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身世流言滿京都。

095 身世流言滿京都。

「這位是?」裴卿卿看向站在宋厲身邊,約莫雙十年華,粉面含春,身段窈窕的女子,疑聲問道。

宋厲睨了她一眼,沒言語,倒是他身邊的雪青福身道,「回裴令使的話,奴婢名喚雪青,是大人的婢女。」

裴卿卿「嗯」了一聲,旋即笑著道,「周元這些日子累得狠了,是該歇息一陣子。」

「對了,宋大人今日登門,不知所為何事?」頓了片刻,她又問道。

宋厲聽她這般問,面色沉了沉,不過卻未直接開口,而是朝雪青擺了擺手,「你先出去。」

「是,大人!」雪青暗暗覷了裴卿卿一眼,躬身朝外退去。

「宋大人……」裴卿卿看著宋厲將人遣退,疑惑的叫了他一聲,蹙起眉道,「可是皇上讓你來打聽龐進武的事?」

宋厲微微頷首,「不錯!」

裴卿卿一時忐忑,眼睫輕微的顫動著。

宋厲盯著她,端起一旁的茶盞又飲了一口。

「宋大人想知道什麼?」片刻后,裴卿卿語氣沉肅的問道。

宋厲緊了緊手中的茶盞,「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我聽聽。」

裴卿卿點了點頭,她望著宋厲,斟酌了片刻,才開口道,「龐進武他之所以能權傾朝野多年,連著扳倒曲家和徐家,是因為他手裡有皇上的把柄……」

「夠了!」宋厲突然打斷裴卿卿,抬起頭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倒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裴卿卿微微一笑,「我說過,我相信宋大人永遠不會站在公正的對立面。」

「……」宋厲沒再言語,但嘴角卻微不可查的翹了翹,他放下茶盞,起身道,「我回宮復命了。」話落,便頭也不回的朝外退去。

不多時,銀瓶從外面走了進來,她臉上帶著幾分笑意。

裴卿卿掃了她一眼,問道,「怎麼笑的這麼開心?」

銀瓶道,「在外面遇著了宋大人的婢女,是個妙人,倒是和宋大人的性子正好互補。」

裴卿卿想了想雪青的模樣,也替宋厲感到開心,有這樣一個嬌媚的妙人在身邊,也許有一日她會走出未婚妻喪生之痛。

「回房罷!」過了片刻,她溫和的沖著銀瓶說道,銀瓶應了一聲,陪著裴卿卿朝外走去。

裴卿卿回房后就躺下了,宋厲則是往宮裡趕去,他到御書房的時候皇上正就著燈火看摺子,聽到張公公稟報,他才放下摺子抬起頭。

「宋愛卿來了。」說著,他吩咐了張公公一聲,「給宋侍郎賜座。」

「是,皇上!」張公公答應一聲,親自辦了張太師椅過來,又請宋厲坐下。

「去換壺茶水來!」宋厲坐下后,皇上忽然又吩咐張公公,張公公跟了皇上多年,一聽這話,哪裡不明白他的意思,當即答應一聲,退了下去。

等殿中無人後,皇上看向宋厲,沉聲問,「可去過金水巷子了?」

「回皇上的話,去過了。」

「那……裴既白怎麼說?」

宋厲蹙起眉,聲線微沉道,「裴令使只說了些無關痛癢的情況,因著微臣提前回京一事,他似乎對微臣多了幾分防備。」

「真的?」皇上看著宋厲的眼睛反問道。

宋厲微微頷首,「微臣不敢欺瞞皇上。」

皇上不禁有些失望。

宋厲適時道,「微臣有一事不解,不知皇上可否為微臣解惑?」

「你說!」

「皇上為何這般關心徐家一案?還有,您對龐進武的關注,似乎也多了一些。」宋厲擰緊了眉頭,狐疑的詢問。

皇上聽他這般說,倒是有些信了他是真的不知情,長嘆一口氣道,「龐進武就算鑄成大錯,到底也是輔佐了朕幾十年的肱股之臣,朕對他自然多了幾分寬容和掛懷,至於徐家一案,說到底,朕才是鑄成大錯之人,也就多了幾分上心。」

