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話:吞魂鏡(四)

第7話:吞魂鏡(四)

「管家?」鄺行風打了個哈欠道,「他人都走了,怎麼瞧?」

朝陽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下,神秘地笑了笑,「山人自有妙計。」

鄺行宗也打了個哈欠,走到一旁的躺椅上道:「這吞魂鏡里沒什麼妖氣,也沒瞧見什麼邪祟。」

鄺行舟點點頭,也找了張椅子落座,略有些疲憊地按了按眼角,道:「那僕人目光獃滯,行動遲緩,沒有分辨力,像是沒有魂魄之人。」

朝陽摸了摸下巴,道:「方才路過前院時,我大致掃了一眼,沒瞧見人的魂魄。」

鄺行舟手抵在眉心按著:「嗯,這間屋子沒有生魂的氣息。」

「但索魂香的煙是往這屋子跑的。」鄺行宗又打了個哈欠道。

朝陽點點頭:「沒錯,鄺行遙該是被關在哪兒了,且那兒有禁制,我們察覺不到。」

「嗯。」鄺行舟答了一聲,聲音里滿是倦意。

朝陽打量了他們三人一眼,鄺行舟一手撐在桌上抵著額頭,像是極力對抗著疲憊,鄺行宗半癱在躺椅上,不住地打著哈欠,鄺行風更是直接躺上了床,眼睛已經閉上了。

「你們很困?」

「啊!」鄺行宗已經有些迷糊了,「不知為什麼,好想睡覺。」

「你為什麼還這麼精神?」

「我么,」朝陽仰頭一笑,「天越黑我越精神。」

但按理說,修行之人該是不貪睡的,這是怎麼一回事?

正在這時,一陣輕微的嗡鳴聲傳來,朝陽神色一頓,連忙從口袋裡掏出羅盤,拍醒鄺行舟:「哎,別睡!」

鄺行舟手被她拍開,頭沒了支撐往下一墜,驚醒了:「什麼事兒?!」

朝陽把那羅盤往他眼前一推:「我在那管家身上貼了追蹤符,剛剛有動靜了。你打開這羅盤,我們看看他在幹什麼。」

鄺行舟睏倦地捏捏鼻根,雙手疊印施了個法,羅盤上頓時顯出了那管家的虛影。

那管家不知在跟誰說話,朝陽凝神聽了會兒,只聽得那管家恭敬地道:「已經安排好了。」

「幾個人?」這是一道女聲,慵懶魅惑,極為好聽。

「瞧著是四個修士。」管家答。

「修士正好,魂魄大補。」那女聲道。

「人怎麼樣了?」女聲道。

管家道:「已經下了嗜睡咒了,估摸著已經睡著了。」

「不錯。」女聲讚賞地道。

朝陽聞言瞥一眼鄺行舟三人,果真見他們昏昏欲睡,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再過片刻,將他們帶過來吧。」女聲又道。

「是。」管家應道。

女聲滿意地道:「下去吧。」

管家又應了聲「是」。

朝陽聞言,心中警鈴大作,她那追蹤符是玄星給的,她沒有靈力無法隱藏符咒。剛剛跟著管家過來時將符咒是直接拍在他肩膀上的,若是他一轉身,那女聲定會瞧見管家肩上的符咒。

想到這兒,她連忙翻過羅盤收了法陣,拍上鄺行舟的手:「醒醒!醒醒!」

又去踢了鄺行風幾腳:「趕緊起來。」

「鄺行宗!」搖了搖鄺行宗,發現幾人一點兒醒來的跡象都沒有。

人還沒叫醒呢,袋子里的羅盤發出一聲崩裂聲,她暗道一聲不好,追蹤符被發現了。

朝陽當機立斷,抽出鄺行舟的佩劍,一邊道:「得罪了啊!」

一劍刺向鄺行舟掌心。

這陣劇痛總算是喚醒了鄺行舟。

朝陽把劍一扔,還不等他反應過來,救抓起他的衣領將他推到鄺行風面前:「他們都中了嗜睡咒,你應該會解,趕緊給他們解了,那管家帶人來了。」

鄺行舟還不太清醒,「什麼?」

朝陽深吸一口氣,抓著他帶血的手掌往他臉上一拍,鄺行舟頓時清醒了三分。

朝陽一指鄺行風和鄺行宗:「嗜睡咒,解!」

鄺行舟頓時雙手疊印,猛地往鄺行風面前一抓,淡硃色的靈光一閃一滅,鄺行風立馬驚醒。

「師兄,怎麼了?」

同樣的方法,鄺行宗也醒了過來。

朝陽臉色沉重,將索魂香放在身前:「趕緊去找鄺行遙,我們被發現了。」

「什麼?!」鄺行風急了,「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朝陽瞥他一眼,想說若不是她沒有魂魄不會中咒,他們幾人早就被人生吞了。

