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陸狗表白,遲來的真心比草還賤。

099 陸狗表白,遲來的真心比草還賤。

裴卿卿站起身,朝桌邊走去,兩人分別落座后,陸淮安抬手盛了一碗湯遞給她,「先喝些湯墊墊肚子。」

裴卿卿接過後,小口的喝着,陸淮安沒有動,只是靜靜的看着她,目光清潤而寧和。

裴卿卿喝完一碗湯后,側頭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怔怔,現在的他就像變了個人一般。

「在想什麼?」陸淮安看她朝自己看來,望着她潤澤的紅唇,低低問了一句。

裴卿卿正要開口,腹中突然一陣絞痛,她微微變了臉色,不答反問,「凈房在哪裏?」

陸淮安表情凝滯了一下,然後抬了抬下巴,看向西邊,裴卿卿站起身,白著臉朝凈房走去,關門前,她低低的又說了一句,「幫我叫我婢女進來。」

陸淮安遲疑的「嗯」了一聲,他算了算日子,彷彿明白了什麼。

裴卿卿進了凈房,綢褲上果然多了一抹血跡,沒多久,一個年長的嬤嬤進了凈房,她手裏端著一隻托盤,上面放着一套新的寢衣和一條月事帶。

裴卿卿處理好出來時,桌上的席面已經撤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碗熱騰騰的紅棗薑茶。

「這是二公子讓老奴準備的。」林嬤嬤見到裴卿卿出來,從圓凳上站了起來,溫和的說道。

裴卿卿多看了面前的嬤嬤一眼,她口中喚的是「二公子」,應該是國公府的人。

「多謝。」她淡淡的道了一聲,旋即又問,「他呢?」

林嬤嬤知道裴卿卿問的是陸淮安,提了提唇角,道,「二公子有事,回國公府去了,今晚便由老奴陪着夫人。」

裴卿卿因為「夫人」的稱呼皺起眉來,不過她並未多說什麼,坐下來將桌上的紅棗薑茶喝完后,便自去了妝鏡台卸妝。

「老奴來罷!」林嬤嬤透過菱花鏡沖裴卿卿說道,「這頭冠是有些難取的。」

「有勞。」裴卿卿轉過頭,與林嬤嬤對視了一眼。

林嬤嬤手指靈巧的將裴卿卿頭上的寶冠取下,又服侍她凈了臉。

「嬤嬤回去歇著吧。」裴卿卿在床邊坐下,淡淡的說了一聲。

林嬤嬤頷首,朝外褪去。

裴卿卿放下帷帳后,平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若是她沒有猜錯,方才伺候她的這位嬤嬤應該是陸淮安的奶嬤嬤林氏,算是陸淮安在國公府極親近的人。

這些年,她之所以不曾露面,是因為在她進京前一年,林嬤嬤的獨子騎馬摔斷腿,她回了家鄉照顧,至於現在為何回來,想必是她的孩子已經離世,再加上別的一些理由。

一夜安睡,次日裴卿卿醒來時,陸淮安還未回來,林嬤嬤伺候着她穿了衣裳后,又取了梳子幫她梳頭。

「嬤嬤是什麼時候回的京都?」裴卿卿把玩著一隻精緻的玉扣,看着菱花鏡里的老人,突然問道。

林嬤嬤捏著梳子的動作怔了一下,而後笑着道,「夫人這般說,應該是知道老奴的底細的……當年老奴因為什麼原因離開,現在就是因為什麼原因回來。」

裴卿卿聽她這般說,道了聲「節哀」,就沒再言語。

林嬤嬤很快幫她梳好了頭,又服侍她用了早膳。

陸淮安是在中午時才回來的,他臉上帶着幾分疲憊,在桌邊大馬金刀的坐下。

裴卿卿放下手裏的手,側頭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走上前,幫他倒了一杯溫水。

陸淮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一手緊緊的握住她的手,另一手接過茶盞一飲而盡,從始至終,他的眼神都未離開過她。

