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爭吵

第151章 爭吵

沈磐出門會友,聽到下人匆匆來報,便是馬上坐了馬車趕回來。

老大夫給沈昊治好了外傷,又寫了藥方去抓藥,沈磐趕得滿頭是汗走進來時,老大夫正在給受了輕傷的喬靖遠處理手上的幾處傷口。

沈磐看見了坐在房裏給一個年輕男子治病的老大夫,他雖然不認識他,但他無暇多問,喘著氣快步走到了床邊去看沈昊。

沈昊頭上纏着布,面色蒼白,他本來就又高又瘦的,此時還未醒來,看着更是一點血色都沒有。

沈磐眼眶紅紅的,他顫着手撫摸上他蒼白的臉,低低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朱熙春直掉着眼淚,聽了這話,眼淚頓時便是落得更凶了。

她沒說話,於是沈磐轉過眼去看屋裏的其他人,惜菡跟她娘一樣,眼淚止都止不住地掉下來,哭得眼睛都腫了,抽泣不止,根本不能回答他的話。

他轉眼去看其他人,只見她們的眼眶都是哭得紅紅的。

沈惜冰一邊抹淚一邊站出來氣憤地說道:「爹,是趙典!是趙典打的哥哥!他在報復哥哥!他想要了哥哥的命!爹你快想想辦法,給哥哥討個公道!」

沈磐聽了神色頓時便是一愣,他回過頭去看着躺在床上還在昏迷不醒的兒子,得知是趙典下的手,他只抿緊了嘴唇,神色隱忍,卻是沒有說話。

朱熙春側頭看着他的這幅神色,又回頭冷瞧了一眼站在後面的沈鴻,冷笑地看着沈磐,她氣道:「老爺是打算這樣算了是嗎?昊兒被打成這個樣子,你不敢去鄭國公府討回這個公道是不是?」

沈磐微垂著頭,聽了這話,他神色仍是隱忍痛楚著,但卻沒有否認她說的這些話。

因為趙典為什麼會打昊兒的原因,他們都很清楚。

昊兒跟趙典為什麼會發生矛盾,以致於昊兒傷到了趙典那個地方,他們也知道原因和衝突。

趙典會報復昊兒,這是遲早的事情,若是就這麼不追究了,或許事情就能這樣算完結了,但若是追究,即使能懲罰了趙典,但趙典這樣的惡霸受了罰又豈會善罷甘休,只會惹出後面更多的是非來。

他不是縱容行兇打人的趙典,而是昊兒傷到了趙典的命根子,他們沈家本就對不住鄭王府在先。

鄭王府之所以沒有追究他,固然那時是因為他先下手重打了昊兒,但也是因為鄭王公正明理,知道趙典的品性不佳,他才沒有再找沈家的麻煩。

現在昊兒挨了打,是趙典對昊兒的報復,趙典固然是不對,但鄭王能放他沈家一馬,他又怎好意思上門去?

所幸的是,昊兒並沒有危害到性命。

他選擇隱忍,既是為了保護昊兒,也是為了保護鴻兒,和家裏的每一個人。

他希望趙典出了胸口的那一口惡氣以後,就不再找昊兒的麻煩了,他只希望如此,畢竟怨怨相報何時了,他想息事寧人,此事就這麼算了。

朱熙春見沈磐沒有說話,也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所以你是真的打算就這樣算了?」

她再問了一次,聲音帶了明顯氣憤的哭腔:「就因為這個沈鴻,我的兒子打了趙典,跟趙典這樣的惡霸結下了怨仇,現在趙典敢當街行兇打傷我的兒子,你這個當父親的,卻是打算就這樣算了?」

沈磐抬眼愧疚地看着她:「我只想大家都平安無事,趙典是鄭王府的世子,即使我去上門討公道,他最多也不過是挨頓板子,昊兒傷了他,他傷了昊兒,此事就這麼算揭過了,若是再追究,何時才能了結?」

「我不管這些!我只知道,我的兒子被打,起因就是因為這個沈鴻!如果不是她,我們府上怎麼會生出這麼多的事情來?」

沈鴻站在那兒,聽了這話,她的神色微變。

但她並沒有為自己辯駁,而屋裏的其他人也都屏起了一口氣,哪怕是向來愛跟朱熙春唱反調的趙姨娘,也不敢插嘴進這場爭吵里。

畢竟這朱熙春說的也沒錯,若換了被打的是她的兒子,她怕是反應比朱熙春還要激烈些。

而周姨娘雖然有心想為沈鴻說話,但看見朱熙春眼眶通紅的,她又不好開口去勸導,這昊兒就是朱熙春的命呀,同為娘親的,她知道她心裏有多激動難受。

沈惜冰和沈惜月也是如此,她們雖然站在沈鴻這邊,覺得沈昊的傷根本怪不到沈鴻這裏來,那趙典什麼人,跟他起衝突的人多了,他打的人也多了,要怪那也是怪那趙典是個惡霸,他根本不講道理!