鄺行舟率先出去打探了一番,見沒人才喊他們:「趕緊走。」

四人腳步匆匆地跟著索魂香的煙走去,鄺行舟斷後,在身後化了一個又一個遮蔽咒。

轉了幾轉,索魂香的煙霧便往一間屋子裡飄去。

幾人對視一眼,當機立斷推開了門。

朝陽被門內的景象驚住了,屋子裡有一棵巨大的古樹,樹身上掛滿了大大小小成百上千的瓶子,每個瓶子里都發出白中帶青的光芒。

「這是……」鄺行舟望著這滿屋子的瓶子,也驚愣住了。

「是生魂。」朝陽正色道。

鄺行宗也吃驚道:「誰取了這麼多生魂?」

「取這麼多生魂做什麼?」

朝陽沒答了,只是跟著索魂香找著鄺行遙。

這索魂香已經燃了一半了,他們也沒太多時間了。

索魂香的煙霧直飄向樹尖的一個瓶子。

「找到了!」朝陽喊道。

鄺行舟幾人過來,朝陽指著那瓶子對鄺行舟道:「就那個,瞧見了么?」

鄺行舟點頭,朝陽欣慰地道:「靠你了,去吧!」

「……」鄺行舟飛身躍起,很輕鬆地取下了鄺行遙的魂魄。

鄺行風還在嘆:「這麼容易的嗎?」

一道聲音傳來:「自然是沒這般容易。」

幾人頓時屏息靜聽,再沒聽到什麼畫,只聽見金步搖晃動的聲音,在這安靜的環境里格外清晰。

很快,金步搖的聲音沒了,像是走路的人停下了。

朝陽幾人不出聲,外面的人也不出聲。

「沒有妖氣。」鄺行舟小聲道,「北斗星盤也沒有反應。」

朝陽見狀,朗聲問道:「你是何人?」

那道女聲「咯咯」笑了兩聲,「來到我的地盤卻不知我是誰?」

下一瞬,一道赤色身影一閃進了屋內,速度快得讓人不易察覺。

鄺行舟幾人立馬拔劍以待。

但那道身影卻在朝陽面前停了下來,現了身。

「原來是你。」是剛剛那道女聲。

她極為漂亮,穿著一身薄紗紅衣,媚態天成,舉手投足之間俱是吸引,頭髮鬆鬆垮垮地挽著個髮髻,髮絲間似乎還挑染著紅色。

朝陽一挑眉,聽出了她話裡頭認識自己的意思,但也沒出聲。

那女子見她不說話,指尖夾起一張符咒道:「你也會用上這區區追蹤符?」

是她之前貼在管家身上的追蹤符。

朝陽不知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便也故作神秘不作聲。

那女子見她這樣,眉頭一皺,便要伸手探查。

鄺行舟知道朝陽沒有靈力,怕那女子出手傷到朝陽,待會兒不好同玄星交代,便立馬以劍一擋,隔開了那女子的靈力,對朝陽道:「朝陽姑娘,你退後。」

「朝陽?」那女子聽見了,略微有些疑惑地問道,「你換名字了?」

朝陽看著她那一副跟自己很熟的模樣,忍不住道:「我從來就叫這個名字。」

那女子一臉意外,沒有預兆地一掌拍開鄺行舟,又一掌拍向朝陽。

朝陽側身躲開這掌,意外地感覺到這掌靈力收著,像是只想試探一般。

果然見那女子表情不快地道:「你何時會躲了?」

朝陽見她奇奇怪怪,一副熟悉模樣又語焉不詳,生出了一股不耐煩,忍不住說道:「我說姑娘,你快別一口跟我很熟悉的語氣說話了,你了解我幾分?」

那女子臉色一沉:「你不認識我了?」

鄺行舟幾人的眼睛頓時就粘在朝陽身上了,那意思瞧著很明顯:原來你認識這妖孽!

朝陽一揚眉,語氣輕佻:「我們認識?」

那女子又拿起那張符咒,問道:「你認識玄星?」

朝陽理所當然地道:「自然認識!」

那女子又眯起眼睛:「那你不認識我?」

「……」認識玄星就得認識她么?

「我說姑娘,你大約可能是認錯人了。」

那女子狐疑地看著她,「你當真不認識我?」

朝陽十分肯定地搖頭:「真不認識。」

她剛說完,只見那女子突然變臉:「既不認識,那就去養我的樹好了!」

話音剛落,那女子突然伸手,指甲暴起伸長,猛地掐向朝陽脖子。

那女子動作實在太快,鄺行舟幾人來不及反應,就見著她的手襲上了朝陽的脖頸。

朝陽靈力幾乎沒有,更別提反抗了,瞬間被掐著脖頸按在牆上。

「絲毫靈力也沒有?」那女子一手掐著她脖頸兒,還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竟這般廢物了嗎?!」