「原是如此!」宋厲露出明悟的表情,皇上突然打了個呵欠,笑著朝他擺手,「年紀大了,精力到底不比你們年輕人,趕在宮門落鎖前,你也早些回去吧。」

「是,皇上!」宋厲起身應道,跟著又行了一禮,才轉身離開。

他前腳剛出御書房,皇上後腳就變了臉色。

不多時,張公公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皇上難看不已的臉色后,他疑聲問了一句,「皇上,可是宋侍郎惹了您不痛快?」

「倒也不是。」皇上淡淡的看了張公公一眼,沉默良久后,忽然道,「明日一早,你派人去打聽打聽,龐國公現在人在何處。」

「是,皇上!」張公公輕聲答應,跟著又問,「你怎麼想起問龐國公了?他那樣的罪人,哪裡有福氣勞動您詢問。」

「到底君臣一場。」皇上淡淡解釋。

張公公笑著答應,而後服侍皇上安置下。

一夜很快過去。

次日清早,皇上一睜眼,張公公就撩起明黃的帷幔,一面服侍他起身,一面道,「皇上,奴才已經查出龐國公的行蹤了,他是昨日傍晚被宋侍郎的小廝周元帶回京都的,直接關在了刑部衙門,並派了重兵把守。」

「朕知道了,你準備下,等會下朝隨朕去刑部大牢一趟。」皇上沉著臉吩咐。

張公公沒有多問,直接答應了一聲。

另一邊,裴卿卿也是早早就起了身,洗漱過後,去東屋看了英歡一眼,便往刑部衙署趕去。

她到的時候,公房的門緊緊閉著,她停了片刻,才伸手推門,只見公房中已經大變樣,屬於宋厲的桌案和屏風全被搬走,只剩下她的那張桌案孤零零的擺在那裡。

也是到這時,裴卿卿對宋厲升遷這種事才有了一點真實感。

她朝里走去,用指腹在桌案上拂了一下,倒是乾淨的很,明顯她不在的這些日子,桌案一直有人清掃。

落座后,她微微愣怔了一會兒,才整理起關於徐家的卷宗……

她不知道的是,在城外,一波流言正在瘋狂的傳播。

宋厲已經回了京都,自然免不了要去兵部營地當值,他的五感靈敏,剛到練兵場,就察覺到有兩個副將看向他的神情有些閃躲。

陸淮安微微沉了臉色,「陳大海,薛悔,你們是對我有什麼不滿嗎?還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畏畏縮縮,成何體統!」

陳大海聽陸淮安這麼一說,腿都軟了,倒是薛悔,因為表姐薛寒意的事情一直對陸淮安存有怨氣,此刻聽到陸淮安的訓斥,他胸口血氣一陣翻湧,出列道,「陸將.軍真的不知道現在市井上關於你的流言嗎?」頓了頓,又道,「我若是你,只怕都沒臉出門了!」

陸淮安聽薛悔這般挑釁,心裡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但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冷漠的看著薛悔道,「我還輪不到你來置喙,但是你我卻管的起,現在立刻負重二十斤,繞著訓練場跑三十圈,跑不完就從小兵重新做起!」

薛悔聽陸淮安這般說,狠狠的磨了磨牙。

「怎麼,不服嗎?還是想違抗軍令,按照軍規處置?」陸淮安盯著他冷聲反問。

薛悔用了數年時間才做到副將,他知道陸淮安手下刑堂的軍棍有多重,尤其他還與陸淮安不對付,他手下的人就更不會輕饒他了,這般想著,縱然萬分不甘願,最後還是應了一聲,去負重跑圈了。