裴卿卿能察覺到他眼中的佔有慾,心中一陣不適,正要順勢抽回自己的手,在他身邊坐下,陸淮安卻用力一扯,將她壓在自己的腿上。

他緊緊的箍着她的腰,問,「昨夜睡得好嗎?」

裴卿卿微皺着眉,點了點頭。

陸淮安輕輕的哼了一聲,「等過幾日我空下來,就好好的陪你。」

裴卿卿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回應他這句話,卻是反問道,「龐進武的小札和密信,你什麼時候給我?」

陸淮安擰了擰眉,抬手在她臉上拍了拍,「只要你聽話,我會給你的。」

「多久?」裴卿卿問。

陸淮安望着她的眼睛,良久后,道,「用不了多久。」

裴卿卿沒再言語,陸淮安察覺到她的失落,抱着她,將下巴放在她的頸窩上,問,「不開心?」

裴卿卿看了他一眼,冰冷而又嘲諷道,「我想你應該很明白,我對龐進武的恨意。」

「好,我給你就是。」陸淮安說着,放開了她,裴卿卿下了地站起身子,帶着幾分期待看向他,陸淮安被她這般看着,緩了臉色站起身,攬着她朝外走去。

兩人徑直去了陸淮安的書房,他當着裴卿卿的面從暗格中取出那隻雕刻着花紋的精鐵匣子,遞給裴卿卿。

裴卿卿心口一陣熱流洶湧,她一步一步上前,從陸淮安手中接過匣子。

「多謝。」她緊緊的抱着匣子,抬頭沖陸淮安說道。

陸淮安用下巴點了下匣子,「不打開看看嗎?」

裴卿卿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後將匣子慢慢的打開,裏面躺着一本小札和幾封泛黃的書信。她索性用一隻手托著匣子,另一隻手將小札和書信翻了一遍,確信兩件證物的年頭沒有問題,才將匣子合上。

