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山海之意（五）

冷無鋒又吃了一勺，只覺得這湯寡淡至極，之前嗅到的鮮味也消失得幾乎不見。

自己的食慾也伴隨着味道的消失也退散得一乾二淨，簡直就像……就像出家了一樣清心寡欲，生和死的意義都消弭了，活着卻無法得知存在感，所作所為都毫無價值可言……

並非說是難吃，而是寡淡到讓人失去靈魂。

丁爾則笑眯眯地看着他，「怎麼樣？是不是我的手藝有進步，神靈還願了？」

「……無聊嗎？」冷無鋒無語地看着他，「想出來早說不就完了，你附身丁爾，能用他的終端嗎？」

「丁爾」閉上眼睛，隨後睜開，「能用，不過限制很大，只能在幻想城裏待着使用基礎功能。」

「沒關係，解除限制很簡單，神念比神經網絡好用多了。」冷無鋒並不擔心這個。

「但是會被查出來，異常終端從一開始就隱藏反而不容易被發現，而正常終端突然獲得大量許可權肯定會出問題的。」越見青搖搖頭道。

冷無鋒給自己重新盛了一碗飯，那個素得要死的齋湯就是越見青故意為之，但並不妨礙他吃其他幾個菜。

他往嘴裏塞了一口肉，邊吃邊道：「那你就歇著吧，反正山海把我們扔到這裏也沒有說什麼，先隨便玩玩好了。」

「丁爾」也舀了一碗，坐在他對面動作優雅地吃了一口菜，咽下去才道：「山海之意必定是讓你打前鋒，大肆破壞這個世界，讓它處於混亂的境地，然後將之吞噬！就像吞掉羅浮一樣。」

