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速之客

夜色深沉。

市中心一處豪宅內，一個衣着華貴的中年女人邊品紅酒，邊翻看茶几上的一疊照片。

女人年逾不惑，卻保養得很好，皮膚白皙細嫩，顯然日常養尊處優慣了。

只是，一塊蒙在她右眼上的紗布，讓女人的臉看起來有幾分滑稽。

「真美啊——」

伸手一一撫摸過照片，女人痴迷地盯着上面小女孩的那雙大眼睛，口中連聲讚歎。

瞳仁漆黑眼白清澈，彷彿浸在清泉里的黑曜石，女人活了幾十年，還從沒見過如此漂亮的眼睛。一想到這樣優質的眼角膜即將移植給自己，她就忍不住心花怒放，滿意非常。

「大姐，你這些天都把照片翻來覆去看幾遍了，咱就只是要她的角膜而已，不是給你換眼珠子，沒必要這樣天天研究吧？」

旁邊，一個男人沉悶的嗓音響起，鼻音濃重，似乎還有點漏風。

「怎麼沒必要？哪怕只是移植角膜，我也要選最好的！」

趙蘭芝輕笑，抬頭看向剛進門的人，卻很快皺起眉頭：「喲，你怎麼啦？這渾身糟皮爛肉的，跟誰打架了？」

「嗨，別提了！」

汪偉憋了一肚子火氣，伸手從旁邊拿過個高腳杯，倒了半杯酒一飲而盡，咬牙切齒道：「這不是前兩天，蘇雨涵那娘們兒來求我跟你說情，放過那小丫頭片子嗎？我想着正好藉機玩玩她，反正不管怎麼說，她閨女的眼睛也鐵定歸咱們不是？誰知道……啊喲！」

表情幅度太大，一不小心拉扯到被葉鋒揍出的傷口，疼得汪偉齜牙咧嘴，狠狠啐了一口：「媽的，誰知道突然蹦出個癟三壞我好事，差點給我骨頭打折嘍！姐，等你的眼睛做完手術，我一定要好好查查那不要命的小子什麼身份，我要把他扔江里餵魚！」

「等等，不對啊？」

趙蘭芝聽他罵完，一臉若有所思：「蘇雨涵不是單身嗎？這男人從哪冒出來的？」

「我也奇怪得很。」

汪偉搖頭：「那臭小子倒有幾分拳腳功夫，可看着臉生得很，應該不是道上……」

話未說完，他突然噤聲了，青紫腫脹的肥臉上，驚懼之色逐漸綻開：「你……是你！你怎麼進來的？！來人！快來人——！！」

「怎麼進來的？當然是走大門進來的啊。」

葉鋒勾起嘴角，露出個堪稱鬼魅的笑臉：「別喊了，外面已經沒能動彈的人了。」

說着，他悠悠然走進大廳，一步步走向坐着的貴婦：「趙蘭芝？」

「是我。閣下深夜到訪，不知有何貴幹？」

到底是道上混的大姐大，相較於驚慌失措的汪偉，趙蘭芝還是要沉穩許多。

她上下打量著面前的不速之客，用慣常上位者的傲慢口吻質問道：「聽說，就是你小子把我乾弟給揍了？」

「不錯，是我乾的。」

葉鋒爽快承認，繼而沖女人微微一笑：「知道我今晚來的目的么？」

「我猜，大概是因為那個小野種吧？」

趙蘭芝冷哼一聲：「你是蘇雨涵什麼人？她相好的？呵呵，我告訴你們，不管你是誰，只要我趙蘭芝看上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我要那小野種的眼角膜，是看得起你們，希望你們見好就收，別不識抬舉！」

好一個不識抬舉。

像趙蘭芝這樣狂妄自大的人，葉鋒在戰神殿時並非沒遇見過。只是那些人無一例外，全部都死了。

「嘴裏放乾淨點，別什麼野種不野種的。」

殺意在葉鋒眼中逐漸聚集，他的聲音愈發冰冷：「那是我女兒，名叫蘇小花，聽清楚了么？」

「喲，原來小野種有父親啊。」

然而，趙蘭芝對近在咫尺的危險毫無察覺，仍牙尖嘴利地逞威風：「那好吧，我今天且賣你個面子，算我用你女兒眼睛的報酬。你現在剁下一隻手，然後從我家裏滾出去，之前的賬，咱們便既往不咎，如何？」