「夫君若沒有別的吩咐,我就先回去了。」裴卿卿看着陸淮安問了一聲。

陸淮安抬手阻止道,「不急,過來坐!」

裴卿卿抿了抿唇,書房中並沒有人,她乾脆的走過去,在陸淮安腿上坐下。

陸淮安抬起手輕輕的撫着她的後背,看着她的側臉問道,「想好怎麼用這兩樣東西了嗎?」

裴卿卿臉上露出一抹猶疑,片刻后,輕輕道,「還未想過。」

「嗯。」陸淮安點了點頭,隨即又道,「這兩樣東西事關重大,若是沒有萬全的把握,最好不要輕易動用。倘若真的有了想法,也一定要和我提,明白嗎?」

「明白了。」裴卿卿肅著臉答應。

陸淮安看她冷若冰霜的模樣,忽然嘆了口氣,「我原以為將這兩樣證物給你,你會開心一些。」

「夫君的好意,我心領了,」頓了頓,在他開口之前,她又道,「晨間起的有些早,我想先回去歇著了。」

「去吧。」陸淮安將她眼底的倦態看的分明,並未強留。

裴卿卿起身就要離開,但下一刻,又被他拽了回來,他將她按在腿上,在她唇角輕輕的親了一下,又幫她理了理鬢髮,才道,「回去吧。」

裴卿卿微微白了臉,起身朝外走去,走到門口時,她忽然又停下腳步,回頭道,「夫君,我想回金水巷子取些東西,可以嗎?」

陸淮安沉吟片刻后,道,「將扈三帶上。」

裴卿卿頷首,朝外退去。

她先回了新房一趟,到了黃昏時分,才帶着林嬤嬤和扈三往金水巷子而去。

到了金水巷子,銀瓶一見她就紅了眼圈,連忙問道,「姑娘,您這兩日還好吧!」

裴卿卿彎了彎唇角,一面隨她往裏走去,一面問道,「我還好,英歡呢?她可有鬧脾氣,身子可有不適?」

銀瓶搖了搖頭,然後將英歡這兩日的情況說了一便,正說着,就走到了東屋,裴卿卿先進去看了英歡一會兒,然後才回了正房。

林嬤嬤自然也跟了進來,她一入內便道,「夫人要收拾什麼東西,可用老奴幫忙。」

裴卿卿深深的看了林嬤嬤一眼,「若我是要找人送東西呢?」

林嬤嬤銜笑,「那就要看夫人的東西是送給誰了。」

裴卿卿卻沒再言語,只從書架上取了書,一頁一頁的翻著。

最終,是林嬤嬤耐不住,開口試探道,「夫人可是要送東西給榮姑娘?」

裴卿卿眸光一深,「你果然是長公主府的人。」

林嬤嬤面上浮起一抹赧然,「我原也不想的,可榮姑娘給的,實在是救命的東西。」頓了頓,她抬起頭又看了裴卿卿一眼,「何況,這養子總是不如親子貴重,不是嗎?」

裴卿卿笑了笑,「是啊。」

林嬤嬤鬆了口氣,旋即又道,「不知夫人想帶給榮姑娘何物?」

裴卿卿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交給林嬤嬤。

「還有嗎?」林嬤嬤反問,裴卿卿道,「另外再幫我轉告榮姑娘一句話,我要龐進武五馬分屍。」

「好!」林嬤嬤答應。

裴卿卿與她商談好后,這才開始收拾東西。

她回到瀾苑時,已經亥時,陸淮安仍舊不再,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次日早上,林嬤嬤低聲與裴卿卿道,「信已經交到了榮姑娘的手上。」

裴卿卿「嗯」了一聲,她相信以長公主的聰慧,一定會好好利用這封信的。

另一邊,長公主收到信后,就與榮嬋商討起來,「這信確定是真的?」

榮嬋對於紙張和筆墨向來有研究,她朝長公主笑了笑,「重要的不是這信是不是真的,而是旁人會不會相信。」

長公主沉吟片刻后,頷首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榮嬋微微停頓了片刻,又道,「既然裴卿卿已經有意合作,那屬下之前偽造的信件,是否可以成交給她?」

長公主看了榮嬋一眼,認可道,「可以。」頓了頓,又道,「為了防止她因懷疑生變,我們的計劃可以向她透露些許。」

「是,公主!」榮嬋答應,臨走前,她像是想起什麼一般,忽然又問了一句,「這些事,不用跟駙馬說嗎?」

長公主搖頭,「不必,他心軟的很,終究難成大事,到時候老老實實在我身後做我的男人就是了。」

幾日後,裴卿卿從林嬤嬤手裏拿到了榮嬋仿造的書信,內容和她交給榮嬋的那封差不了多少,無外乎就是通敵叛國。

「另外,榮姑娘還托老奴轉告一句話給姑娘。」

「你說。」裴卿卿將信收起來,看向林嬤嬤。

林嬤嬤低聲道,「榮姑娘說,只要您將這幾封信放進主子的書房,長公主那邊就可以將主子解決了,隨即,再以皇上給龐進武的書信為由,逼皇上退位給太子,屆時龐進武就是砧板上的魚肉。」

轉瞬之間,裴卿卿就明白了長公主的意思,她並不忌諱皇上,畢竟皇上手裏最重要的將領就是龐進武和陸淮安,如今龐進武已廢,只要她將陸淮安拿下,那皇上再縱使再不甘,也不得不為自己的名聲考慮。

這般想着,她朝林嬤嬤點了點頭,「就按照長公主的計劃來罷。」

林嬤嬤點了點頭,朝外退去。

等屋中只剩下她一人後,裴卿卿將榮嬋仿造的書信又看了幾遍,最後走向火籠,掀開蓋子扔了進去。

她不知道的是,屋頂有一隻眼睛將她所有的動作都看的分明。

書房中,扈三恭敬的稟道,「主子,暗探回話,長公主那邊的確有和夫人接觸,不過,夫人在收到誣陷您造反的消息后,前腳剛將林嬤嬤遣走,後腳就將信件扔進了火籠里。」

陸淮安聽扈三稟報完后,原本緊繃的臉色頓時鬆快起來,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如消解的寒冰。

