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240黃粱枕(下)

第240章 240黃粱枕(下)

夢魔指著莫長安,一雙赤金色的瞳眸盛滿了慵懶的笑意,就像是隨意的一個玩笑那般,偏生又令人瞧著很是認真。

夜白聞言,幾乎想也沒有想,便拉住莫長安的手,轉身冷道:「那便罷了。」

以黃粱枕換得莫長安,且不說莫長安自己願不願意,就夜白也是不可能點頭。

「哦?」夢魔道:「當真不願意?要知道,你如今的傷勢,可唯獨這黃粱枕可以一救。」

夜白如今,要麼等著長眠百年,要麼就是藉著這黃粱枕療傷治病,只有這兩條出路,再無其他。

「仙君可真是有些意思。」不待夜白出聲,莫長安率先彎唇,笑吟吟道:「我這條命又不是歸著夜白,怎麼仙君過問的不是我?」

莫長安回頭,似笑非笑的看向夢魔,那股子沒心沒肺的模樣,倒是讓人看不清心中所想。

「你不願救重瞳?」夢魔詫異,視線落在莫長安的身上,忽而仔細打量起來:「本君聽說,重瞳可是為了你受的傷,原來竟是救了個沒良心的小丫頭片子啊!」

夜白在凡間的名字,夢魔儼然是喚不慣的,在他意識之中,夜白只是天帝之子重瞳,無論他如何歷劫人世,也一如既往不變。

畢竟,對他來說,夜白並非與他交情多麼好,但自天帝之子重瞳出生以來,他便沒少聽人談起。

「我有沒有良心,輪不到仙君你來評判。」莫長安笑了笑,思索著既是不願借黃粱枕,那麼她也沒有什麼好臉色給他的:「我素來只聽聞仙君要的皆是寶物與凡人的壽命,卻沒有聽過要人一說,看來仙君也並非如傳聞中那麼守信,自己立下的規矩,連自己也不記得了。」

誰料,夢魔聞言,不怒反笑,忽然哈哈的仰頭,道:「重瞳,你這小姑娘可是伶牙俐齒的很呢!」

「你說不過她的,」夜白回頭,不咸不淡的掃了眼夢魔,平靜依舊:「長安,咱們走罷。」

一邊說,他一邊拉起莫長安的手,兩人幾乎心照不宣,彼此都知道,無論是什麼也無法讓他們用彼此去交換什麼。

「本君方才不過玩笑罷了,重瞳,你竟是這樣直來直往,和你母親一個模子刻出來,實在要強的很。」夢魔喚住他們二人,嘆息一聲:「本君記得三千年前,你母親也是這麼個死樣子,甚是不討喜呢!」

三千年前,西王母曾來過一趟留仙宮,找夢魔索要了一個美夢,她拿了寶貝與夢魔叫喚,最終也算是稱心如意的走了。

但誰也不知道,西王母所求的夢,究竟是什麼,只聽聞她回到九重天之後,天帝也並沒有對此過問,故而世人也只是好奇不已,探究不到半點兒貓膩。

夜白聞言,不為所動:「我記得夢魔是個口風嚴實的,怎麼今日忽然多嘴多舌起來了?」

夢魔給人編織美夢,自是要聽人所求,可世間人皆是有其辛秘,但凡與夢魔說了,便是知道夢魔不會泄露半分,這也算是夢魔自己的操守問題,故而千萬年來,倒是不曾聽說誰人的辛秘被夢魔泄露。

「不過調侃兩句,算不得什麼多嘴多舌。」夢魔勾唇,懶懶轉身,似乎不願再與夜白和莫長安這等子無趣的人多說什麼,只兀自道:「玲瓏棋本君不要,本君聽人說你身邊這小丫頭身上揣著泣血,不妨將泣血與本君?」

泣血?

