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山海之意（六）

冷無鋒沒理他，默默地盯着窗外看這城市的景緻，即使是白天，五顏六色的燈光依然到處閃爍，高聳入雲的大廈隨處可見。

用【鎧山】摧毀一定很過癮。

「我說，你真的是把我公司都搬走了嗎？」丁爾看了會覺沒意思，乾脆問出心中的困惑。

「沒有，那只是一個幻術，讓你看見我想讓你看的東西。」冷無鋒順口答道。

「原來是這樣……難怪到了現在還沒有聯邦警察來抓你！」丁爾哼哼著道，心中莫名其妙地很是遺憾。

「但如果你執意要走到附近檢查的話，我會真的讓那棟樓徹底消失，而諾亞城裏無非又是多了一個怪談，他們根本懷疑不到我身上。」冷無鋒接着把剩下的話說完。

「……」丁爾有點無話可說。

冷無鋒伸手打開艙窗，剛剛玻璃上有點不均勻的地方擋到他估算合適的入侵地點了。

「我說，你是不是帝國那邊研究出來的改造人，還沒來得及輸入人類道德觀？一天到晚臉上都沒有什麼表情……說出來的話簡直像個變態……還總是失蹤……身上一直冷冰冰的都沒有正常的溫度，你不會是機械人吧？智能人？」丁爾把玩着手上的腕錶，絮絮叨叨。

「閉嘴。」冷無鋒瞥了眼他的腕錶，上面寫着周圍溫度偏低，無其他人在附近，請開啟保暖措施防止着涼。

從魔谷出來后，冷無鋒就沒有過正常體溫，準確說，他那時候已經「死」在了魔谷，現在的他只是個山海一點點培養起來的怪物。

「我說，如果你是個智能人，也就是人類設計的軀體，機械的靈魂，那樣要好一點，因為聯邦還沒有出現智能人的案例……但是，如果你是改造人的話，還是自首吧，用我的終端就可以，自首的話應該不會被當場擊斃……」丁爾說着說着，腦袋深深地埋下去。

「你想說什麼？」冷無鋒面無表情地看着下方不遠處駛來的一輛輛警車。

「對，對不起，我看見你把我公司變沒的時候被嚇到了，裏面有幾千人在工作，他們是無辜的……」丁爾低下頭捂住臉，「我一直在終端里設置緊急狀態，只需要一個念頭就可以報警，對不起……」

「……」

冷無鋒此時心裏想的是，越見青可真是個坑貨，他上過丁爾終端，明知道丁爾不信任自己還不說。

「對不起……正常來說，你除了盜竊並沒有犯什麼罪，我會經常去看望你的……」

「閉嘴。」

回應丁爾的依然是乾脆又冷漠的聲音。

很快摩天輪被停下，一道梯子被高高升起直到二人艙位處。

下面有人用擴音器大喊：「上面的人往下來走……」

冷無鋒直接順着梯子往下爬，而丁爾愣愣地看着窄小晃動的梯子，臉色逐漸發青，「等等……」

等他喊出聲早就完了，冷無鋒已經爬到下面二三十米，天知道他為什麼爬這麼快，還把梯子抖得直晃，丁爾嚇到嘴唇發白也不敢伸腿。

而且，冷無鋒下到梯子中間就不動了，指著上面示意有人沒下來。

下面的警察讓他快點下來，好派人去接丁爾，但冷無鋒表示自己恐高不敢下了。

丁爾在心底瘋狂地mmp，甚至有大喊他撒謊的衝動，他現在已經能肯定這是冷無鋒在故意整他，但又怕揭穿了這傢伙，他會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把自己一腳踢下去。

