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 缺糧
清凈和楊小雅同年，均是要在今年三月三辦及笄禮。
農村對於這個禮節並沒有多大的重視，也就許家楊家發達了，才會想給女兒辦一個禮。
即便他們不舉辦，也會有眾多的商戶過來打聽。商人最不缺的便是互相走動的理由，許家的富貴女兒及笄禮不正是最好的理由么。
許季氏聽到婆母的話，連忙跟着勸：「女兒，你跑京城去，一時半會是回不來益州，到時不就讓小雅孤獨一人應付眾多賓客？」
他們兩家說好的一起辦，無非就是吃個熱鬧的宴席。
清凈猶豫半天，「爺爺奶奶，娘親，京城如今遭難，商人們都在關注這事，怕是無心來參加及笄禮。」
許老夫婦均是一臉不理解的表情，清凈給說了自己的猜想，「他們或許要運送貨物上京城。」
「是去幫助京里的百姓么？」許老太太點點頭，「如是這樣，他們也挺有心了。」
是去趁火打劫，清凈不敢說出內幕，在她爺爺奶奶老一輩的人生閱歷中，應付的多是村夫野老，真正商人的心思起止是他們能輕易看出的。
若不是清凈有上一世的閱歷，她還真不敢和這些大商人打交道。
「輿人慾人富貴，棺人慾人死喪。人不貴則輿不用，人不死則棺不買。非有仁賊，利在其中。」許清野長長嘆了一口氣，念的正是韓非子的話，「商人本分的想法，就是賺錢。」
許滿道唉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爺爺，阿爹，二叔，我打算帶一批人上京，倘若會試要推遲，我們就多帶些糧食過去。」許清野如是說道，「我曾經去過并州，比京城遠多了，無事的，這次我們坐船，若是遇到河道暴漲，就換乘馬車。」
清凈連忙站出來：「我也去。」
開春河道解凍，坐船可比行車快多，益州河道四通八達，半個月不到就能到京城。
陳家聽聞消息，三房的陳鴻源過來尋許山夏，說起陳家的打算。
「我二哥他打算親自帶人上京，若是京城暫時不宜住下，會在長安先安頓，長安離京城不算太遠。」
長安城交通最為發達便利，從此地到京城的路程不過數日罷了，陳鴻源的提議得到許家上下一致的肯定。
「親家經營河道生意，到底是比我們了解得透徹，老漢只聽過長安城，哪裏會曉得是在哪個方位。」許滿道對於陳家極其尊重，他認為出門在外的見識就是廣。
想當初陳家要經營漕運，就讓村裏的老人給吐槽道：「姓陳還想過水道，不怕沉了嗎。」
哪裏能意料到，數十年後，陳家儼然成了安慶府的船幫大佬，只不過他們低調，以至於村裏的人對此一無所知。
越是和陳家打交道，許滿道才意識到以前自己多麼無知，「貴而不顯，富而不炫」正是陳家的處事原則。
他覺得許家要向陳家學的方面太多，一想到清凈以後到了陳家，有了陳家的教導，自己便能放心下來。
許滿道看了孫女一眼，想了想，便同意讓她跟着許清野上京一趟。
「有陳家跟着，我們放心。」許滿道剛說完，他的二兒子許山夏跟着提出要去京城。
「清泉在京城，我得去一趟，如果災情嚴重，我就讓他放棄今年的會試。」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許山夏擔心兒子一根筋轉不過彎來，「這孩子好勝心強，得我點醒才行。」
許美奐帶着丈夫從家裏趕過來，剛好聽到二哥的話，連連點頭：「確實是這樣，如果是子仁，只需要我們寫一封信過去即可，他二話不說立即收拾包袱往家鄉趕。
但清泉不一樣，他固執，幸好他聽家裏長輩的話。」
楊盛年面帶緊張，「其實我也很想過去，但手頭上的事排不開。」
他妻子和女兒的作坊原料都是他在忙碌，而金和德因為白糖生意鋪面太廣，以至於他要抽出一部分精力過來坐鎮，幫着兩個岳家侄子接待客人。
「和成過來說晉王已經安排好京城的人，讓我們不用擔心。」楊盛年相信未來女婿不會拿這件事來開玩笑。
京城淹了的消息很快傳到松川鎮，季家的人全趕到許家來，季佩琛有想讓兒子回來，「我就覺得三年後再來下場，或許更有把握，孩子還年輕，不必死磕這一場。」
「大哥，我也正是有此想法，才要去一趟京城，你放心，到了京城必不會落下卓然。」許山夏道。
季佩琛交給妹夫一封信，「江家有族人在京城活動，要是有困難可以憑藉此信去找他們。」
許山夏慎重收好信封，表示會注意的。
同來的季老爺子叮囑外孫女：「京城重地多是高官貴人，行事須得小心再小心。
越是靠近京城，就越講究官權，而南方之地反而比較重視商業。在南方可以用錢解決的事，在京城就行不通。」
清凈再三點頭，道自己會記住的。
她正在準備去京城的行李，時和成給帶來晉王的口信，說是省城酒庫出了問題，讓她過去處理。
清凈這才想起，晉王是不允許她去京城露面。
——
二月十五。
陳用九幾個人從外面淌水進了秀水山莊，他們去了郊外的兩座寺院送吃的和穿的，回來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沖洗腳底板。
「當初清凈特地讓阿婆她們過來，就是要給我們做肉脯和果脯，因這幾樣食物放得久，如今反倒成了寺院眾人爭搶的物件。」
楊子仁看着麵包窯上面架著的雨棚，近日忙於製作麵包肉脯等，棚頂已經被煙熏得黑漆漆。
「下雨天柴火不易取得，煤炭供應有定額，麵包放得久，可不就多囤一些。」
季卓然心中的擔憂下不去，「即便京城寺院道觀可容納百姓，但糧食問題極為嚴峻，山莊的糧食頂多能撐到三月份。」
當初他們從家鄉拉了兩車的糧食，來了之後又買了一車，再有嗣榮王後面給送了兩車，倘若沒有意外，是可以供他們吃到年底。
年輕的學子們有着滿腔的熱血，他們無法坐視眼前的災難而不管不顧，於是毅然拋了書本，參與到寺院的救助工作去。
「會試推遲到五月，」許清泉趿拉着木屐，往書房走去，「還是得跟家裏說一聲為好。」
「如今家信能送出京城么？」楊子仁表示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