莫長安聞言,微微挑眉,幾乎沒有絲毫猶豫:「泣血給你,把黃粱枕拿出來罷,治病救人,可是耽誤不得的。」

一邊說,她一邊從懷中掏出泣血銅鏡,二話不說便朝着夢魔的方向,拋了過去。

她知道,即便背對着自己,依著夢魔的修為造詣,也是轉瞬就可以捏在手心。

果不其然,夢魔耳畔一動,頃刻便轉身接過莫長安拋來的泣血,一張邪魅的容顏,滿是欣賞:「不錯,小姑娘前途無量,有膽有識,果敢的讓人歡喜。」

話雖如此,但是接過泣血之後,夢魔卻像是見了金銀財寶一般,眸底泛著金光,瞧著很是歡心。

「既是得了泣血,便先把黃粱枕交出來。」夜白冷峻凝眸,也不與夢魔廢話。

「黃粱枕自是不能給你們,給了你們也未必會用。」夢魔抬眼,淡淡道:「你們且隨本君過來,本君好人做到底,倒是可以為你們施法開啟這黃粱枕。只是……」

說到這裏,夢魔忽然頓住聲音,似乎有什麼話卡在喉頭,看的莫長安頗為無奈。

「只是什麼?」莫長安翻了個白眼,道:「仙君說話做事的,能不能爽利一些?莫不是獨自呆在這留仙宮久了,無聊的緊,就想着與我們開玩笑?」

顯然,莫長安是將夢魔的心思摸了個透,看着夢魔一副矜貴萬分,高高在上的模樣,可實際上這人就是故意話留一半、事兒做一半,吊著他們胃口,尋着自己的喜好,如此也未免太過無聊了些。

被這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戳了心窩子,夢魔實在有些面子上掛不住,好在如今殿內的小童不在,他也算是勉強保住了幾分薄面。

心中如此一想,夢魔便抬眼:「蕭然告訴你,本君這兒有黃粱枕不錯,但他未必知道,黃粱枕一分為二,必須要有一人為你分擔療傷所衍生出的痛楚,否則縱然本君將黃粱枕給了你,你也無法修復仙骨。」

「我來分擔,仙君看着可還行?」莫長安想也沒有想,按住夜白就要伸出手的阻止,道:「我修為不算淺薄,與他也甚是親密。」

「自是可以。」夢魔道:「這黃粱枕所說需要另一人擔着一半兒的痛楚,但其實不會危及性命,所以你也不必擔心什麼。只是,入了黃粱枕的夢中,你們所要面對的,是彼此的前世……這一點,本君也算是提前告訴你們了。」

所謂痛楚,其實並非肉體上的痛,而是宿世靈體上的糾葛,不過,他沒有告訴他們的是,入了這黃粱枕,雖說沒有什麼性命之憂,但若是無法解開前世的心結與糾葛,就極容易沉睡不醒。

「前世?」莫長安稍顯詫異:「我與他的前世?」

「今生緣,前世修,這點兒道理,難道你們不知道?」夢魔嗤笑一聲,道:「你們之間會有今生的糾葛,便是因着前世有着解不開的孽緣。」

「當真與性命無憂?」夜白看向夢魔,問:「那痛楚,又是如何的痛楚?若是換了旁人,是不是就可以替代長安?」

他自己無所謂病痛,可莫長安……夜白並不願她也嘗試,若是有可能,他寧願將蕭然喚來,而不是讓莫長安受苦。

也不知是夜白的神色出賣了他的想法,還是夢魔有何窺探人心的妙術,就見他看了眼夜白,道:「重瞳,你莫不是要將蕭然喚來,與你吃苦罷?」

「有何不可?」夜白理直氣壯,看的莫長安都忍俊不禁,要是讓蕭然知道夜白存了這等子坑害他的心思,恐怕又是要一陣唇槍舌劍了。

「走罷,別管蕭然不蕭然了,咱們先去就是了。」莫長安趕緊兒打斷夜白的想法,無奈的一把拉住他,徑直跟上夢魔的步子。

……

……

兩人隨着夢魔,很快便入了一個偏殿,那偏殿空然無物,唯獨屋中央有一方寒冰床榻,冷絲絲的依舊冒着涼氣兒。

「上去吧。」夢魔指了指寒冰床上的兩個玉枕頭,示意道:「那就是黃粱枕,一枕黃粱。」

傳說中的黃粱枕是兩塊寒冰似的玉枕,看着那幾乎和寒冰床融為一體的物什,莫長安實在很想問一問夢魔,這黃粱枕是不是與寒冰床是成套的?

