沈依依最後盤算下來,她唯一能找錢的地方還得是山裡,若是僥倖能得個鹿啊,羊啊的,一次想來上一二次大的,才有可能攢下銀錢。可這這樣的大東西能釣?必然還是要用那危險的陷阱法子。

想明白這些沈依依忍不住轉頭往北面看去,那山……明兒還是要去啊。

「大姐,爺爺的葯取回來了。」

「哦,那趕緊的熬上吧,對了咱們家那紙紮鋪子的東西攢了多少了?你給理一理,一會兒你還有二郎,跟著我一起去送貨。」

「嗯?大姐,我們也去?」

「嗯,都去,好歹知道知道這送貨該怎麼送,討錢該怎麼討,你們到底是男娃,這些個街面上的本事總要學上點。經歷上幾回,那以後萬一大姐不在,你們也能知道怎麼辦。」

這倒是正緊的道理,大郎立馬點頭,一邊手腳飛快的清洗藥材,一邊跟著絮叨說:

「大姐平日里忙的東西實在是多了些,是該分出來些讓我干,不過要我說,最該分給我的是去山裡,砍柴什麼的,最是耗力氣,這本就該是男子的活計。」

男子的活計?沈依依側頭看了一眼大郎,也不管手裡濕漉漉的,直接掐了把大郎手臂上的肉,笑說道:

「就你這小細胳膊,能有幾分力氣?」

大郎惱了!這般大的孩子最在意的就是別人不拿他們當大人,特別是他們家這個情況,肅著臉,將手臂往回一扯,沒好氣的懟道:

「大姐比我大兩歲而已,你又能有多少力氣?要我說,家裡的活計二郎也能幹,三郎四郎也能當半個大人使了,未必一定要我在。倒是跟著大姐一起上山更得力些,兩個人一起一次能背多少柴火回來?哪怕每日給飯館子送上一捆呢,也能多換幾個錢來。」

啥?賣柴?沈依依不禁笑了,覺得這弟弟腦子實在是太簡單了,將手裡的濕衣裳擰乾了一抖,往晾衣繩上一搭,頭也沒回的說到:

「那能得幾個錢?咱們這裡四面都是山,柴火最是不缺,所以最不值錢,累死累活都未必夠吃飯的,你這主意還是少打的好。倒是過上幾年,等你長高些,有個成丁的樣了,去街口擺個寫信的攤子更合算些。我和你說啊,我瞧了幾回了,文廟那兒的童生,一日能掙好幾十文呢。咱們不和人搶生意,就在前頭有商鋪的街口擺著,再差一二十個錢總能吧!」

嘿,你別說,這還真是個能掙錢的事兒,他們家的孩子雖說開蒙什麼的和別人不一樣,讀的都是道經,科舉基本沒戲,可字不比別人差啊。即使到時候年紀小,容易被人不信任,那少收些總有人會上門的。等著知道他信得過了,那生意再差,也總比在家疊東西掙的多些。那活計過一二年三丫都能上手了。

「這個好,這個好,順帶還能幫著家裡拉點生意。」

大郎整個人都興奮起來,眼睛亮晶晶的,一連串的暢想都出來了,只覺得自家這生意紅火就在眼前,差點連手裡的藥罐子都跌了,好在這會兒二郎也在一邊,順手接了過去,這才免了破財之災。嗯,順帶的這日常沒什麼聲響的二郎還給了大郎好一大盆的涼水。

「大哥,要過幾年呢,不著急。」

大郎有點懵,感覺被忽悠了,看向沈依依的眼神十分的無辜。沈依依安撫的對著大郎笑了笑,側過頭重重的瞪了這說穿的二郎一眼,都說焉巴壞、焉巴壞的,這詞還真是夠精闢,他們家這不愛說話的焉巴可不就是壞嗎,戳穿了自家大姐的把戲不說,還嘲笑起他大哥來,真是個小壞蛋。

