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 和你相守白頭,我做不到!

081 和你相守白頭,我做不到!

裴卿卿靠著石壁的背脊冰涼一片,但她的心比身體還要更冷幾分,彷彿泡在了臘月里的冰窟里一般。

更可怕的是,龐國公已經走到她的面前,他伸出細長如鷹爪一般的手指,鉗住了她的下巴,沙啞又冰冷的威脅,「聽話,我可以讓你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裴卿卿被他寒氣森森的手指觸碰到的那一霎,眼中迸發出一股怒火,猛地一側頭,嘔吐起來。

龐國公見她竟然如此噁心自己,反手就是一巴掌,不留餘力的甩在她的臉上,「賤人,和你娘一樣下賤。」

裴卿卿被他一巴掌打的跌倒在地上,緊緊的咬著牙關,從地上爬了起來,用力抹去嘴角的血跡,望向他,「總有一天,我會親手將你千刀萬剮。」

龐國公察覺到裴卿卿對他刻骨的恨意,愣了片刻后,反問道,「你知道我是誰?」

「你說呢?」事已至此,裴卿卿也不想再裝下去了,她一瞬不瞬的回望著他,字字道,「今日你不將我除之而後快,你一定會後悔。」

龐國公盯著她,忽然笑出來來,「你激將我?」

裴卿卿抿唇不語。

龐國公再次朝她伸出手,裴卿卿偏頭躲過後,厭惡道,「曲雲當初是懷著身孕離開你的,你知道嗎?」

龐國公沒想到裴卿卿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他的臉上有片刻的震驚,不過很快又斂了起來,冷笑道,「不過只是一個玩.物,又不會留下子嗣,這些不重要。」