只是,話到嘴邊,莫長安便又適時止住,想着依著夢魔這般婆婆媽媽的性子,問了可能還要聽他拐彎抹角。

如此一思忖,她便二話不說,拉着夜白一起,兩人皆是躺了下來。

黃粱枕相互依偎,故而莫長安也和夜白相互依偎躺着,他知道莫長安心意已決,故而也就沒有多說什麼,兩人閉上眸子,便等著夢魔施法。

初初躺上去的時候,莫長安只覺寒涼,即便有着深厚的修為,她依然覺得涼氣入骨,故而她下意識往夜白身側靠去。然而,就在夜白反手擁住她的那一瞬間,莫長安忽然覺得眼皮子一重,沒來由的困意襲上心頭。

眼前的一切,黑暗至極,她再無法感覺到寒冰床的冰冷,也絲毫覺察不到夜白的溫度,只耳邊模模糊糊傳來誰人的呼喚,擾得她心中微煩。

「宗主……宗主!」

微微的搖晃,將莫長安從黑暗中喚醒。

她疲倦的睜開眸子,映入眼帘的便是少女青蔥的面龐和微微不安的神色。

宗主?

莫長安四下打量,發現自己正處在一間極致秀美的屋子,這屋子一看便是閨閣飄香,四下皆是染了三分氤氳的香氣,若隱若現。

「何事?」穩下心神,莫長安轉瞬擺出一副『宗主』該有的模樣。

她彼時,腦中記憶模糊,根本不知為何自己就成了什麼宗主,就連着睡着前究竟發生了什麼,她也絲毫沒有印象,只腦海中,獨獨有着一個人的身影,模模糊糊,叫她一陣猜測。

「宗主,有人闖入山莊!」少女着急道:「如今夫人老爺還有公子們都不在山莊之中……」

山莊……她腦海中,忽然晃過什麼莫名的記憶,恍惚間便回憶起來……是了,她是隱結界世家的宗主,顏家最小的女兒——顏初夏!

「何人闖入?」莫長安凝眉:「那人現在在何處?」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麼發問,可似乎這就是她該說的話一樣,就連她自己也驚疑不定。

「宗主去看看就知道了,奴也說不清。」少女半跪下身子,請示道:「還請宗主更衣,前往探查一番。」

「把衣服給我。」莫長安蹙眉,對於『更衣』一說,莫名有些抵觸。

少女聞言,微微錯愕,卻還是點了點頭,起身拿了衣物與莫長安。

……

……

而彼時,夜白亦然是從夢中醒來,一睜眼便見着四下竹林茂密,風動花香,眼前的一幕,極為熟悉。

「何人敢擅闖忘塵山莊!」就在夜白凝眉之際,忽然發現,四下站着一眾黑衣高手,一個個皆是手執利刃,將他團團包圍起來。

忘塵山莊?

夜白一怔,心中頓時明白,這就是夢魔所說,他的前世回憶。

他先前與莫長安說過,自己到過一次隱結界世家的忘塵山莊,但他沒有告訴她,那是前世的事情……

所以,在這裏,他會見着那個小姑娘!

心中正思索著,下一刻,便聽女子清脆的聲音響起,銀鈴悅耳,一步步靠近。

「何人擅闖山莊?」一聲質問落下,便見女子在一眾人的簇擁下,緩緩落在他的面前。

她穿着一襲鳶色流紗長裙,頭戴飛花流蘇發簪,容色如春,眉眼含笑,眸底那一絲冷厲在觸到夜白的那一瞬間,愈發寒涼入骨。

「長安!」夜白眸底微醺,頓時上前一步。

只是,他方一動彈,便有黑衣人靠近,他們手中執著利刃,眸底很是深沉。彷彿只要他敢動彈一下,他們便會毫不猶豫的衝過來,與他博弈。

「這位公子,是誰給你的膽子,竟敢擅闖山莊?」莫長安不是沒有聽見夜白的那一聲低呼,也不是沒有察覺他眼中的熟稔與情緒,可彼時她渾然只記得,自己是忘塵山莊的顏初夏,並不是什麼長安不長安!