但她們都是庶女,對於朱熙春這樣平素本就不喜她們的嫡母,她們根本不敢開口跟她吵,而且她還是在跟爹吵,她們就更是緊張害怕了,而只能擔憂地看着沈鴻。

老大夫是個外人,聽見了人家這樣激烈的爭吵,他也不敢多言,只叮囑了面前的年輕人幾句,然後搖了搖頭,提上了藥箱就出去了。

喬靖遠卻是仍坐在那兒。

他抿緊了嘴唇,看着沈鴻被孤立無援的模樣,如果不是他親眼所見,他根本不知道原來沈鴻在沈家會是這樣艱難地生活着的。

他的眼神移向那個沈夫人,他想起了那天在茶樓里,沈鴻跟他說話吞吞吐吐不安的樣子,難道這就是原因?

朱熙春側過了頭冷冷瞧著沈鴻:「你滿意了嗎?因為你鬧出了多少的事情來?他為了救你,千里迢迢地跑到梁家救你出來,然後又為了你,打傷了趙典,你爹他說得沒錯,我們是奈何不了趙典,誰讓他們家是鄭王府呢?可你呢,你難道心安理得地看着昊兒因為你而被打?你的良心能安嗎?」

沈鴻站在那兒,在朱熙春這樣逼人的眼神下她微微垂了眉眼。

儘管朱熙春對她口出怨言,但她仍是一句也沒有想為自己辯解,因為她說的這些都是事實。

沈昊確實她為做了很多,也受了很多的苦,她能理解朱熙春現在的心情,哪怕是把她當成仇人,她也無話可說,畢竟她好好的站在這兒,沈昊卻是躺在了床上。

「你出去!」

朱熙春深吸了一口氣,眼淚從她眼角滑落,這麼多年來的不如意,都在此刻暴發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遭受這一切,從嫁給沈磐的那一天起,她的心裏就沒有真的好受過,她揚著臉,她真的,真的一刻也不想見到這個人。

但自身的修養讓她並沒有破口大罵,她只是恨恨地看着她:「我現在不想看見你,你馬上給我出去!在昊兒的傷未好之前,請你不要來看他!因為我看見了你,情緒會非常的激動,你不會想看見我們這個家再為了你而爭吵吧!」

沈鴻眼睛難以抑制落下淚來,雖然不覺得自己委屈,但畢竟這樣的話讓人聽了總是會難受的。

她怕自己再留下會讓沈昊母親更加激動,也怕自己失態了,所以沒有再停留,轉身便是快步走了出去。

「大姐……」沈惜冰喊了一聲。

她和沈惜月終究不放心,看了一眼朱熙春,兩人便是管不了那麼多也拔腿追了出去。

朱熙春胸口上下激烈起伏着,她盯着那晃動的珠簾,半晌也沒回過神來。

沈磐低垂著眉頭,他兩邊為難,內心的愧疚和痛楚使得他的眼眶蓄滿了隱忍的淚水。

屋裏氣氛沉重得讓人透不過氣來,沈惜菡聽着剛才母親說沈鴻的話語,她雖然沒有像母親那樣將怨言當眾說了出來,但她的心裏也是跟母親一樣認為的。

她抹了淚水,正想勸慰母親兩句,那邊坐着的救了沈昊的年輕男子卻是一下子站了起來。

她愣了一下,這才發覺大家都哭過了頭,竟忘了這屋裏還有個救命恩人。

喬靖遠站了起來時,沈磐也才想起了他,他站了起來,剛想跟這個年輕人說上幾句感激的話時,卻見他竟轉過了身去,走了。

沈磐一愣,沈惜菡也一愣。

趙姨娘連忙說道:「老爺,我去送送恩人,今天天晚了,可能人家急着要回家呢,我們明天再看看怎麼報答人家,我去了解一下他住在哪兒啊。」說着不待沈磐說話,便是抬腳快走了出去。

