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疼

我陪你疼

那男子飄下來,看著徐丹霞,口中嘖嘖有聲:「好個死心眼子的丫頭,居然真把自己封印了,六哥服氣了,服氣了。」

他轉臉對渾不在意的對范閑說:「她才不過幾千餘歲,修為不高,反噬沒多嚴重。況且,不過是些皮肉之苦,不致命的疼痛就當是錘鍊心性了,對修鍊還有好處呢。」

「雷劫都過了,這點疼怕什麼,幾日過後就又活蹦亂跳了,想當初過完雷劫,休養了近百年呢。」

對於他們來說,仙生實在是太過漫長,青丘一族輩分又高,也不乏實力,偶爾受個傷,還挺稀奇的。

范閑聽完都無語了,他覺得自己不僅承受著現代古代不同價值觀的衝擊,如今還要消化仙凡價值觀的不同,聽到徐丹霞的六哥無意援手,他都想直接揮手讓他走人算了。

范閑擁緊了徐丹霞,問她六哥:「所以你來就是為了看熱鬧?」

六哥盤腿坐在空中,「就是沒事兒找找她,沒想到正好看到了熱鬧,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等她醒了,你告訴她,她在這兒把天就是捅出個窟窿也沒事兒,啊,我走了。」

沒聽到回答,范閑只是抱著徐丹霞,壓根沒搭理這個看起來很不靠譜的六哥。

六哥一看,嘿了一聲,范閑不搭理他,他還偏就想說點什麼,「我是他親哥,還能害她嗎?是非因果自有定數,我若插手,只會讓她更痛苦。」

他說完,滿臉曖昧揶揄的笑,用手肘捅了捅范閑,可惜他只是個虛影,完全動不了范閑,有點懊惱的收回手肘,「我看你這人有點脾氣,對我胃口,你是不是……是不……喜歡……該死……走了。」

那道虛影變得忽明忽暗,最終消失了。

范閑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徐丹霞身上,她終於不再忽冷忽熱了,只是呼吸顫抖,面色蒼白,似乎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她顫聲囈語:「疼……疼……」

那邊王啟年聽說牛欄街刺殺的事,暗叫不好,連忙趕了過來。

院子里滕梓荊和程巨樹遠看著倒地不起,走過去一看,兩人都活著,只是滕梓荊看著情況不太好。

沒看見范閑,還以為范閑在屋中被殺,滕梓荊與程巨樹二人打鬥至院中,雙雙重傷暈倒呢。

一進屋子才看見並非如此,范閑雖受了傷,但看著還好,只是他懷裡的姑娘,看著不太好描述,若不是看見她輕輕說著什麼,還以為人已經去了呢。

這就是徐丹霞徐姑娘吧,在京都城門口被他的勇氣打動,讓小范大人買了他地圖的徐姑娘。

王啟年走上前去,拱手下拜:「小范大人。」沒聽到回答,他直起身子,看著范閑。

范閑才剛剛明晰了愛人心意,對方就遭此大禍,又被六哥混不吝的態度好一番火上澆油。

他心痛至極卻又無能為力,滿心哀痛,五內如煎,一時間淚流滿面。聽到徐丹霞喊疼,只恨不能以身代之。

他張著嘴想說點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口,嘴裡能塞得下一個雞蛋,整張臉都皺在一起。