「畜生,」裴卿卿鄙夷而又憤怒的叱罵。

龐國公不以為恥,反而興奮起來,「那你知道畜生是怎麼繁衍的嗎?」

裴卿卿:「……」她冷著臉側過頭去,她的確不知道畜生是怎麼繁衍的,但是她知道眼前這人已經是畜生不如的東西繁衍來的。

「這就羞了?」龐國公見裴卿卿不敢與他對視,眼底的暗光越發濃烈……

金水巷子外,陸淮安親自帶人在附近勘查了一遍,無果后,讓人將英歡接回了瀾苑,才帶著扈九去了刑部衙門。

他趕到推官公房后,直接看向桌案后眉頭緊皺的宋厲,問道,「你這裡可有查到什麼?」

宋厲與陸淮安對視了一眼,請他坐下后,將自己查到的線索說了一遍。

陸淮安聽完后,道,「你是想從馬大友的妻子入手?」

宋厲點了點頭。

陸淮安沉思片刻后,道,「這樣太慢了。」

「那你想怎麼樣?」

陸淮安轉動著拇指上的玉扳指道,「這樣吧,我給你一隊人,你調遣他們去查馬大友的妻子,餘下的人,跟我去查龐國公府的產業。」

「你這樣是大海撈針。」

「那又如何?」陸淮安反問。

宋厲無言以對。

陸淮安在離開前,對著宋厲,低低的又答了一句,「這些年,她吃得苦已經夠多了,我不能再讓任何人傷害她。」

宋厲明白陸淮安的意思,龐國公府的人,包括龐持玉,沒有一個是善茬,裴卿卿要是落到他們的手裡,好一點的,可能只是酷刑加身,若是差一些,可能她這輩子就毀了。

這般想著,他將陸淮安給他所有的人都遣了出去查馬大友的妻子。

而陸淮安那邊,扈三已經將龐國公府現在僅剩的產業全部搜集出來,標註在地圖之上,陸淮安只掃了一眼,便吩咐道,「每隊十個人,將這些產業里裡外外全部搜查一遍。」

扈三領命退下。

陸淮安盯著地圖上的產業又看了一遍,手指在劃過城北附近時,他腦中突然想起龐國公和曲雲的過往,會不會……擄走裴卿卿的就是龐國公。

龐氏一族畢竟遠在漠北,龐國公夫人年邁又體弱,龐國公世子龐威也不是能賓士千里復仇的性子,眼下能潛進京擄人的,也只有龐國公了。

打著這個主意,他親自帶了一隊人往城北趕去,同時又讓人去請了謝令青,他對密室的天賦能最快速度幫她找到城北別莊的密室。

一個時辰后,一行人趕到北庄,謝令青不善騎馬,晚了有兩刻鐘,他到的時候,陸淮安已經帶人將整個城北別莊都包圍起來了。

「跟我進去!」陸淮安看了謝令青一眼,冷聲吩咐。

謝令青哪裡敢拒絕,當即軟著腿跟著他往裡走去。

陸淮安腳下生風,目不斜視的沖謝令青道,「我要你將別莊內所有的密室都找到,有問題嗎?」

謝令青被他的威嚴壓迫,磕磕絆絆道,「沒、沒問題。」

城北別莊也是分為兩路的,進了里門后,陸淮安正要和謝令青兵分兩頭,這時,謝令青忽然快步朝前跑去,他一把按在青石影壁的一處浮雕上,下一刻,不遠處的假山石上突然浮起一道石門。

陸淮安:「找你倒還真是對了!」他毫不猶豫的往假山石疾奔而去。

謝令青紅著臉跟上,正要跨過園子里的花草,卻見陸淮安轉頭道,「你在外面守著就是,不用跟上來。」

謝令青知道陸淮安是擔心他有危險,但能讓他這般失態的人他用鼻子想都知道是裴卿卿,想到這位媒人,他猶豫片刻,還是追了上去。

石門后,是長長的台階,一直有幾十階,之下則是一排排的石室,陸淮安一間一間的找過去,到第九間時,他看到被捆綁在柱子上的裴霜霜。

裴霜霜聽到腳步聲,也朝陸淮安看來,她大聲叫著,「將.軍救我!」語音里明顯帶了哭腔。

陸淮安卻沒有聽她的直接走進去救人,而是反問道,「裴卿卿呢?」

裴霜霜含著淚搖頭,「我不知道,我醒來時就被綁在這裡了,」頓了頓,她又激動的問,「將.軍剛才問我姐姐呢,可是姐姐也失蹤了?」

陸淮安「嗯」了一聲。

裴霜霜立刻道,「那將.軍快去找姐姐吧,不用管我,我沒事的。」

「好,」陸淮安答應一聲,就繼續朝前走去。

接著甬道中昏暗的燈火,他很快就找到了最後一見密室,也只有這間密室是緊閉著的。

陸淮安能感覺到,裴卿卿就在裡面,至此,他已經想不起讓謝令青.幫忙尋找密室的入口了,而是將所有的內力運在兩掌之間,朝石門退去。

下一刻,只聽一陣爆裂聲,石門直接碎裂開來,陸淮安用力的拂過眼前煙塵,朝里看去,只見石室中空無一人,只有一根碎裂的玉簪子,帶著一抹鮮血,躺在地上。

陸淮安飛快入內,將玉簪在握在手中。

簪子上的鮮血還未凝固,並帶著淡淡的體溫,明顯才被扔下沒多久。

「將.軍,這座密室中一定還有別的出口,」隨後趕過來的謝令青一面跟陸淮安說著,一面在密室中查探起來。

片刻后,他指著一片地磚沖陸淮安道,「請將.軍用內力將這塊磚打開。」

陸淮安既然請了謝令青.幫忙,自然就是信任他的,他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下一刻,忽然運掌,打在地磚上。

地磚之下,果然有一處通道,謝令青激動道,「就是這裡,我們快追上去,應該還來得及。」

「不必。」陸淮安擺手,他轉身直接朝密室外走去。

謝令青摳了摳額頭,一頭霧水的跟了上去,「將.軍為什麼不下去,裴姑娘明顯就在下面的甬道里!」

陸淮安腳下的步子未停,面無表情的解釋,「我知道出口在哪裡。」

謝令青「哦」了一聲,接著,想到自己方才的態度並不太好,他又補了一句,「將.軍真是神機妙算。」

陸淮安沒有言語,他出了密室后,吩咐了一聲讓人去救密室里的裴霜霜,就策馬往龐國公府管家親眷在城北的一處別莊趕去。

謝令青.幫人幫到底,自然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趕到東吳農莊后,陸淮安先是讓人將農莊全包圍了起來,然後帶著謝令青和扈九往裡走去。