陸淮安看著他離開,越發沉穩的帶著將士訓練起來,直到一整個上午過去,訓練完了,他才單獨叫了陳大海到公房,問道,「外面流傳的,到底是什麼流言。」

陳大海聽陸淮安開門見山的詢問,臉上神色難看極了,眼神也微微躲閃起來。

「說!」陸淮安威嚴的斥道。

陳大海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然後低著頭,從齒縫中低低擠出一句,「外面都說,將.軍不是鎮國公的親生子,而是慶陽郡主和鎮國公府二爺的……」最後一個「種」字,他到底沒有說出來。

但陸淮安卻生生的變了臉色,最惶恐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瞪大眼睛,眼珠子里含滿懼怕,飛快的轉動。

「將.軍,」陳大海抬起頭叫了一聲,看著自家將.軍這副模樣,他心裡狠狠的一沉,莫非這些事都是真的?

陸淮安因為陳大海的話回過神,他眼神兇狠的看著他,分明萌生出一股殺意。

陳大海嚇壞了,他膝行著朝後退去,試圖求饒,「將.軍,這件事已經傳遍了京都及附近城鎮,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您殺我沒有用的。」

他的話讓陸淮安越發的瘋狂,拳頭攥著咯嘣作響,良久后,顫抖著從口中吐出一個字,「滾!」

陳大海知道自己有了一線生機,立刻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的朝外跑去。

公房外,扈九正沉著臉從外面回去,他在薛悔陰陽怪氣陸淮安時,就默默的離開了兵部營地,去查流言是何,因何而起。

眼下見陳大海驚慌失措、失魂落魄的從公房裡跑出來,他立刻意識到,自家將.軍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並且發了很大的火。

他穩了穩心神,往裡走去。

「我讓你滾!」陸淮安隨後拎起一把長矛朝門口飛了過來,扈九側身躲過後,急忙道,「將.軍,是屬下。」

陸淮安聽到扈九的聲音,冷冷的笑了一聲,「是你又如何!」

扈九瞧著自家將.軍這般模樣,心裡也打起了鼓,莫非,流言說起,並非空穴來風,而是事實!不然,他家將.軍絕不是眼前這副近乎癲狂的模樣。

他正思量著,陸淮安突然拔腿朝外走去。

扈九連忙跟了上去,一面跑一面問道,「將.軍去哪裡?」

陸淮安陰沉著臉,如同地獄修羅一般,狠厲道,「去找人算賬!」

扈九接著又問,「將.軍知道背後之人是誰?」

陸淮安卻沒有言語,他甚至連馬廄都沒有去,隨意從將士手中奪了一匹馬,就狂奔出了營地。

扈九生怕自家將.軍吃虧,也怕他失去理智,只好搶了另一匹馬,追了上去。

再說陸淮安,他出了營地就直接往內城趕去,進了城,又直奔鎮國公府。

他下馬後,國公府外面的侍衛多看了他幾眼,才上前行禮,陸淮安理都沒理幾人,直接進了府邸,隨便逮著一個管事就問,「世子呢?」

管事看了陸淮安一眼,帶著幾分同情,幾分惶恐道,「世子在聽濤閣。」

陸淮安一把扔開管事,直接往聽濤閣趕去,他還未到近前,就聽到一陣叮叮咚咚的古箏聲,是陸秦安在彈琴,他竟然還有此閒情逸緻。

陸秦安也沒想到陸淮安會突然回府,他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正要開口,結果陸淮安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直接一腳踹翻了他的輪椅,然後提起拳頭也往他臉上揍來。

陸秦安哪裡吃過這些苦頭,一拳下去整個人就發矇了,他身邊的小廝見狀,也顧不得上前救人,而是往主院跑去……

等慶陽郡主帶著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陸淮安壓著已經不省人事的陸秦安拳拳到肉往死毆打的瘋狂模樣!