他猛然抽出靴子里的匕首,在王啟年不明所以的目光里,狠狠往自己肩上一刺,頓時血流如注,染紅了衣衫,他抖著手拔出匕首,又作勢要刺。

王啟年震驚不已,連忙去摁范閑的手,沒有拉住,那匕首反而更深的刺進鎖骨下。

王啟年死死抓住范閑的手,范閑木然的回過頭來,說:「你沒聽到她說疼嗎?」范閑看不清王啟年,他的眼睛里盛滿了淚水。

說完,他垂首把臉貼在徐丹霞頭上,眼淚滑進她發中,聽著她氣若遊絲的喊疼,又抬手往大腿上刺。

一番交鋒之後,王啟年終於奪過了范閑手裡的匕首:「小范大人,先給徐姑娘看傷是要緊,您先別傷害自個兒啊。」

范閑恍若未聞,心道:我精通醫毒,我救不了她。

他從未覺得如此無力過,半晌才道:「別怕,有我在,我陪你疼。」徐丹霞已然全無聲息,喊痛的力氣都沒有了。

鑒查院的人像是趕來收屍一樣,姍姍來遲,嘈雜混亂的腳步聲讓范閑心中厭惡,他用衣袖一抹眼淚,小心翼翼地抱起徐丹霞輕聲道:「我們回家。」

一出去和鑒查院的人打了個照面,領頭的是一處朱格。

范閑對鑒查院本就無甚好感,如今就更沒有好感了,看清楚面前的人是王啟年,他道:「麻煩你把滕梓荊抬去徐府。」說完不放心,又加了一句:「小心些。」

王啟年趕緊拱手躬身應聲:「小范大人放心,王某一定小心。」抬起頭時,范閑已經抱著人走出去幾步遠了。

朱格忙著帶走程巨樹,范閑著急回府,兩人擦肩而過,都沒搭理對方。

一踏上牛欄街,范閑就看見徐丹霞的馬走了過來,馬鞍上掛著的大白鵝在布包里撲騰個不停,伸長了脖子要看徐丹霞,就是出不來。

范閑抬腳往徐府方向走,馬兒沉默的跟在身後,大白鵝撲騰了半天,發現就是出不去,也漸漸安分了下來。

范閑本來滿臉是灰,哭過之後用袖子一抹,整張臉都花了。他肩下的衣裳滿是鮮血,拖著本就受了傷又被刺了幾刀的腿,艱難的小步小步往前走,生怕顛到了懷裡的人。

血順著褲腿流下來,一步一個血腳印。

出了牛欄街,人越來越多,都明裡暗裡的盯著范閑和徐丹霞看,竊竊私語著。

范若若看見范閑和徐丹霞,忙跑了過去,看看范閑,又看看徐丹霞毫無生氣的臉,差點站立不住,恍惚地問道:「哥,姐姐她?」

范閑接收到來自親人的關心,收緊了雙手,眼淚又落下來,他顫著聲:「還活著。」再無其他言語。

范若若略放下心,應了一聲,顧不得儀態,小跑去徐府,招呼下人接應范閑、收拾屋子、請大夫、燒水……府里的下人被指示的團團轉。

看見眾人都忙碌起來,范若若才舒了口氣,覺得心裡好受了些。

王啟年送滕梓荊的速度竟比范閑還快些。

范閑將徐丹霞放在床榻上,大夫已經在候著了,直到大夫催促,范閑才愣愣的放開手,出了房門。

門外,范若若硬拉著范閑去收拾了傷口,方才想起自己不曾赴約,也未派人告知李承澤,他讓若若代為轉告。

滕梓荊就睡在徐丹霞院中偏院,范閑給滕梓荊搭了脈,餵了葯,又去了徐丹霞房中。

等他回來,徐丹霞也已經包紮好了,范閑拖著腿推門而入。

徐丹霞臉色蒼白,額上冷汗直流,呼吸微弱顫抖,她忍受著極大的痛苦,范閑知道。

他就坐在她床榻邊,靜靜地看著。

徐丹霞相貌好,為人隨性燦爛待人又親切和善,在府中極得人心。如今府里三個傷員兩個昏迷不醒,整個徐府雞飛狗跳,人來人往皆是步履匆匆。

然而外面再怎麼亂,徐丹霞的院子都寂靜無聲,好似與外界隔離了一般。

醉仙居。

聽了下人彙報的消息,李弘成和李承澤對視了一眼,看李弘成眉頭深鎖,目光憂慮,李承澤抿著唇轉過頭來,壓著聲音道:「恐怕是壞消息。」

果然,李弘成快步走過來,躬身道:「北齊程巨樹在牛欄街刺殺范閑。」

李承澤蹲在椅子上,衣袍垂下,他手拿茶盞,聞言問道:「結果呢?」

李弘成語氣未變,道:「死了兩個女刺客,他那邊,他的護衛和」他小心的看了眼李承澤,頓了頓道:「徐姑娘,生死不知。」

生死不知?李承澤杯盞一晃,灑出的茶水順著指頭滴落地面,他閉了閉眼,整個人都恍惚了,杯盞脫手而落摔在地上,茶水濺滿衣擺,心臟劇烈跳動。