但下面有人順着梯子爬上來，說是要接他們。

「別！……咳咳……」丁爾剛要大喊警告他，突然一陣狂風吹來，頓時將他吹得張不開嘴，涼氣灌入肺中，令他狂咳不止。

下面往上爬的警察動作更快了。

丁爾只能趴關上門在艙座里的窗子上往下看，他看見那個警察爬到冷無鋒附近時，被他一腳踢了下去。

緊接着，下面的警察開槍了，很快將他打成篩子，血色濺了一地。

丁爾渾身哆嗦啊地慘叫，那些警察殺掉了冷無鋒但並未停止，激射而出的子彈打斷了纜繩，艙座頓時掉了下去。

在巨響的轟鳴聲中，丁爾步入了死亡。

……

……

「你倆怎麼動作這麼慢，你剛剛不是說他恐高症嗎？」聯邦警察皺眉在記錄本上唰唰地寫着，「有恐高症怎麼還自己下來了？在上面停留那麼久在做什麼？」

「沒做什麼，先生，剛剛有特別大的風吹過來，我想讓他別晃梯子，結果風吹到嗓子裏，只好關上門咳了半天。」丁爾尷尬地笑笑。

「那剛剛是你報警嗎？說有改造人出沒，是你身旁這位？」警察眼神瞄來瞄去，儘管有機甲師跟隨，狙擊手也已經到位，但改造人的兇殘之名仍舊讓人聞風喪膽。

「唉，我，我都不好意思……剛才我們在上面交談了下，才發現是個誤會。」丁爾忍不住撓頭道。

「誤會？」警察眯起眼睛。

「對，剛剛報警時，我這位朋友其實跟我開了個玩笑，他用視覺屏蔽裝置換掉了我公司的位置，並且把它變成了一片廢墟，再加上他是天生的低溫症患者，我誤以為他真的是改造人，然後就報警了……」丁爾越說頭垂地越地，聲音越小，就像在艙座里跟冷無鋒道歉時一模一樣。

「是嗎？」聯邦警察懷疑的聲音根本沒有掩飾。

「是的，我公司在衛科夫路14號，公司大廈還有那些員工們都還在裏面工作，我朋友只是為了讓我能好好享受新的一天，故意跟我開的玩笑。」丁爾哭喪著臉，「所以我現在還是上班遲到的狀態。」

「……」聯邦警察轉過頭對一直沉默的冷無鋒道：「我現在需要對您做一個較為簡單的檢查，用來辨認您的身份，可以嗎？」

冷無鋒笑了笑，也伸手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將藏在頭髮里的金屬終端摁進皮肉，「可以的先生。我們要去醫院嗎？」

「對。」

三個小時后，拿着全面體檢單的聯邦警察把單據都塞進冷無鋒懷裏。

「首先對丁爾先生的高度責任意識表示肯定，但因為你們是誤報警，所以這些體檢費用你們要自己承擔，鑒於你們並未造成較大的社會影響，你們也不會有拘留懲罰，好好享受生活吧，年輕人們。」他說完，拍了拍丁爾肩膀走了出去。