「這位公子?」夜白蹙眉,顯然意識到,莫長安並不記得他,可他不確定,是她忘了他,還是這只是前世……眼前的人,只是沒有遇過他的顏初夏。

「怎麼,這位公子果然是擅闖山莊?」莫長安笑容微冷,眸底沒有絲毫溫度。

縱然,她也知道忘塵山莊是極為難以入內的一處,但這些年來,鮮少有人能夠擅自闖入,那些居心叵測的世人,並非忘塵山莊能夠收留。

如此一想,她已然存了殺心,看了眼四下,打算示意眾人動手。

可這一幕落在夜白眼中,是何曾的相似,前世莫長安……或者說顏初夏就是如此,因着夜白本就是個嘴硬的,所以兩人也算是大打出手了一番,他才亮出證明,表現自己並非擅自闖入,而是因着手中捏有一方令牌,才得以入這忘塵山莊。

重來一次,夜白自然不想再與莫長安較量,從前他不識得顏初夏,所以對這個女子沒有絲毫憐憫之心,更勿要說是下不了手。可如今,他記得小姑娘,可是小姑娘卻忘了他……

心下如此想着,夜白已然掏出一塊令牌,示意莫長安:「此令牌乃家師一年前得了山莊夫人與老爺的另眼,說是將來有事,可以兀自前來山莊內宗主。」

夜白之所以能入忘塵山莊,不為其他,而是因為一年前,他師父於半生偶遇顏氏夫婦,因着有過一恩,顏氏夫婦才將令牌給於半生,說是日後有事,自可上忘塵山莊一敘。

可前世的一年前,是子規門出事前的一年前,那時夜白二十三,莫長安正是年方十九。

因着那般緣由,最終子規門還是覆滅了去,所以他才為了扭轉乾坤,回到了最初的時候……

「當真是咱們夫人的令牌。」莫長安還未出聲,她身邊的婢子便率先掩唇。

好半晌,莫長安沒有動彈,她望着夜白,指尖如玉:「既是如此,公子不妨將令牌拿來,我瞧瞧?」

沒了前世的那場大動干戈,顯然莫長安對夜白的壞印象便少了幾分。

她語氣淡淡,也不知是喜是怒,就這樣直勾勾的盯着夜白。

不得不說,前世的莫長安,儼然和今生絲毫不同,她衣着雅緻而蹁躚,就如閨閣嬌女一樣,全然不像在子規門的時候,不似男兒也不像女兒家。眼前的莫長安,熟悉且陌生,美艷不可方物。

夜白不知道,顏初夏的性子如何,但他也了解莫長安,知道小姑娘並不喜歡強硬之人,所以他幾乎沒有猶豫,便轉瞬將令牌遞到了她的面前。

入忘塵山莊前,夜白記得,自己是拿着此令牌,在月圓之夜,根據令牌的指示,尋到了忘塵山莊的入口。故而,在沒有得到令牌的時候,忘塵山莊很是難以找尋。

莫長安不知夜白心中所想,只兀自低眉,仔細打量了半晌,才道:「倒是不假。」

說着,她抬眼看向夜白,笑吟吟問:「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夜白與莫長安的仇,大抵積在數年前的那場剃度說道之中,可前世的時候,莫長安並未落得十分凄慘,也沒有來得及入寺廟剃度,故而這算是她與夜白的初次見面,稱不上仇怨。

「奚琴君上,」夜白看向莫長安,一瞬不瞬道:「子規門的……夜白。」

「原是奚琴君上啊?」莫長安聞言,稍稍恍然,輕笑:「我早些時候,的確聽過奚琴君上的大名,只是奈何我一直都是呆在山莊之中,無法見識君上的風采。」

說這話的時候,莫長安很是客套,誰也不知道她的言詞是真是假,縱然是夜白,也無法分辨的清,畢竟她的笑容,委實太過不同,和他心中那個嬉笑怒罵的小姑娘,儼然是天壤之別。

他垂下眸子,也不知心中什麼滋味兒,只道一句;「顏宗主言重。」

……

……

大抵因着有了前世的記憶,這一次再見着莫長安的時候,夜白的應對還算討喜。

他被莫長安安排在了山莊的東廂房,離得她的住所,最是遙遠。可夜白一句話沒有說,便道了個謝,兀自坐了下來。

他知道,此地不過是幻象,是夢境,所以要借水月古鏡的事情,他隻字不言。無論莫長安怎麼詢問,他也只道是等著顏氏夫婦回來,再相告知。

沒有人知道,他此次前來究竟是為了什麼,唯獨夜白心中有所猜測。

在這個黃粱夢中,他和莫長安雙雙墜入夢境之中,可偏生他記得前世,莫長安一無所知,所以他要做的,就是看看眼前的這個『顏初夏』是不是就是莫長安……今生今世的莫長安。若是,那麼一切便是要他喚醒她的記憶,讓她記起他,畢竟正如夢魔所說,前世的糾葛冤孽,造就了今生的痴纏。