他往後一倒靠在身後的欄杆上,手緊緊抓著欄杆,深深地呼吸著平復著心緒,他很快睜開眼睛,喉中乾澀難當,明知故問道:「徐丹霞怎麼也在?」她並未在受邀之列。

李承澤垂看首了看地面上四分五裂的杯盞,感受著他此刻異常的情緒。

他何以至此?明明他什麼都知道的。

「她今日是要出城,途徑牛欄街。」

「她倒巧。」只是不知說的是遇見范閑,還是說遇見刺殺。李承澤眼睛眨也不眨,問道:「程巨樹還活著?」

「已經被鑒查院帶走,應該要查幕後主使,敢在京都內刺殺,好大的手筆。」李弘成眉頭微皺。

李承澤偏過頭,沉聲道:「我的嫌疑最大,我約的范閑,途中遇刺。」

李弘成連忙拱手下拜:「請殿下先回宮。」

這邊范閑一直坐在徐丹霞床邊,直到下午時,下人來報說滕梓荊醒了,他才轉了轉眼珠,身上有了點活氣,撐著床站起身來,腿不知何時都麻了。

走了幾步,腿腳上像有無數螞蟻爬來爬去,一活動,他感覺到疼,他知道,不及她萬分之一。

回了自己院子,范閑坐到了滕梓荊床邊。

滕梓荊喝過了水,身上痛的厲害,但他強忍著,他看著范閑的神色,「徐姑娘呢?」他那時已經深思模糊了,全憑本能在撐著,隱約看到徐丹霞的身影,也聽到范閑讓她快走。

可她怎麼會走呢。

范閑眨了眨乾澀的眼睛,咽了口口水,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聽到自己說:「還活著。」

兩人一時都是無言,滕梓荊知道還活著,就是不太好的意思。

他被打的那樣重,如今不也這麼快就醒了過來嗎?滕梓荊不由地問:「我還以為我要死了,但也這麼快就醒過來了,你的葯這麼好,徐姑娘吃過了嗎?」

他自己受了多重的傷,他自己心裡有數,但現在看來,的確只是皮肉傷,范閑這麼好的醫術,也治不好徐姑娘嗎?

范閑搖搖頭:「這葯對她沒用。」吃了,只能治身上的傷,反噬的痛,他幫不上忙。

更何況,她什麼都吃不下。

滕梓荊扶著床坐了起來,手放在范閑肩上,「放心吧,徐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會好的,都會過去的。」

「等你傷好了,你就回澹州吧,這次你受了這麼重的傷,就當你還了我從前的情了。這次她要是沒來,你跟我少不得要折一個,你還有妻小,真為我送了命,我一輩子都不能安心」

怕滕梓荊多想,他又道:「兄弟,以後等我隱居了,我們做對門。」

看著范閑的表情,滕梓荊知道他已經下定了決心,滕梓荊也知道,這次若不是徐丹霞恰好路過,他此時屍身都該涼了。

如今他也算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想想家中妻小,「等徐姑娘好了,我再走。你們都是好人,老天會保佑你們的。」

范閑拿出一瓶葯遞給滕梓荊,擠出一點笑意說:「用來治傷再好不過,你拿著以備不時之需。」

此時推辭就太過於掃興了,滕梓荊也不矯情,直接揣進懷裡:「好,以後等你隱居,兄弟招待你。」

滕梓荊和范閑一起看過了徐丹霞,范閑就讓滕梓荊回家養傷,傷好了再來,又為他準備車馬相送。

滕梓荊家住城外,回到家時天都快黑了,他兒子都已經睡下了。

滕梓荊夫人守在油燈邊,等丈夫歸來,打開門,見他臉上都是傷痕,連忙追問。

滕梓荊好一番解釋,才安了夫人的心。

滕梓荊夫人對范閑和徐丹霞滿懷感激,聽聞二人受傷,心急如焚:「徐姑娘受傷,他們拿你當朋友,我們也該有所表示,只是他們什麼也不缺,我倒不知該送些什麼。」

滕梓荊坐在凳子上,想也不想就說:「她們都是實在人,不看重錢財,有心就好,送點補品吧,我看雞湯就可以。」

「那你明日好生買只雞,我細細燉了,你帶了去,希望徐姑娘早日康復。」滕梓荊夫人點點頭道,心裡卻想,老天當真如此不公,這樣好的人卻橫遭大禍,又道:「只是不知是何人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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