「到時候再說吧，隨緣。」冷無鋒飛快地扒飯，毫無形象可言。

丁爾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趴在飯桌上，手邊是疊得整整齊齊一摞碗筷。

自己收拾東西時，不小心睡著了嗎？

最近居然都這麼累了。

丁爾扶著桌子站起身，抱着一摞碗碟進了廚房，進門之前他又回頭看了眼客廳，冷無鋒人已經不見了，不過卧室的門牢牢關着。

冷無鋒此時正盤膝坐在柔軟的大床上，意識沉浸在終端里。

他方才又發現機甲城中正在舉辦一場機甲賽，說是最終勝利者可以獲得一架S級機甲，此外獲得一定名次可以免考機甲等級證，並贈送最少B級以上機甲。

出於無聊，冷無鋒報名參賽，收到一份初賽信息。

說是需要去C區參加初賽，一共三場，差不多會去掉百分之八十七點五的參賽者，沒有復活賽，每人只有一次機會。

所謂C區就是虛擬世界裏暫時區分開的比賽場地之一，一個區都有數萬參賽者，這數據還在增加中，官方已經承受不住，讓先一批報名的參賽者先打併且淘汰一部分。

冷無鋒的編號較為靠後，輪到他比賽都到後半夜去了。

不過他還是直接來到賽場，坐在懸空的虛擬座位俯視戰場，下面剛剛結束戰鬥，以一方機甲師的死亡告終。

在虛擬世界所有人都顯得很放肆，對生死也毫無感觸。不知道現實中的對戰是否也是這樣。

冷無鋒面前不停地彈出各種彈窗，都是些亂七八糟的小道消息，當然其中也夾雜故意被人放出來、一些較為具有可信度的信息。

他簡單調出幾個來，分別是「內部消息，前十之爭將在真實賽場舉行！」、「第一屆機甲全球賽背後疑似聯邦和帝國聯手舉辦！」、「大賽免初試的那些天才們。」

突然，他眼角閃過一個彈窗信息，剛要單獨拖出來卻瞬間消失了。

「管家，把方才官方通過特殊渠道取消的彈窗信息再發給我。」

「好的，先生。請查收。」

一個白色初始彈窗再度出現，上面寫着，「凱德蘭星球連續七十年沒有出現新的S級機甲師，疑似出現S斷層，帝國聯邦何去何從？」

但點開一看，裏面並沒有多少實質性有效信息，整個文題所寫內容全都是作者猜測。

這樣一個毫無價值的水文，為什麼要單獨刪掉？難道就因為標題？

所謂的S究竟是什麼程度？

冷無鋒再度通過全渠道搜索了S級機甲師的相關資料。

上面只說他們是戰無不勝的戰神，聯邦和帝國各有三個S級機甲師，故而能分庭抗禮。

但那些機甲師從來不露出真容，有也是以穿着機甲的形式出現，他們對機甲的掌控遠超人類閾值。

其中大部分資料都是揣測，有一篇文章的描述來自一位帝國聯邦分裂前的老牌機械師，他這樣形容S級機甲師，「他們就像真正的機甲生命，彷彿出生都穿着機甲。」

冷無鋒覺得有點意思，如果S級之後會徹底變成機甲生命，脫離人類脆弱的軀殼，那是否還有變強的空間呢？還是就此固化？

當然，這只是眾多文章中的一篇，觀點也相當微妙，還有其他一些五花八門的猜測，什麼超脫生命、晉陞神靈、外星生物偽裝成人等等。

看了幾個小時，冷無鋒才收回神念。此時，虛擬世界上空出現一座巨大的鐘錶，柔和的中性電子聲響起，「諸位機甲師們，鑒於工作人員不足以及比賽場地問題，第一屆機甲大賽報名時間僅剩兩個小時，請各位機甲師合理安排時間，無法參賽者可轉懸浮城進行預報名，以便參與下一屆比賽……」

掃了一眼遍佈人群的C區，整個區域都密密麻麻，剛有座位出現就立即被填補，而下方戰場也被分成十個區域同時進行對戰，即使如此，在後面兩個小時里，參加比賽的人也會只多不少，完美填充每一個座位空缺。

可以想像的是，這一場初試絕對曠日持久，打上幾個月肯定輕輕鬆鬆。

而那些有資格直接進入晉級賽的機甲師就可以趁此機會好好研究戰術，最後一次強化自身。

天黑后又過了三個小時，才輪到冷無鋒第一次比賽，至於駕駛的機甲，都是統一由賽場提供的開創者一號。

這種機甲是久經考驗的初始型號，簡單易上手，沒有任何特點，結實耐操。

機甲師訓練的第一架機甲都是這個。

雙方出現在場地之際都是已經穿好了機甲，白色簡單的機甲上用紅漆刷著號碼，對面是57885，而冷無鋒是46865。

為了儘可能節省時間，二人上場的那一刻起，戰鬥就已經開始了。

對面的機甲先抽出隨身槍械，藉助氣壓式蹬地器後撤拉開範圍，看樣子是個擅長遠程的機甲師。

拉開距離相當於和他比試遠程槍法，如果此時貼近跟上也能讓他更加輕易瞄準，無論哪種情況都可以合理應對。

只可惜他遇上的就是不合理的存在。

冷無鋒調動機甲步率使之達到峰值，輕而易舉地在機甲不側翻的情況下躲過對面的子彈，隨後抽出左邊配備的戰刀甩手扔了出去！

空氣中響起音爆，戰刀瞬間扎爆了對面駕駛艙。

比賽結束，兩具機甲同時消失換了下一批對戰者。

剛剛的操作看似簡單，一招敗敵，實則光一個峰值步率調整就能刷下來七八成的機甲師，大多數人身體都承受不了這樣的動態，而這在精神方面也會體現出來，能在巔峰步率下精準地多開敵人攻擊，並用冷兵器擊中敵人，簡直就是開掛。

但戰鬥太多太雜，初試根本沒有人盯着每一場戰鬥查看，唯獨虛擬管家忠實地將這一幕記錄下來，短暫的視頻被保存儲存空間的一角。

當冷無鋒回到懸浮座上時，座位彈出一道綠色光幕，上面寫着下一次比賽大概在五天之後。

他索性就下線，起身去廚房冰箱撈了一瓶冰飲。

之前瀏覽訊息時，他就看見這款叫做原子爆炸的飲料銷量很高，評價也很不錯，很多人喝了后都說像真正爆炸了一樣消失在這個世界，不少抑鬱症患者甚至憑藉此物得到了短暫的解脫，病情好轉。