「去找密室出口。」陸淮安看向謝令青吩咐了一句。

謝令青皺眉,「將.軍不是說自己知道密室出口嗎?」

陸淮安被他噎了一下,冷著臉解釋,「出口就在這座農莊里,有問題嗎?」

謝令青忙訕笑道,「沒問題,沒問題,」頓頓,又問,「有著農莊的地圖嗎?」

陸淮安從袖中取出地圖,扔給了他。

謝令青簡單看了一遍后,抬起頭道,「這座農莊的後面就是金沙河渡頭。」

陸淮安哼笑了一聲,「走吧!」

謝令青跟在陸淮安的身後,幾人剛走到農莊後面,就看見龐國公從一口井裡被人託了出來。

「將.軍。」扈九側頭,怒意騰騰的低語了一句,「可要屬下上去將人抓住?」

「不必。」陸淮安擺手,說話間,兩個黑衣人從井裡躍了出來,其中一個人拎著裴卿卿。

陸淮安看到裴卿卿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樣后,瞳孔驟然緊縮,不過他並未現身,而是帶著扈九又往後退了兩步,道,「讓人放出消息,城北別莊的密道塌陷,我和謝公子死在當場。」

「……是,將.軍。」扈九聽完陸淮安的吩咐,遲疑了片刻才答應。

很快,他就將這個消息放了出去。

另一邊,龐國公大人突出重圍后,聽到這個消息,嘴角勾出一抹陰冷的笑,帶著裴卿卿往渡頭趕去。

「將.軍,我們現在怎麼辦?」看著龐國公帶人遠遠的離開,謝令青擔心的問道。

陸淮安道,「現在應該是他們最放鬆的時候,你跟上去,在船上的淡水裡下些軟筋散。」

「將.軍是想盡最大可能保全裴姑娘?」謝令青立刻猜透了陸淮安的心思。

陸淮安微微點了點頭,「嗯。」

在龐國公剛從井裡出來時,他的確可以帶人將其截住,但那樣裴卿卿很有可能會受到連累,這並不是他所希望的。

隨後,他將軟筋散給了謝令青,又叮囑了一聲會讓人保護他,才目送他離開。

謝令青直接以商戶的身份上了渡船,他找著機會後,將所有的軟筋散都下在了船上的淡水裡,為了防止漏掉龐國公身邊的幾個暗衛,他甚至在船家送去給龐國公幾人的茶里也下了一整包葯。

龐國公包下的包廂里,幾人倒是不疑有他,接過茶水就一飲而盡。

最先察覺到不對的是其中一個高瘦的暗衛,也是暗衛首領,他皺著眉掏出匕首,直接扎在自己的腿上,「主子,這茶有問題。」

龐國公怔住,很快,他便清楚的意識到,這茶真的有問題,「先帶我離開。」他吩咐暗衛。

暗衛答應了一聲,他咬著牙起身,取過一卷麻繩,將龐國公綁在自己的身上,借著船體的遮擋,跳了進去,往水面上最近的一艘畫舫游去。

被留在包廂的暗衛已經神志不清起來,他學著他大哥的樣子,也拔出匕首往自己腿上扎了一刀,然後踉踉蹌蹌的朝裴卿卿走去,欲要解開她的衣裳。

這是主子臨走之前吩咐的最後一件事,讓這個女人不清白的死去。

但就在他摸到裴卿卿腰帶的那一瞬,裴卿卿忽然睜開眼睛,握著手中只剩一點尖端的發簪朝暗衛脖子上劃去。

若是平時,安慰定然能躲過,但現在藥性上頭,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眼前尖利的斷簪朝他脖頸划來,意識彌散之際,他看到女子滿臉鮮血,容顏蒼白而妖冶,如地獄里的禍水修羅一般。