不管是壞蛋還是簡單,弟弟們想幫著分擔的心不是假的,沈依依循序漸進鍛煉弟弟的心也一樣十分的真,半下午趁著還沒做飯,她領著這兩個最大的背著背簍再次來到了三婆婆的紙紮鋪子,開始清貨。

「這才幾日,竟是又有了這麼多,我說大丫,你家怕不是連那三歲的都在做活吧。」

「那怎麼辦呢,要吃飯不是,就只能這麼辛苦了,家裡可養不起閑人。三婆婆,怎麼樣,能得幾個?你看看,你說紙錢太容易,我立馬就全拿了這些個費工夫的來,看在我聽話的份上,也該多給幾個錢。」

「都是有規矩的,多給了你,別人還不得和我鬧?少來這耍乖賣巧的,三婆婆我可不吃這一套。」

「可見是死人生意做多了,心也跟著冷了,我還想著沾點便宜呢。算了,權當我敬老了,反過來讓你得意些吧,吶,我家大郎二郎今兒跟著來了,正好幫你這把這鋪子一併理理,這扎堆的走路都難。」

「你個淘丫頭,明明是好心,都能懟出人火氣來。給,一人一個果子,我家大郎給我送來的,讓你也甜甜嘴。」

大郎和二郎機械的聽著大姐的吩咐幹活,腦子都是懵的。這你來我往的對話,搞得和抄家一般,最後居然這一老一小還笑眯眯的分享上果子了?連著他們都沾了光了?為啥感覺和他們不像是一個世界的人呢?難道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區別?

這心聲若是讓沈依依聽見估計立馬就能被啐,豆丁樣的娃子,還男人女人的分,這是交際手段知道不?沒見識的小子就是欠揍。

說歸說,忙歸忙,不過是三日的功夫,就換回了110文,兩斤粗鹽的錢就有了,還能剩下10個錢。

「大姐,這鹽買好了還買啥?」

「骨頭唄,沒聽大夫說嘛,爺爺要吃的好些,咱們家能保證不斷的除了雞蛋,也就是骨頭燉湯最合適了。」

肉鋪前沈依依雖然看著那兩指寬的肉垂涎欲滴,大郎二郎也看著一堆的肉眼睛閃綠光,可三人沒有一個說要買的。他們都知道,這會兒怎麼細水長流的讓爺爺日日補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最終還是那竇掌柜看著這樣幾個孩子心下憐惜,伸手從邊上提留出個清理乾淨的豬肺來,對著沈依依說到:

「再拿個這個吧,回去也好燉個肺頭湯給你爺爺吃,都說吃什麼補什麼,你爺爺那不是淋雨發熱引出的病症嘛,補補肺氣。」

「竇掌柜,這個你要賣錢的。」

「賣什麼錢,不過是給人做搭頭的東西罷了。你以後多往我這送點野味就成。」

雖不是什麼值錢的,可人家能給就是有心,沈依依見情的很,忙拉了一把大郎和二郎,準備道謝。正好這會兒有那像是富戶管事一般的人過來攤子上看肉,沈依依機靈的立即對著弟弟高聲說道:

「看看,我就說竇記肉鋪的掌柜看著魁梧嚇人,可人最是和善心慈,今兒你們都相信了吧。面噁心善說的就是如此,做生意公道,還憐貧惜弱,這般的德行,將來必定有好報。」

這話不僅是竇掌柜聽得樂呵呵的感覺十分窩心,就是那來買肉的,也忍不住多打量了竇掌柜幾眼,

「面噁心善?嘿,竇掌柜,你倒是得了個好彩。不過你別說啊,往日沒細想不覺得,這今兒讓這娃子一說,你確實是個公道人。」

哎呦,連著大主顧都這麼贊了?這真是……機靈的竇掌柜眼角看向沈依依的時候,眼神越發的溫和起來。他今兒沒白瞎了這好心,這家子是個知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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