打開是琥珀色的液體帶着很清爽的果香，入口冰冷果香濃郁而並不顯得甜膩，那一瞬間的確有愉悅感飄過腦海，讓人忍不住再喝一口。

但冷無鋒很清晰地辨別出裏面致幻劑的成分，喝多了會上癮併產生依賴。

而丁爾的冰箱下面全都是這樣的飲料。

以此來催眠麻痹自己嗎？

他回頭看了一眼在客廳盯着天花板發獃的人，越見青此時還在劍里，並未附身。

「不睡覺嗎？」冷無鋒又喝了一口飲料，然後將剩下的全都倒進水池。

「喂……不喝你也別浪費啊，雖然我買的不是真正的原子爆炸，但你拿的那瓶是高仿，很貴的。」丁爾聽着下水道的嘩啦聲，有些無奈。

「哦，原來是劣質仿品，多少錢？」

「三百呢！正版更貴，五百起步，而且只是二百毫升的試飲裝！你手裏那個是六百毫升的啊。」

「這種？」冷無鋒食指和拇指捏合輕輕一搓，一小瓶正版原子爆炸出現在他手中。

咔，瓶蓋被擰開，一股清淡卻令人印象深刻的果香飄出。

哪怕是客廳的丁爾也清晰地將那味道印入腦海，他還沒捨得買過正版呢。

正想着，突然一瓶冰冷的東西砸在自己胸口上，抬手抓住發現是一瓶正版原子爆炸，而且還是剛從冰箱拿出來那種。

他知道冷無鋒似乎有某種隔空移物的能力，當即從桌子裏翻出開瓶器，小心地打開瓶蓋，輕輕啜了一口。

入口的瞬間是冰涼鮮甜的口感，緊接着彷彿有一個宇宙在舌尖爆炸一樣，奇特的味覺感觸從飲料接觸舌頭的地方向四面八方飛速擴張！

甜的酸的香的辣的苦的鹹的所有的味道瞬間鋪滿了每一個味蕾，整個人似乎連思維也凍結了，只全心全意地品味剛剛感受到的味覺爆炸。

整個人似乎都在無止境的味覺中上升，漂浮在雲層之上往無邊無際的宇宙中穿梭，簡直是靈魂程度的無盡包容，又是最微小的世界裏最龐大的爆炸。

喝完這一口，丁爾手指一松，對他來說價格昂貴的原子爆炸摔落在地，液體咕嚕嚕地往外淌，他已經剋制不住地閉上眼睛，陷入了深層的沉眠。

原子爆炸還有個最神奇的地方就是，可以暫時性小幅度實現可以達到的願望。

譬如做一個變成世界首富的夢，暫時性疏通腸道、把嘴裏殘餘的果香味換成肉味等等，一切完全都是涉及幻覺的事。

而丁爾剛剛就是失眠，喝下后沒多久就陷入到沒有夢的完美睡眠之中。

而冷無鋒則是面無表情地把剩下的正版原子爆炸全都倒進下水道。

如果這下面的空間足夠大，生活的生物種類足夠多，那麼半夜可能會鬧蟑螂老鼠集體發瘋出遊什麼的，畢竟這裏面的致幻劑更烈，毒性更強。

所以冷無鋒打個響指，在整個屋子範圍內都施加了一個簡易法陣，堵死了所有的縫隙。

大概樓下要倒霉了。

次日。

丁爾醒來的時候只覺得睡得極好，前所未有地暢快！

而終端里全是樓下鄰居發來的消息，說什麼昨晚蟑螂老鼠橫行霸道，好多噁心的蟲子從下水道瘋狂湧入樓層，問其他人有沒有受到侵害，所有人給了確切回復，而唯獨丁爾還沒來得及說。