裴卿卿將試圖侵犯她的暗衛解決后,她微微喘了口氣,顧不得擦臉上的血,踉蹌著朝外走去。

誰想剛打開門,就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容。

「謝公子?」她嗓音沙啞的叫了一聲。

謝令青被裴卿卿嚇了一跳,又盯著她看了片刻才認出來,眼前這個滿臉鮮血的女子就是他和夫人的媒人裴姑娘。

他看著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忙扶了一把,問道,「你現在怎麼樣,還撐得住嗎?」

裴卿卿搖了搖頭,頓了頓,又艱難的點了點頭。

「你跟我來。」謝令青帶著她去了自己的包廂,然後按著和陸淮安約定好的,放了一枚信號彈。

不多時,陸淮安便帶人上了船,趕到謝令青的包廂后,裴卿卿只來得及和他對視一眼,便昏睡了過去。

陸淮安在她跌倒在地上前將她攬在懷中,看著她凌亂的髮絲,滿臉的鮮血和通紅的巴掌印,他的心縮著一團。

扈九極有眼色的打了一盆水回來,放在床邊的架子上,沖自家將.軍道,「將.軍,您幫裴姑娘擦擦臉吧,讓她好好的睡一覺。」

陸淮安「嗯」了一聲,從圓凳上.將裴卿卿抱了起來,安置在床榻上。

他又看了她片刻,才側過頭仔細的擰了溫帕子,將她臉上的血漬和污濁一點一點的擦去。

扈九見銅盆里的溫水紅了,又去換了一盆。

陸淮安幫裴卿卿擦完臉,又替她上了消腫的藥膏。

他靜靜的坐在床邊陪了她許久,確定她不會中途醒來,才起身朝外走去。

「可有追捕到龐國公幾人?」在龐國公滯留過的包廂站定后,他詢問扈三。

扈三沉著臉道,「回將.軍的話,龐國公身邊不止有那兩個暗衛,還有一行暗衛在附近接應,屬下慚愧,並未截住他們。」

「繼續追查!」陸淮安語氣極重的吩咐了一聲。

扈三領命應下。

陸淮安看他離開后,又回來裴卿卿所在的包廂,她還沒有醒過來,但天色已經晚了。

他想了想,索性將她抱了起來,回了金水巷子。

金水巷子眼下只有銀瓶、廚娘和閽者在,看到陸淮安抱著裴卿卿進來,都紅著眼睛鬆了一口氣,尤其是銀瓶。

陸淮安將裴卿卿安置在床榻上,想了想,也除了外衣,脫了靴子在她身邊躺下,他安靜而又心疼的看著她的面容,不知過去多久,呼吸也漸漸綿長起來。

裴卿卿再次醒來,已經是次日清晨,她一睜開眼睛,就看到近在咫尺陸淮安的俊臉。

她抿了抿唇,心裡極不是滋味,眼前這個男人,他是她的恩人不錯,可他更是帶給她無數傷害的人。

過往種種歷歷在目,她真的無法說服自己做他的妻子,陪他終老。

「醒了?」察覺到枕邊人複雜的目光,陸淮安緩了片刻才睜開眼睛,他面上帶著淺淡的笑意,看著她問了一聲。

裴卿卿與他對視,輕輕的點了點頭,頓了頓,又道,「昨日的事,多謝大人援手。」

「和我,你不必道謝,」陸淮安抬起手,摸了摸裴卿卿的發心,裴卿卿眼皮微微顫抖了下,沒有閃躲。

陸淮安鬆了口氣,下一刻,裴卿卿卻篤定的看著他道,「大人,你救過我的命,有些事我不想騙你,與你虛與委蛇……與你相守白頭,我真的做不到。」

陸淮安沒想到她會突然提起這件事,頓時變了臉色,他輕輕壓了壓眼皮,看著她有些乾裂的紅唇,道,「不是說,過一段時間再給我答覆,卿卿,你不用這麼著急的,也許再等等,你會改變主意呢。」

裴卿卿因為陸淮安的執迷不悟,微微嘆了口氣,她沉默片刻,索性轉了個換題,「對了,大人,霜霜她可有大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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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滿畫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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