冷無鋒的單據顯示，他是一個患有低溫症的正常人類，而公民身份也完全沒有問題。

兩人一起出門，回到家，「丁爾」笑吟吟地打開冰箱，取出一盒冰鎮的純奶，這是昨晚他趁丁爾睡着起來凍的。

「丁爾靈魂呢？」冷無鋒坐在沙發旁的大床上，看着還沒疊起來的被子露出嫌棄之色。

「死在幻象中了。」越見青學着聯邦人聳了聳肩膀，「但凡他能少作一點死，也不至於。」

「我也要你手裏那個飲料。」冷無鋒比劃一下，越見青抬手扔給他一瓶。

這傢伙明明可以自己攝物，故意麻煩自己罷了，但越見青也懶得在這些方面說教。

「現在你打算做什麼？」

「去參加機甲師大賽，說可以得到一架S級機甲，要是能拿到手就拆一下看看，我挺好奇。」

「直接去弄多快，或者把天吳放出來隨便踩踩，很快就有S級來找你了。」

「無趣，世界就像盲盒，慢慢發掘才有意思。」

「哈哈哈，然後發掘的過程中挖到釘子，惱怒的你毀滅世界。」

「那他們就別讓我挖到釘子，這麼大的世界，應該有這樣的聰明人吧？」

……

……

「您好，歡迎來到幻想城，請問先生是否接受郵箱信息？」電子管家聲音愈發趨於中性的柔和。

「刪去廣告，閱讀剩下信息。」冷無鋒給出指令。

「尊敬的冷先生，下一場比賽時間為3067年7月23日下午2：30分，請提前兩小時於C區進行等待。」

「好了，剩下的信息都不用讀了。傳送我去機甲賽C區。」

「好的先生。」

照舊是馬賽克出現又消失，C區已經出現在自己面前，只見下面早已是人山人海，虛擬懸浮座位上也都人滿為患。

都過了快七天人還是有增無減，不是早就結束名額徵集了嗎？

正想着，冷無鋒才看見面前彈出一道光幕，原來是後面的區域已經開始合併，C區合併了D區和E區兩個大區的參賽選手，所有人還是很多。

而初賽第一輪已經結束，徹底篩掉了一半人，只用了不到七天功夫，這效率可以說是相當高了。

畢竟這些天來無時無刻不在進行比賽。

哪怕是捕捉鏡頭的虛擬記錄儀也開始顯得遲鈍緩慢。

冷無鋒來到這裏時，僅剩半個小時，不過並未影響到他的參賽資格。

坐在屬於自己的懸浮座上，不少人都很興奮激動，甚至可以說是很浮躁。

他們大喊大叫着為下面迅速開始又迅速結束的比賽吶喊，為別人簡潔迅速的勝利而高呼，為別人愚蠢可笑的失敗怒罵，理智全都被狂熱的情緒佔據，近乎瘋狂。

好在懸浮座都有隔音效果，否則冷無鋒會打算提前結束在這個世界摸盲盒。

等輪到他的時候，上場依然是開創者一號機甲，步率巔峰，在空中劃過殘影出現在敵人身後，冷無鋒直接一拳打穿敵人機甲駕駛艙，瞬間結束戰鬥。

這一次，堪稱教科書級的經典戰鬥被許多眼力極佳的人目睹，而捕捉鏡頭的錄像儀視頻也被他們傳播出來。

「一個步率巔峰，一個精準艙位擊破。你覺得你能做到哪個？」

C區賽場一個懸浮座艙中，有個藍毛的年輕人笑眯眯地問旁邊的同伴。

「我覺得也就精準艙位擊破吧，他步率調整不是峰值，而是百分之二百雙倍峰值調整，不一擊致命的話，開創者一號就會散架，他把控得很好，簡直像把開創者用了一輩子那麼熟練。」旁邊綠毛的艙座屏蔽護罩和藍毛以及他右邊的粉毛是連在一起的，故而屏蔽了雜音還能輕鬆聊天。

「什麼精準艙位擊破，他就是沖着頭去的，你們仔細看。」粉毛把短暫的視頻放慢五倍，「喏，作為初始機，開創者一號的艙位在機甲頭部下面三十公分的位置，而46865的第一接觸面在機甲後腦正中，只不過是他爆發力發揮到極致，正好把駕駛艙也打爆了。而且，能做到雙倍巔峰步率同調的人，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兩者相差都有六十多公分了！」

「哇哦，說明他應該是個現實中的格鬥家，這樣的習慣才會一直改不掉。」藍毛接着分析道。

「這麼強的傢伙，到時候遇上了該怎麼打啊？」綠毛難受地抓腦袋。

「廢話，到時候又不是用初始一號進行比賽，初賽篩選后，參賽者都得購買機甲進行掃描，將數據傳輸到庫中，再用來戰鬥。到時候我們買個A級機甲，還怕打不過他？」粉毛鄙夷道。