「……」朝陽被掐住脖子,喘不上氣來,心裡還頗覺這女子或許腦子不大好使,總有點莫名其妙。

鄺行舟趁機提劍而上,一個劍花挽過,掌心那道傷口在劍上一抹,凌空畫了兩道符,一個赤色羅盤便懸了起來,朝那女子手腕一撞,逼得她伸手一擋,鬆開了朝陽。

鄺行風、鄺行宗頓時也嚴陣以待。

朝陽猛地被鬆開,跌落在地,一手撐在地上劇烈咳嗽,生生給咳出眼淚來了。

還沒等她放鬆,一個黑影爪朝她抓過來。

她咬牙往古樹后一避,那爪風瞬間將樹身刨了幾個深深的指甲印。

是先前那個管家,不只是管家來了,後面還跟著一大群沒有意識的丫鬟小廝,以及方才跳舞的那兩個舞姬。

「怎、怎麼回事?」鄺行風一劍揮過那管家,就目瞪口呆地瞧著跟來的那一大群人。

來的人越來越多了,朝陽擦了擦嘴角,發覺這樣不行。

鄺行舟幾人不是那女子的對手,眼下又來了這麼些傀儡,這麼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條。於是掏出之前讓玄星畫好的符咒,躲到鄺行風身後,「借點靈力用用。」

「什麼?」鄺行風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朝陽微微一笑,迅速抓過他的劍,往他另一隻手割了道口子,緊接著將拿著的符咒往他掌心一按,自己右手張開三指在符咒身上引著,赤色靈光越來越深,她啟唇喚道:「定!」

一屋子的傀儡就這樣被定住,連那女子和管家都被定住了。

只是那女子身子不住的搖晃,像是在衝破禁制,朝陽連忙喊道:「快走!」

鄺行舟幾人當機立斷收劍就走。

可還沒走出兩步,那女子陰沉的聲音就在身後響起:「跑得了么!」

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妖氣凌空而來,一把捲住朝陽往後一拖,猛地摔向屋子裡那棵古樹上。

「朝陽姑娘!」

鄺行舟幾人剛要上前,那管家現身一攔,身後那些傀儡順勢而動,幾人只得提劍相擊。

沒有靈力護身,朝陽只得硬生生撞上去,撞得胸口悶痛,唇齒間一股血腥味。

玄星制的符竟然一刻鐘都困不住那妖孽!

「找死。」那女子凌空一嘯,一股幻影猛地飛向朝陽,直擊她面門。

電光火石間,朝陽看清了那女子的本體,一隻赤色九尾狐。

她下意識地側頭抬手一擋,準備接下這股妖力。

不料那九尾狐剛近身,她的身體忽然金光大放,將九尾狐給震了開來。

朝陽放下手,立馬站起身,只聽得那赤色九尾狐哀嚎一聲,厲聲道:「護心金鱗!」

「他竟然連護心金鱗都給了你!」

朝陽還沒聽明白那護心金鱗是個什麼東西,又聽得她喊道:「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他以命相守!」

朝陽「嘖」一聲,她向來是忍不下這種冷嘲熱諷。

打蛇打七寸,雖然不知道那九尾狐口中的這個「他」是誰,不過不妨礙她反擊,她勾唇一笑,道:「我不算什麼東西,但他連命都願意給我。」

那九尾狐果然暴怒,厲聲喊道:「我看他這護心金鱗,能護你幾時!」

「魑!魅!魍!魎!」

她這聲一喊,吞魂鏡外的屋子裡突然颳起一陣陰風,正在作畫的玄星筆尖一頓,兩道黑影迅速飛了過來。

他眼皮也不抬地張開五指,以筆為中心定住那兩道黑影,又迅速握拳一擊,那兩道黑影頓時被擊散。

這時,一道更大的黑影逼近,嘴裡「呵呵呵呵」地笑著,聲音嘶啞暗沉,「沒了護心金鱗,你根本不堪一擊。」

話音一落,頓時顯出人形,一手成拳一手成掌幻出巨大的虛影,朝玄星攻去。

玄星右手在筆上一撐,淡金色靈光顯出,很是輕鬆地抵擋住了黑影的一擊。

左手抬起張開成爪,幻出金色的龍影,眼皮微抬,眼神冷漠像看一個死人一般。

隨後左手猛地往下一壓,淡金色龍影朝前一躍,擊散了黑影的人形。

黑影一散,玄星收了勢,身子猛地一顫,右手撐在桌面上,顫得桌面也晃蕩一番,垂著的筆就這樣跌落。

正在這時,本該消失了的黑影趁機聚集起來,鑽進了吞魂鏡里。

玄星牙關緊咬,強行忍耐片刻,終是忍不出,悶咳一聲,咳出絲血沫。

他迅速將畫翻面,生怕弄髒了那畫。

他閉眼靜坐,待胸口翻滾的真氣平息后,一陣鈴響使他猛然睜開眼睛。

是朝陽的安魂鈴。

玄星迅速起身,身子一轉便進了吞魂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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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觀里養了只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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