有不少人在群里猜測丁爾是不是已經被蟲子們吃掉了？

急忙回復了幾條消息，丁爾看了眼鬧鐘，已經到了必須去上班的極限了。

誰知冷無鋒突然拉住他道：「你今天帶我去城裏看看吧？我還沒有在你們的城市裏逛過。」

事實上他是打算簡單測算一下，如果進行城市中的作戰，用哪台機甲比較好虐菜。

「哇！你別鬧了，我馬上上班遲到，馬上！」好脾氣的丁爾不知道為何突然發火，扯起衣物連早飯絲毫都不準備便衝出了房門。

冷無鋒默默地看着他背影，緊接着也跟了出去。

當丁爾急匆匆地趕到地方時，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公司地基，他竟然搬走了整棟樓！

毫無疑問，這種近乎神靈般的做法簡直喪心病狂！

他回過頭，那傢伙果然懶洋洋地靠在自己身後的牆上，神情隨意地看着他。

丁爾將工作箱扔進路邊的垃圾桶，「你想去哪兒玩？」

「哪裏都行，最好是比較全面，能玩得開心地那種地方。」

「走吧。」

丁爾叫了一輛車，車都開出十餘分鐘后，突然想起來自己坐車去公司付錢的時候，順手把錢包塞在工作箱夾層里。

他急得正要喊智能司機停車，卻被冷無鋒摁住肩膀。

響指過後，丁爾摟着自己的包一副萬分慶幸的模樣。

「去星月遊樂場。」想到冷無鋒的能力，丁爾想着要玩就玩大的，於是直接開口道。

「好的先生。」智能司機將二人又快又穩地送到目的地，順便索要了一個好評。

怕冷無鋒誤會，丁爾開口解釋道：「別看星月遊樂場名字好像很通俗，但其實是一個成人遊樂場，裏面項目相當豐富，絕對會讓你大吃一驚！」

冷無鋒沒有回答，腦海里已經瞬間掠過所有的遊樂場信息，並在渺渺詞海中找到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遊樂場。

事實上，這個地方丁爾也沒有去過，不然他一定知道那裏是會員制，沒有推薦人就不可進入。

冷無鋒直接就捏了兩個根本不存在的會員身份塞到他們檢查系統中，順便從遙遠的另一處聯邦銀行挪出大量現金。

這種地方必然很花錢。

他這次把丁爾叫出來不僅僅是為了什麼看看城市中的地形，還是因為無聊以及這麼久都沒有人查到自己住所所在地，讓他覺得自己好像被忽視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自己一夜間清空了大量記錄已經脫離他們的監控網絡了。

總的來說，他就是沒事找事來了。

到了星月遊樂場時，剛走到門口附近就有服務生穿着隆重黑色服飾走出來道：「請。」

在冷無鋒二人出現在遊樂場門口時，就已經有先進的掃描設備掃過，對比庫中的會員影像並通知專人來對他們進行服務了。

「二人想玩點什麼？」服務生優雅地問道。

「最刺激的吧，我挺想知道你們這邊的特色究竟是什麼。」冷無鋒淡淡達到。

「我們這邊最刺激的特色都是成人項目，二位來剛好可以一起體驗……」服務生露出曖昧的笑容，在如今時代，男女通吃的人比例很高，這都不算什麼問題。

尤其是面前那個有冰山氣質的，那張臉他可以打滿分。

丁爾漲紅了臉。

「如果是關於性方面的，那你們所謂最頂級遊樂場之名也太過於低俗無趣了，有沒有機甲方面的？」冷無鋒漠然開口道。

服務生露出困惑的神情，「先生，我們這裏是遊樂場，也並非機甲主題，您如果是機甲師訓練忙碌了一天回來，不會還想在娛樂的時候繼續處理機甲吧？」

「直說有沒有就行了。」冷無鋒一意孤行。

於是，三分鐘后，兩人坐在一具機甲模型高舉起來的摩天輪上看風景。

「這是刺激？……」丁爾扒著窗子忍不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