當天夜裏,夜白並未歇下,他已然養成一種習慣,為着小姑娘夜裏頭突如其來的口腹之慾而動作,所以即便夜深人靜,他還是兀自跑到了山莊的後山,夜獵了一隻山雞。

架起火堆的那一刻,夜白心中想的,只是莫長安愛吃什麼,喜歡什麼口味的野味,全然忘了,此時小姑娘不會笑眯眯的湊過臉來,為了一口吃食而討好萬分。

直到燒雞烤的差不多了,冒出一股子極為饞人的香氣兒,夜白才恍然醒悟,自己此行,又是多此一舉。

正在他打算將烤好的野雞沿着河水丟棄之際,身後忽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惹得他尋聲望去。

「長安……」長安二字,情不自禁便要脫口而出,可夜白還是忍了下來,止於此聲。

眼前女子窈窕而清雅,笑顏溫柔明媚,她著一襲長長的鳶色羅裙,似仙落入凡塵,美如畫卷優雅。

「夜公子這麼晚,還不睡嗎?」莫長安笑容淡淡,視線卻不可控的落在夜白手中烤的外焦里嫩,香氣四溢的野味之上,兀自強裝鎮定。

她其實不知道,自己為何就這麼出了屋子,鬼使神差的來到了後山。畢竟記憶中,並沒有時常來此的習慣。

「宗主不也是……深夜不睡嗎?」夜白看了眼手中的燒雞,語氣難得的柔和:「宗主可要嘗一嘗?」

他不是沒有看到小姑娘直勾勾的眼神,但如今他再無法像從前一樣,所以也只好禮貌性的詢問幾句,不要惹得她的懷疑,讓她心生抵觸。

「今日也不知怎麼的,白日裏昏昏沉沉,晚間卻是精神極好。」莫長安失笑,心下對於夜白的邀請,有幾分躍躍欲試:「不過,我方才好像瞧見,夜公子想將這烤雞丟去?」

說話間,她倒是沒有伸手去拿,畢竟此舉有失體統,她與夜白也不過今日見着,未免太過……失禮了些。

「宗主不知,我這般……也是習慣了。」夜白垂眸,淡淡道:「我心中歡喜的小姑娘,她每夜都會因着嘴饞,讓我給她打野味,從前我也是庖丁之技極差的,可自從有了她,這烤東西的技藝倒是愈發好了起來,只是……她如今不在,我縱然燒了野味,她也吃不到了。」

夜白的話,很是哀傷,就算他彼時面色寡淡,可落在莫長安的眼中,就是極為傷感又兀自忍耐的表現。

「那姑娘喚作……長安?」她問。

她不止一次在夜白的口中聽到長安二字,今日初見時,他便下意識喚了聲長安,而方才,他也是如此喚了一聲,倒是有些可憐。

夜白愕然:「顏……宗主怎麼知道的?」

「你方才好似以為我是她?」莫長安道:「所以我便聽到那一句……長安。」

「宗主與她生的有幾分肖像。」那琥珀色的眸底,漫過不為人知的神色,他垂下眸子,將所思所想,統統掩蓋了去。

「長安?」莫長安重複了一聲,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有記憶驟然浮現,讓她恍然有些詫異:「我記得……我年少的時候,也是喚作……長安。」

她一覺醒來,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那些腦海中浮現的,關於她是顏初夏的記憶,有時候讓莫長安覺得,就是一股腦的被強塞了一般,根本不屬於她。

可怪異的不止是這個,更可怕的是,許多記憶都是經人提醒,她才漸漸有了回憶,這般詭異的感覺,並非她的錯覺,畢竟眼下夜白提及的『長安』二字,就是讓她震驚不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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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燼:與妖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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