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玉簪孫大聖會錯意
白瑾望向了瀟湘館方向自言自語道:「幾步路而已,大聖何必騰雲呢。」
可他即便是騰雲去追也是來不及了。
瀟湘館。
黛玉與嬤嬤閑閑話著家常。
落日餘暉經了窗牖的霞影紗,傾灑了一室。
銀色的窗紗紅的耀眼。
黛玉生了興緻,起身欲出門看晚霞染紅了層雲。
嬤嬤到底憂心她的身子,才落了水。不說園中的邪靈,就夜間的寒氣她便怕姑娘經受不住。
邃勸阻道:「姑娘好容易好些了,還是不要出門招了寒氣的好。這景緻日後多的是,姑娘不必急於今日。」
黛玉輕笑了聲沒有辯駁,她實不想叫身邊人為她擔驚受怕了。
可事情往往是事與願違的。
天色漸漸暗了,屋中掌了燈,燭火搖曳。她的臉時明時暗。
忽一陣風來透著陰寒,燭火瞬時熄了,只餘一室的黑暗。
瀟湘館的門窗,王嬤嬤掌燈時便順手閉了。
怎會有風?
屋外的寒風更盛,吹打著窗扇似身強體壯的醉漢拍打著門扉,頃刻間便要破門而入了。
叫屋中的人兒,不寒而慄。
黑暗中兩人散了,嬤嬤邊喚著姑娘邊摸索著火摺子。
碗盞落地的破碎聲響起,屋內、屋外的聲音全都停歇了,室內復又恢復寂靜。
嬤嬤燃了火摺子,一豆亮光下姑娘跌倒在地,生息全無。
老婦人驚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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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聖到時恰碰上了紫鵑,小丫頭紅著眼眶慌慌張張,正要出門。
她與雪雁回了西側耳房她們的居所,躺下沒多久便聽見了姑娘屋裡。
碗盞落地破碎,王嬤嬤驚呼出聲。
她忙推醒了雪雁,二人圾著鞋就過去了。
彼時,姑娘已軟軟倒在了王嬤嬤懷中,身子滾燙的駭人。
才過了多久,姑娘才好了多久!
就又病倒了。
她們家姑娘還要遭多少罪。
她幫著王嬤嬤扶了姑娘躺下,整了整穿戴便出門去尋人了。
去尋璉二奶奶,下午才過來過總好開口些。再不濟去尋寶玉,他總不至於會置姑娘的生死不顧。
這會兒遇上了道士她始料未及,愣怔著沒敢往前。
她記得這道士曾一身濕衣,抱著身裹白袍的姑娘回了瀟湘館。
白袍之下姑娘衣裙散亂,鬆了的領口露出了好大一片雪白肌膚,定被這道人看去了。
此刻見他過來,她猶疑著不知道怎樣應對。
大聖卻已越過了她,闖進了姑娘的閨房。
王嬤嬤見到豁然闖入的男子,懸著的心倏然落了下來。
忙扯了扯雪雁,騰開了地方讓小道長走近些探看。
大聖微躬著身型,極近的距離他感受得到她身體的滾燙,臉頰微有些紅,眉間隱有黑氣,眼睫因不安而輕輕顫動著,似展翅的蝶翼。
嘴裡喃喃自語著什麼,他湊近了些卻沒有聽清。
王嬤嬤從旁解釋道:「姑娘下午還好好的,用了大半碗秈米粥,可剛才一陣風過吹滅了燭火,再點燃姑娘就倒在了地上......」
就在不久前姑娘還同她說,想去金陵的郊外,想尋林府的舊人。
老嬤嬤看了黛玉一眼,再抑制不住情緒了,背過身去大把的抹眼淚。
紫鵑與雪雁見了,亦是跟著落了淚。
大聖無暇顧及她們,床塌上的人不需要他多加探看,邪靈侵體無疑。
這倒叫他鬆了口氣,若是如躺在地上那婦人般經了鎖魂奪魄的妖術,既便中途斷了,魂魄沒有完全離體保住了性命。
到底是險些離體了,難免要痴傻些日子。他被禁了仙法,要正靈魂還得另尋辦法了。
這束手束腳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結束,他暗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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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瑾施法護送了熙鳳與小丫鬟回府,緊趕慢趕過來了,一屋子女人抽抽噎噎,擾得他心神不寧。
他隱了身形走至了大聖身側。
見大聖眉宇微蹙,目光落在女子挽發的青玉簪上。
又看向了女子,這癥狀與尤氏雖不同些,卻是邪靈侵體無疑了。
轉身去尋紙筆,好畫符燒成符水灌女子喝下。
大聖卻在此時傾身探向了黛玉,將女子挽發的青玉簪緩緩從女子的發間抽出。
青絲散亂。
紫鵑與雪雁,驚得忘記了抽噎。
青玉簪觸手溫潤,尚余有女子發間的清香。
大聖握著青玉簪一端,另一端抵上了右手食指指腹,稍一用力豆大的血珠子滲出。
一點一滴,均落在了黛玉唇上。
黑氣瞬時消散了,他修行了千年成仙成佛,他的血液自是能祛邪靈精怪,清熱解毒。
白瑾拎著畫好的符紙回來,見這狀況輕嘆了聲,默默退了出去。
邪靈侵體癥狀來得快,用對了方法消散也是極快的。
床塌上的美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的眸光清明了些,眼皮還沉得厲害,雙目半睜半合看著印入她眼帘的朦朧影子,含含糊糊喚著什麼。
大聖傾耳去聽,湊的也沒多近,可女子溫熱的氣息盡數落在了他耳旁。
暖暖的、痒痒的,叫他心頭微動。
「......玉。」她喚道。
大聖不明所以,直起了身目光落在了手中的青玉簪上,是這個么?
像是個花草的樣式,具體什麼他不愛侍弄花草分辨不出。
靈河岸邊三生石旁挖回了她,是他養的第一株仙草,亦是最後一株。
他輕笑了聲,什麼時候了還惦記個簪子?
又想及什麼時候了,她怎還會惦念個簪子,審視的目光落向了床榻上的美人。
幾縷青絲覆上了女子的面頰,許是有些癢了,她的小臉正不安的扭動著。
越是扭動便有越多的青絲溢出。
大聖俯下了身子,她的臉只他一隻手掌的大小,乾淨極了。
他小心翼翼替女子將面上的青絲,一點點攏在了耳後。手上的溫度逐漸蓋過了女子因體熱而滾燙的臉頰。
女子的眼倏然睜大了,極盡的距離四目相對,男子眸中的驚慌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