沈磐坐在那兒,愣了會兒,方才深吸了口氣,又長嘆了一口氣。

朱熙春心裏仍是痛楚著,她回過頭去,看着兒子連嘴唇都白了的樣子,眼淚又再次蓄滿了眼眶。

喬靖遠走了出來,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

有丫頭婆子上前來跟他恭敬說話,他沒有理會,只是抬腳下了台階,丫頭婆子躊躇忐忑,只覺得這個救了少爺命的男子臉色過於冷漠,她們也沒敢攔他。

「恩人留步。」

所幸趙姨娘追了出來,跟他緩緩笑道:「還沒有請教恩人的姓名呢,我們改日才好登門致謝。」

喬靖遠停了腳步,回過頭去看趙姨娘。

趙姨娘臉上含笑。

但喬靖遠只瞧了她一眼,然後什麼話也沒說,便是又轉過了頭去,抬腳往外走了。

趙姨娘一愣,她這輩子還沒有遇上這麼奇怪的一個男人呢,居然連報恩也不要?不要就不要,可怎麼能在她問了話以後,竟然一句話也不回呢,這也太不懂禮了吧?

趙姨娘生了氣,「真是不知哪來的怪人,又沒有人罵他,他幹嘛給人家臉色瞧?」

那些婆子便趁機問道:「那要不要追出去呀?這要是出了府,可就不知道到哪兒找恩人了。」

趙姨娘雖然胸口有氣,但到底還是想着他畢竟救了沈昊一命,因此說道:「那就派個人追上去問問,若他還是不肯留下姓名地址,那就算了,真是莫名其妙,弄得我也糊裏糊塗的!」

她轉回身,那問話的婆子便是連忙遣了一個伶俐的丫頭提着燈籠去追人。

喬靖遠走了出來,夜裏漆黑,他左右看了看,正打算抬腳,後面卻有個丫頭追了出來喚他:「請留公子步。」

喬靖遠回頭看着跑出來的丫頭。

丫頭才十三四歲左右,還沒他的肩膀高,她抬着頭跟他說道:「公子,您不知道出去的方向,夜裏黑,若是走錯了怎生是好?讓奴婢給您帶路吧。」

說着便是怕他又拒絕,自己先往前走了一步,在前打着燈籠。

喬靖遠瞧着她,沒說什麼,只是隨着她走。

那丫頭被派出來,自然不是嘴笨的,知道這個公子不愛說話,看着不容易親近,所以她也不急着問。

等走了一半,她方才轉過頭跟他笑道:「公子,我家老爺是兵部侍郎沈大人,您今日救的,是我們老爺的大公子,所以我們老爺和夫人是一定會好好報答您的,只是不知道,公子家住何處?我們老爺也好登門拜訪,以全禮儀,將來大公子好了也不至於不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誰,還請恩人一定給我們公子這個報答的機會。」

喬靖遠跟着她走,聽了這些話,他仍是有好一會兒都沒有開口。

那丫頭心裏也忐忑,正當她心裏躊躇著要不要再接着問時,恩人卻開口說話了。

「剛才跑出去那個,是你們府上的大小姐?」喬靖遠腳步雖然沒有停下,卻是走得也慢了一些。

那丫頭也就跟着慢了下來走,只是聽了恩人的這句話,她的神色卻是有些尷尬。

剛才夫人情緒激動說的那些話,她們站在外頭的丫頭們都聽見了,也都屏著氣不敢大聲呼吸,所以恩人在裏頭,是因為看了夫人一樣對待大小姐,覺得心裏不舒服,方才這樣一句話也不留就要走的?

「對,那是我們大小姐。」丫頭一邊想着一邊卻是不敢過遲回話。

「她不是你們的夫人所生?」

喬靖遠就像沒看見丫頭臉上的為難之色,繼續問道。

丫頭也就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回答:「我們老爺以前在鄉下有個結髮妻子,大小姐是先夫人所生。」

喬靖遠雖然隱隱猜到,但畢竟問了才確認。

他看着前面點着燈籠的大門,腦海里浮現的卻是剛才沈鴻在房裏落淚受委屈的情形,他淡淡道:「你回去吧,不用送我了。」

說罷已加快了腳步越過了她去。

剩下那領路的丫頭提着燈籠站在那兒,等回過神來時,他已經走到了大門那兒去了。

丫頭怔了怔,她還什麼都沒問出來呢,她咬着下唇往回走,心裏回想着剛才那個公子問她的那些話,也不知道自己回去以後,該不該跟管事娘子說?若是說了,夫人怕是不會想聽到這些的。

她嘆了一口氣,但又想到了剛才大小姐走出來時,眼眶紅紅的,掉著淚,她本來就已經很可憐了,現在被夫人這麼一罵,以後在府里生活就更尷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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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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