當慣了大姐大，那些王法道德在她眼中，完全不值一提。

「有意思。」

區區一個市裏開娛樂城的女混混，竟敢如此大放厥詞，葉鋒眯起雙眼：「也就是說，你覺得為了自己右眼復明，讓我女兒瞎一隻眼睛，是理所應當的了？」

「不然呢？」

趙蘭芝莫名其妙看着葉鋒：「人分三六九等，這不是常識嗎？再說我又不白用她的角膜，我給你們錢啊。蘇雨涵不是很窮嗎，我二十萬買你女兒一隻眼，多合算的……」

正說得起勁，趙蘭芝突然感到一股勁風迎面襲來，只眨一下眼的功夫，下巴就結結實實吃了葉鋒一記上勾拳！

「媽呀……」

早見識過葉鋒武力值的汪偉嚇得癱坐在地上，整個人抖如篩糠。

「我，我剛隆的下巴啊！！」

重擊之下，趙蘭芝有幾秒鐘意識飄離，可骨頭碎裂的劇痛，很快又把她的神志拉了回來。

哆哆嗦嗦抬手，摸了摸變形的下巴，趙蘭芝震怒大於恐慌，破口大罵道：「操你媽的死雜種，老娘上個月才在東瀛找專家做的臉，你，你竟然……」

葉鋒眼神嘲諷，彷彿在看小丑一般，再次高高揚起拳頭。

噗——！

這一回，落點是趙蘭芝的鼻樑。

隨着一聲拳肉相撞的悶響，趙蘭芝的鼻骨歪了。

這是她半年前才做過鼻綜合的完美零件，現在毫無疑問也宣告報廢。

跪趴在地上，狼狽不堪的趙蘭芝對着旁邊的落地鏡一看，當場整個人就炸了。

要知道，趙蘭芝最在乎自己的外貌，這些年光花在臉上的錢，都不下八位數，從大整小整到日常保養，她從來沒吝惜過。

包括這次換角膜，趙蘭芝也是點了名要找眼睛漂亮的孩子做移植對象，所以才挑中蘇小花的。

可現在呢？

鏡子裏的女人眼歪口斜，下巴后縮，臉中間更是因為鼻樑斷裂直接塌陷下去，一張價值千萬的臉蛋，現在丑得讓人無法直視！

「啊——！！！」

一聲凄厲的尖叫簡直要掀翻天花板。

大概是毀容的打擊太過巨大，已經連吃葉鋒兩拳的趙蘭芝竟顫巍巍從地上爬起來，腳步踉蹌撲向他，披頭散髮宛如女鬼：「殺了你！我要你死！！」

「都到這份兒上了，你還敢威脅我啊。」

稍稍一側身，葉鋒輕鬆避開趙蘭芝，一腳把她踢翻在地，上前踏在女人胸口上冷笑：「人分三六九等？放你娘的狗屁！誰給你的權利藐視人命，藐視王法的？我看最該下地獄的人是你！」

「哈……哈哈……」

趙蘭芝面容猙獰，咳了兩口血沫：「你……你個無名小卒，也敢跟老娘動手？出去打聽打聽……弘市敢跟我趙蘭芝叫板的，有幾個？我發誓，我一定要你家破人亡，不管是蘇雨涵那個婊子……還是小野種……都得死……」

「放肆！」

這時，一道威嚴的怒喝從大門口傳來：「趙蘭芝，你好大的膽子！你算什麼玩意兒，也敢頂撞鋒哥？！」

一群西裝革履的精壯青年分列兩隊，簇擁著某個穿着唐裝的男人走了進來。

趙蘭芝和汪偉齊齊回頭，在看清中年人不怒自威的面孔后，頓時不約而同地瞳孔緊縮，臉上一下子沒了血色——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弘市首富宋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