「畜生!」慶陽郡主看到陸秦安臉上全是血,高高的腫脹起來,氣的差點背過氣去,她顧不得靜孺姑姑的攙扶,快步上前將陸秦安抱在懷中,憤怒的瞪向陸淮安,「你這孽障,要打你大哥,就先將我打死吧!」

陸淮安眼底一片血紅,拳頭高高的揚起,攥了又攥,到底還是沒有砸下去,他半跪在慶陽郡主面前,蒼涼的冷笑了一聲,「拜陸秦安所賜,現在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你的醜事了,這樣,你還要維護他?」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慶陽郡主怒瞪著陸淮安道。

陸淮安冷冷一笑,有些搖晃的站起身子,「你不知道,那你呢?」說著,他轉向靜孺。

靜孺臉上浮起一抹躲避,京中的傳聞,她自然是知道的,早就有小丫鬟稟到了她這裡,但她還未想好該怎麼跟郡主說。

「靜孺,」慶陽郡主看看靜孺,又看看陸淮安,最後重新將目光落在靜孺的身上,嘴唇輕顫著反問,「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靜孺看著自家郡主慌亂又急迫的表情,膝蓋一軟,緩緩的跪在她的面前,低低的將今日京都內外的傳聞說了一遍。

慶陽郡主聽完后,卻是鬆了一口氣,她惡狠狠的朝陸淮安看去,「就為這麼個無稽之談,你便將你大哥打成這副模樣?」

「無稽之談?」陸淮安臉上浮起一抹嘲諷,「流言那般煞有介事,只是無稽之談嗎?」

「自然是!」慶陽郡主迎著陸淮安,不閃不避道,「我敢對天發誓,你絕對不是你二叔的孩子,否則就讓我與你大哥天打五雷轟,死無葬身之地。」

陸淮安是知道慶陽郡主對陸秦安的重視的,眼下聽她竟用陸秦安來發誓,心中已是相信了大半,再想到當日在九曲玲瓏橋上,陸秦安其實也並未明明白白的說出他是陸遜的骨肉。

「所以,我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良久后,他看著慶陽郡主,厲聲問道。

慶陽郡主低了頭不肯說。

陸淮安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橫在陸秦安的脖子上,又問了一句,「你說,我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

「他已經死了!」慶陽郡主將陸淮安眼底的狠意看的分明,她知道他是敢對陸秦安下手的,忙疾聲道,話落,她緊緊的合上眼睛,又說了一遍,「你的親生父親,他已經死了,或者說,你覺得一晌歡愉過後,我會留下他的性命嗎?」

慶陽郡主臉上多了幾分情真意切,陸淮安眼神遊移著,沒再言語,他丟下手中的匕首,突然轉身離開……

「郡主,二公子的神情不太對勁,可要將他追回來?」靜孺看著陸淮安疾步離去,烏黑的髮絲被寒風吹得全落在肩后,放肆的飄起,她回過頭,詢問慶陽郡主。

慶陽郡主卻像沒有聽到一般,一面拿了帕子幫陸秦安擦身上的血,一面吩咐人去請大夫,她不知道陸秦安身上到底有多少處傷,骨頭有沒有斷,根本不敢自行挪動他。

靜孺眉頭微皺,想了想,又將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下一刻,慶陽郡主不耐煩的瞪了他一眼,「秦安都已經傷成這副模樣了,我哪裡還有心情管旁人!他要死,就去死好了!」當年,就不該將他生下來。

刑部公房,裴卿卿整理案卷的過程中,右眼皮一直在跳,到了最後,她已經無法辦公,索性合上手裡的案卷,起身朝外走去。

「裴令使,有事嗎?」當值的衙役見她眉頭緊鎖著出了門,關心的問了一句。

裴卿卿道,「案卷看的久了,有些睏倦,能幫我去打盆溫水嗎?」說這話的時候,她的右眼皮又跳了幾下。

「好的,您稍等。」衙役答應了一聲,就去打水了。

裴卿卿用手撐著眼皮,回了公房。

另一邊,衙役很快就將水打了過來,裴卿卿謝過他后,用帕子沾了溫水,輕輕的擦拭眼角。

她想,應該是這些日子睡得太少,所以眼皮才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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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滿畫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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