扈三看在眼中,也道,「夫人既然嫁給了您,想必是願意與您好好過日子的。」

「嗯,」陸淮安淡淡的應了一聲,旋即又道,「你先下去吧。」

扈三退了下去。

一個時辰后后,裴卿卿端著一碗甜湯出現在書房門口,守門的侍衛早就得了吩咐,一看到是裴卿卿,立刻讓開路,並幫她將書房的門打開。

「夫人請!」兩人恭敬的說了一句,與此同時,書房中的陸淮安也坐直了身子,他不動聲色的將臉上的開懷掩下去。

等裴卿卿進來后,他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平靜的問道,「怎麼突然過來了?」

裴卿卿端著甜湯走向陸淮安,將托盤放在書桌上,才開口道,「夫君不想見到我嗎?」

「不是。」陸淮安搖頭,說着,他將目光從她臉上移到甜湯上,問道,「這是你親自煮的?」

裴卿卿點了點頭,一面端起托盤裏的甜湯遞給他,一面道,「夫君還記得嗎?當年在白鹿書院,我第一次為你下唇,做的就是這甜湯。」

陸淮安自然記得,那種齒頰留香又暖胃的感覺,他這輩子都忘不了。

他端起來,輕輕的抿了一口,抬起頭朝她看去,「和以前的味道一模一樣。」

裴卿卿笑笑,眼底帶着一抹心酸。

陸淮安將她的情緒看在眼中,他放下手中的瓷碗,站起身繞過桌案,從她身後抱住了她,貼着她的側臉道,「還記得,在無極寺時,我說等一切塵埃落定了,會給你一個交代。」

「嗯。」裴卿卿幾若無聲的哼了一下。

陸淮安將她抱的又緊了幾分,側頭看着她的眼睛道,「那時,我是真的想放過你的,只是在次之前,我想將你曾經為我做的一切都還給你。」

裴卿卿靜靜的聽着,除了眼睫會微微的眨動,就再沒有別的反應。

「卿卿,」陸淮安又喚了她一聲,道,「等我手上的事情解決后,我們回白鹿書院,住一段時間吧,我也想為你下廚、為你撐傘、為你打扇,守着你徹夜不眠……你曾經為我做過的每一件事,我都想償還給你。」

「你知道的,我在國公府一直過得很不快樂,和你在白鹿書院的那一年,是我此生最快樂的一年。」

「我知道,我當年太過糊塗、愚蠢,做過很多傷害你的事,我也一直知道我錯的有多離譜。但我向你保證,以後我定不會再傷害你一分一毫!卿卿,答應我,安安心心的做我的妻子好嗎?」

說到此處,他又看了她一眼,確定她臉上沒有排斥的意思,他才接着道,「只有有你在身邊,我可以不要子嗣,不要香煙,我們有英歡就夠了,我會和你一起,好好的將她撫養成人,屆時,不管是你想為她招贅一個女婿進門,還是將她嫁出去,都好。」

「卿卿,這輩子,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裴卿卿聽他剖心似的與她說出這些話,只覺得眼窩子一陣酸澀,她輕輕的顫動了下眼皮,就有眼淚滑落下來。

「你別哭,你這一哭,我的心都要碎了。」陸淮安將裴卿卿的身子轉過來,他抬起手,用粗糲的拇指指腹輕輕的為她擦淚,頓了頓,又道,「你若覺得,曾經的我讓你怎麼咽不下這口氣,心裏堵得慌,那你打我一頓也行。」

「不用。」裴卿卿帶着哭腔道,「我只是難過,為何到了今日,你才肯將這些話說出來,若是、若是……」她喃喃的輕語着,「若是當年在孤鶩山房,那件事之後,你就肯說出來,那該多好。」

陸淮安根本沒想到裴卿卿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卿卿,你的意思是……當年,你並非對我無意?」

裴卿卿紅着眼睛,抬頭望向他,「陸淮安,我這條命都是你救的,後來在白鹿書院,你對我又那麼照顧,我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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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滿畫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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