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話:琉璃眼(一)

第20話:琉璃眼(一)

那破了的紅傘被白光包圍著,逐漸溢出點點紅光,很快,從那陣紅光中,滾出來三位姑娘。

姑娘一出來,那破傘就摔落在地,沒了動靜。

「怎、怎麼回事?」三位姑娘摸摸頭站起來,瞧見周圍環境,登時大驚失色,「祠祠祠祠堂?!!!」

朝陽:???這清儀鎮祠堂是什麼來不得的地方嗎?怎麼這三個姑娘知道是祠堂后一臉見到鬼了的表情?

然而這還不算完,三個姑娘瞧見地上那把破傘,聲音更尖銳了:「傘傘傘傘傘破了——」

還沒喊完,又瞧見這兒並不只有她們三人,話頭一轉接著顫者聲兒喊:「你們是何何何何人?!」

「……」朝陽看著她們抱一起打著顫,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玄星,我這臉正常的吧?」

玄星垂眸看她一眼,斜挑起眉,帶著眼尾也輕輕上揚,眉目間的意思很明確:不然呢?

朝陽得到了回答,立馬轉向姑娘們:「那你們在怕什麼?」

幾個姑娘見她望過來,立馬往後退了幾步:「別別別過來啊——」

朝陽:「……」

她掛上個自認為和藹的笑容,溫柔地問道:「姑娘們,你們為何會在這兒呀?」

幾個姑娘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看得朝陽的笑都快掛不住了。

其中一個姑娘才大著膽子問道:「你……你是誰……」

「我么?」朝陽頭一揚,眼珠子一轉,立即開始瞎編,「你們清儀鎮,有人跑到外頭去,說清儀遭了邪祟,如今苦不堪言,特請各大修士前來相助呢!」

「我同這位道長,便就是好心前來看看的大師!」

玄星:……

那三位姑娘聞言如臨大敵,神色更加驚慌,「有人去找了你們?!!!」

「啊?!」朝陽奇怪了,怎麼著都不應該是這樣的反應吧?「有什麼不對嗎?」

其中一個姑娘甚至都顧不上害怕朝陽了,幾步上前厲聲問道:「誰去找了你們?!」

朝陽被她嚇了一跳,也揚聲吼回去:「我哪兒認識是誰啊!」

玄星一手攔住朝陽,往自己這邊帶了帶,「為何不準人說?」

那姑娘立馬消了氣焰:「沒有不讓人說……」

玄星側著身沒看她們,問道:「你們的魂魄在這兒,自己清楚嗎?」

「魂、魂魄?」一個一直縮在最後的姑娘搖了搖頭,「不、不知道。」

「你們記得什麼?」玄星聲音較淡,不帶情緒。

最後的姑娘答道:「就、就記得我本來是在家睡覺,醒來便是這兒了……」

玄星眉頭一皺,「家在何處?」

「鎮、鎮子東頭的磨坊。」

玄星又問:「這傘是什麼時候被供在這兒的?」

三位姑娘連忙搖頭,誰也不肯答了。

玄星擰著眉,終於側眼看向她們,「不能說?」

方才那個看起來最膽小的姑娘遲疑了會兒,小聲地道:「我們鎮子被下了禁制,所有關於傘的事,都不能說……」

朝陽好奇了,在玄星前頭問道:「若是說了呢?」

那姑娘神色極為認真:「會死的。」

朝陽撇撇嘴:「但你們現在就死了啊。」

三位姑娘立馬看向自己的身體,眼神迷茫:「死了?」

朝陽從玄星身邊走出去,背著雙手溜達著道:「魂魄離體十二時辰內可以安然無恙回去。若是過了十二時辰,即使能醒過來也是痴傻一生。」

「而且——」朝陽站定在她們面前,「一般來說,魂體頭頂的百會穴處會有一團亮光,那是指引魂體回歸肉身的亮光。光越亮,能回肉身的希望越大,反之,就預示著你已經在人世死啦!」

朝陽指著她們頭頂:「你們頭頂上,黯淡一片,定點星光不見,肉身保不齊早就被埋了。」

三位姑娘齊齊說:「不可能!」

朝陽沒理她們,繼續道:「按照人界一般的規律,人死後是要入輪迴的。但你們又不一樣,你們並非正常故去,魂魄又被困在這傘中,黑白無常找不到你們的魂魄,你們無法轉世投生,如今只能在這人世間做個孤魂野鬼了。」

「你們淪落到這地步,究其根本,都是這傘作妖。」她說完后眉目一揚:「現在你們還覺得不能說嗎?」

那個看著最膽小的姑娘一雙眼睛楚楚可憐地望向玄星,像是在問他是不是真的。

朝陽見了,也揚眉望向玄星,神色間滿是催促。

玄星道:「她說道沒錯。」

那姑娘眉目一垂,當即落下淚來。

朝陽:「……」

應該大約估摸著,是她將人弄哭的。

瞧著最為膽小的那個姑娘率先說道:「我名喚木香,家在鎮子東頭的磨坊里。」

其次是一個從未說過話的:「我叫希春,家在衡流街旁。」

「我是寶官,家是鎮子里最大的那座酒館。」

三個姑娘紛紛開口,這卻讓朝陽不太適應了,也沒問他們是什麼身份,就這樣說了?

木香道:「我們清儀,是有兩個祠堂的。」

朝陽豎起耳朵,兩個祠堂?