「萬一他很有錢呢？買的機甲比我們還好怎麼辦？」

「涼拌，認輸等下一屆。」

粉毛暴躁的回應幾乎是大部分人的心聲，而關注到這場戰鬥的其他有心人已經將視頻傳到自己的管家中，用來私下分析。

畢竟S機甲名額只有一個。

而現在外界機甲價格也開始飛漲，機甲師們都希望駕駛全新且毫無問題的機甲，購買新的、更強力的機甲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當然也不乏有人喜歡缺陷頗多的老式機甲，或者自己用了幾十年的改裝機甲，對於他們來說，這些機甲能發揮超過他們百分之一百以上的實力，自然是選擇老機甲。

此時，最便宜的A級機甲價格也翻了一倍，不過隨着初試比賽的進行，被淘汰者購買來的高價機甲並不合算，他們會再次拋售，賣給另一批想多屯非同一類型機甲的人。

尤其是在最後一輪初始結束后，定然會引來拋售高潮，到時候機甲價格還會暴跌，不知道會便宜了哪些人，又喂肥了哪些人。

冷無鋒則是再次無趣地下線，然後看見越見青坐在沙發上，終端里傳來錢袋抖動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這是丁爾生前設置的花錢提示音，每當聽見這樣的聲音，他都會下意識心痛地捂住胸口，是靈魂被出賣的聲音啊！

不過這對於兩個鑽BUG的無恥之徒來說根本無所謂。

越見青直接篡改了自己賬戶數據，將痕迹偽造得天衣無縫，先是全款買了一棟精裝別墅，然後開始添置額外傢具，衣物以及各種各樣從未見過的他個人認為有趣的東西。

此外他還找施工團隊約定明天去重新裝修地下室，將之改造成食物冷藏室，然後在網絡上大量購買各種零食蔬菜肉類飲品牛奶酒類糖水等等等等，準備在到貨后直接放在地下室。

然後又買了一個中型移動機械實驗室，光這個實驗室大小就足以和別墅加上地下室媲美了。

這玩意也是放在地下的，裝好后只需要露出一個聯通地表的出口，簡易好操作，裏面還有急救求生裝置和衛星電話什麼的，可以保證實驗室的主人不會因為被誤封在實驗室里而死。

整個實驗室的作用只有一個，那就是改裝或者製造小型機甲。

所以越見青還買了一堆各種型號的配件，並且讓那個改造地下室的團隊在旁邊多做一個機械儲藏室，用來放置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接手丁爾身軀之後打算好好改造訓練一下，畢竟機甲的誘惑力對於他來說幾乎是天然源於天性，光冷無鋒一個人玩怎麼能行，自己也想上手。

到時候直接拿着揚眉劍變大變小當做武器，簡直不要太好用！

冷無鋒看他忙得這麼歡快，忍不住也到網絡上開始瀏覽。

不過他又覺得很沒意思，還是直接從聯邦銀行里挪錢出來嚇唬人好玩，但他很快就發現附近被他薅過羊毛的銀行防盜等級飆升了不止一個層次，還有偽裝成普通人的機甲師在周圍來回晃。

看樣子，下次要找更遠的地方搬運了。

三日後，兩人搬到了新的大別墅住，這裏隨隨便便一個房間都比丁爾大很多，他倆什麼也沒拿，只是把遺留的痕迹清理乾淨。

以至於房東來看他退房狀況時，被乾淨得如同剛租出去的公寓模樣震驚了好一會。

而越見青已經開始指揮搬運工人把他花大價錢買來的移動實驗室放進那個挖得整整齊齊的坑洞中，另外一個施工團隊則在加裝新的機械儲藏室，而之前的地下室已經改造成食物冷藏室了。

越見青在網絡上購買的各種東西也開始到貨，一開始他還有興趣拆開挨個看，後來就看一眼名稱便扔到冷藏室中，到最後他乾脆雇了一個人，專門負責把每天到家的各種快遞區分類型塞進地下冷藏室。

看得心癢的冷無鋒也開始找人搭建一座機甲訓練室，是按照常規機甲來建造的，也就符合【聖甲蟲】之類的使用，像【灰燼】那種都有點超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