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山海之意（三）

這個冷無鋒自製的終端，完全模仿了丁爾皮膚下的那個，並用神念代替了他們所謂的網絡連接。

讓他能隨時隨地進入那個不存在的幻想城。

對於裏面所有的意識生靈來說，也許只有知識信息是真實存在的。

冷無鋒現在就藉助女丑的分神之術，分出一半神魂在幻想城中學習他們的各種知識，瀏覽訊息，一半控制本體。

看了一眼丁爾放在餐桌上的早飯，冷無鋒皺着眉毛，丁爾手藝尚可，但還是比不上岳信，那傢伙純粹用食物的味道把自己吸引去了，剋制不住想吃。

而……丁爾做的飯，不和岳信相比尚可，比起來就只能填報肚子，但冷無鋒並沒有這個需求。

他抬手抹過碗沿，所有的食物瞬間消失，連油漬也絲毫不剩。

去哪兒搞一架機甲來玩玩……

仔細想了想，冷無鋒的意識又徹底沉入幻想城。

灰色質感堅硬的地面，簡潔乾淨的黑白牆體，這是丁爾設置的進入界面，冷無鋒覺得尚可，直接沿用了。

「歡迎來到幻想城，冷先生，請問您有什麼需求？」輔助管家聲色柔和地道。

「機甲購買。」

「好的，請您稍等。」

地面和周圍的景緻像馬賽克一樣模糊扭曲，很快又變得清晰，此時周圍的世界已經變成了人來人往得巨大商城。

一尊純黑色的機甲聳立在城中心，單手執劍掃視四方氣勢壯闊。

冷無鋒仰頭看了一會，這才緩步走進城中，剛走了兩步，面前突然彈出一個五光十色的影幕，上面寫着一行金屬質感、乾淨利落的大字。

歡迎來到機甲城！

這光幕只持續了三五秒時間便消失了，同時絲毫不影響行走。

「管家。」冷無鋒淡淡地呼喚道。

「在的呢，先生。」管家柔和輕快的尾音上翹，十分貼合即將購買商品的人類。

「搜索品質最好，種類最全的機甲商店。」

「好的先生！根據您的需求，推薦您去仲工機甲商店，目標已定位，是否開啟導航？」

「開啟。」

「前方路口請左轉。」

等冷無鋒找到地方時，發現這裏竟然是一處極為偏僻的小店。

一般店鋪為了吸引顧客都會額外花費西雷幣將店鋪改造得華麗奢侈，而這家店就用的幻想城初始店鋪模板，連店名右上角的初始二字都沒有消除。

冷無鋒還沒進店，就看見一個穿着皮草的男人叼著雪茄走出來。

「買機甲？」

「對。」

「行吧，跟我來。」

說完男人就轉身往店裏走，而背後那顧客卻沒有跟上來。

「喂！你到底買不買啊？」

「你們是怎麼在智能管家裏植入病毒，讓它帶着主人到你們店鋪來的？據我所知，這個應該是聯邦政府管控，你們應該無法獲得許可權才對。」

「哦……聯邦警察嗎？你這話聽起來很專業啊，不過他們一般不會找你這種，把外貌捏得這樣惹眼的人。」皮草男人扔掉嘴裏叼著的雪茄，即使知道這玩意會在管家的指令下消失，但他還是用腳反覆碾過。

「不是。我只是好奇而已。」

「……其實原因很簡單，但我說了你就得買機甲，怎麼樣？」

「我來這裏就是要買機甲的，不過，你們打算怎樣給我送到家？」

「好，現在一共是兩個問題了。進來說吧。」

皮草男人沖他招手，冷無鋒邁步跟了上去。

「第一，你既然知道除了那些官方，別人就沒有許可權，那就應該明白，我們的許可權是官方給的。別問是怎麼得到的，問就是不知道。第二你買什麼機甲，我們視體積大小給你郵寄到家，當然你得提前準備空間存放，否則郵箱溢出到街上自己負責。如果願意的話可以購買空間鑰，這樣更方便，就是空間鑰是稀罕物，賣得有一點點貴。」