「一個是用來供清儀幾百年來有威望的族人,另一個,便就是這個了。」

朝陽腳尖點點地上那把破傘:「用來供這把傘?」

木香點點頭,「這傘是我們清儀的寶物,一直佑著清儀。」

「每年供著它,清儀一直風調雨順,人們安居樂業。」

朝陽嘴一撇,天上都下紅雨了,還安居樂業,騙傻子呢。

「紅傘在我們清儀,一直被當做姻緣傘。我們清儀的姑娘出嫁前,都要親手繪一把紅傘。傘的顏色越鮮艷,繪傘的人姻緣會越美滿。」

「不只這樣,祠堂門口的槐樹,也是我們清儀的守護神。我們清儀能安穩存在這麼多年,全靠它的庇護。」

玄星的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沉聲問道:「樹上的燈籠是怎麼回事?」

木香三人聞言,身子不自覺地輕顫一下,希春連忙道:「不、不知道,忽然有一天,它上面就出現紅燈籠了。」

「那、那燈籠晚上不亮,總是在白天亮。」

「何時開始出現的燈籠?」玄星又問。

「沒有人注意過,」木香搶在前面搖了搖頭,「等我們發現時,它上面已經多了好幾個燈籠了。」

「我記得我記得!」寶官搶著答道,「那一天是下第一場血雨的時候!」

「第一場血雨?」朝陽和玄星對視一眼,道,「這血雨下多久了?」

「二——」寶官正要答,木香卻打斷她道:「大約月余。」

「月余前,鎮子上忽然下了一場紅雨,聞起來還有血腥味。鎮上的人只道是前頭那個村子又在林子里捕殺動物了,都沒當一回事。」

「但第二天這血雨又下了,連著三日,血雨不斷,大伙兒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了,忙去請劉家姑娘看一看,這血雨究竟是怎麼回事。」

朝陽敏銳的捕捉到信息——「劉家姑娘?」

木香看她一眼,點點頭,「劉家姑娘劉妍清,有一雙琉璃眼,能看清事物的來源,也能找到事物的根本。」

朝陽手指輕點了下額頭,這是第三次聽到這琉璃眼了,「然後呢?」

木香道:「劉家姑娘說,這是怨氣凝結成的血雨,是清儀有人造了孽。她還告訴我們這雨淋不得。」

「起初鎮上的人不信,但隨著雨下得多了后,有人發現祠堂門前的老槐樹上無緣無故多了許多紅燈籠,而且每隔燈籠上,都會有一個人名。」

「緊接著,有人發現凡是燈籠上有名字的人,都會在三天內迅速消瘦如同草木一般枯死。」

「劉家姑娘說,燈籠上全都是男子的名字,是傘靈掛上的那些燈籠,為了懲罰那些婚後不忠的男子。」

「既然如此,」朝陽插嘴道,「那你們是怎麼成這個樣子的啊?」

「我們?」木香頓了頓,道,「我們……只是睡了一覺,就成了現在這模樣了。」

「劉妍清在何處?」玄星突然問道。

木香明顯一愣,像是沒想到玄星會問這樣的問題似的,一下子沒能立即回答。

「……在劉家。」

玄星抬眼看向她:「劉家又在何處?」

「在——」木香頓了頓,才繼續道,「在鎮子口。」

鎮子口?朝陽回想了一下方才從鎮子口進來時的景象,沒發覺有什麼華麗的屋子呀?

玄星掃木香一眼,撐開傘對朝陽點點頭,「走。」

「哎——道長!」木香在身後叫住他,兩手交織在腹部,微微垂著頭,漆黑的長發垂了幾縷在胸前,「道長……不管我們了嗎?」

瞧著真的讓人心生憐愛。

但很明顯,玄星從不做人,他看也不看我見猶憐的美人,只冷冷甩出一句:「沒本事管。」

朝陽在心底豎起大拇指,沒有比玄星更適合修行的人了。他若不修行,這輩子怕也只能是個鰥寡孤獨的命。

朝陽跟著玄星出了祠堂的門,又回頭對木香幾人抱歉地笑了笑。

玄星腳步很快,路過那棵槐樹的時候稍微頓了頓,卻也終是什麼也沒說地走了。

朝陽快步跟在後面,想了想還是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玄星,你為什麼沒聽木香說完那傘的事情?」

玄星道:「假的,為何要浪費時間聽廢話。」

朝陽百思不得其解,「你怎麼知道是假的?」

玄星腳步稍慢了些,朝陽這下不用太辛苦就能跟上了。

他勾唇一笑,指指天上,道:「雨告訴我的。」

朝陽:「???」

「老槐樹上,有一盞燈籠。」玄星道,「已經掉色了。」

朝陽:「?????????」

那燈籠不是自己出現的么?玄學出現的燈籠,竟然還能掉色???

玄星側目望向她:「你說這是為什麼?」

???玄星還能抽出心情來反問她?果真是天下紅雨了嗎?

她猜測著答道:「是人掛上去的?」

玄星又轉回眼神望向前方,「當然。」

「那糊燈籠的紙,同我手裡這把傘的用料,分毫不差。」

「我瞧了這傘紙,質量極好,槐樹上不被日晒不被雨淋,沒有三月,斷然掉不成那副樣子。」

「另外,」玄星換了只手撐傘,望著已經能瞧見了的鎮子口問道,「你猜那盞掉色了的燈籠上,是誰的名字?」

「誰?」

「劉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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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話了,感謝仍在陪著我的朋友,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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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觀里養了只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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