說到這裏的時候，皮草男人揭開一張地毯，下面是裝着把手的金屬蓋。

扣出金屬手環，用力拉開蓋子，皮草男人示意冷無鋒先下去。

「這不是虛擬世界嗎？按照原理來講，你一個念頭就可以打開地下空間，為什麼這麼麻煩。」

「啊？能這樣！老大跟我說的時候就是自己拉開的地下室……」皮草男人扣了扣腦袋，冷無鋒已經順着通道口跳了下去。

地下的空間相當空曠。

足足四五十台各式機甲整齊地擺放在地面。

型號堪稱極為全面，從少見的冷兵器機甲到最先進的激光機甲應有盡有。

「客人想要哪一台，或者有什麼需求？」

「要用劍的。」

「那就是冷兵器機甲，雖然價位便宜，但是已經遠遠落後於現在的最新機甲，整個聯邦已經全面淘汰這種型號的機甲了。」

「無妨，這種機甲有哪些最好的？」

「讓我推薦的話……」皮草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氣，「這邊有四台，跟我來。」

他從褲兜里摸出一隻按鈕，四台機甲被腳下固定的金屬地面移動到自己面前。

第一台只有兩米高，造型極為修身，冰冷的磨砂質感表面搭配深沉的黑色外殼給人一種平平無奇而又莫名危險的感覺。

第二台高度五米，金色外表，形態勻稱渾厚，兩點深陷在盔甲里的射線目光顯得有些嗜血。

第三台高度十二米，在正常機甲體型範圍內，銀色柔和的外表，整個機體顯得瘦削，窄而有力。

第四台個頭足足二十米之巨，不用看就知道是重型機甲，銀灰色的外殼下都是一層接一層的裝甲，光站在它面前都讓人覺得自己渺小。

「像你這種喜歡用冷兵器的，都覺得自己靠直覺選出來的機甲才是最好吧？需要詳細介紹么？」皮草男人又吸了一口煙，煙氣只飄到他周圍二十公分之內就消失了。

「介紹，從那個最大先，然後說說這個最小的，剩下兩個你隨意。」冷無鋒指著了一下順序道。

「行吧。最大的這個叫【鎧山】，如你所見，重型機甲，唯一一個使用加長版重劍的，十八層AAA級重型裝甲讓它行動緩慢，但破壞力無雙，攻城戰無敵。個人幾乎沒有買它的，但在能力方面確實屬於一流。」

皮草男人根本沒有讓人買的打算，完全就是在炫耀。

這東西是他老闆從軍方手上淘來了的古董，但也是性能最好，最結實耐操的古董。

「這個最小的叫【無影】，最最靈活的機甲沒有之一。隱匿指數在任何情況下都屬於峰值，當初設計師是打算用來潛伏刺殺的，後來因為某個致命缺陷被淘汰了。那就是絕對不能被其他機甲命中，一旦載入任何防禦模塊，它的靈活性就會遭到致命影響。如果你自認為技術頂級，可以只攻不防，那它跟你就是天生一對。」

皮草男人又指著那架金色機甲道：「這個叫【聖甲蟲】，各方面能力都相當均衡，而且極為堅固，雖然比不上鎧山，但靈活性也非常好，因為機身矮小，經常撞進其他機甲內部，本來叫做金甲，後來就被改成了【聖甲蟲】。」

「最後那個叫【灰燼】。它沒有匹配的冷兵器，它自身就是一件武器，自殺式的完美機甲，用過它的機甲師沒一個活下來的。極度鋒利的兵刃四肢設計，僅次於【無影】的速度，頭部和軀體會在需要的時候變成不亞於【鎧山】全力一擊的高危級炸彈，所有的機甲部件都是鋒利的金屬片完美拼和，炸開會造成二度傷害，堪稱戰場上的死亡煙火。總的來說，它能具備其他機甲所有的優點，唯一的缺點就是一次性，用了會死。」

皮草男人說話的時候，他手中的雪茄一直在緩慢地燃燒，變短。

「這座倉庫是真實存在的。」冷無鋒突然開口道。

「什麼？」皮草男人愣住。

「原來你們用的是投影，不是虛擬體，在現實里，也有這樣一座倉庫，而你就在倉庫里這樣吸煙，招攬黑進幻想城購買機甲的用戶。攔截惡意進入官方網絡的神……神經訊息，讓我們能且只能來到你這裏看貨。」冷無鋒說話的語氣相當肯定。

因為他剛剛又把神魂分了好幾份，同時投入網絡得出這個結果，然後將神魂緩緩融合。

只要分離不超過兩個時辰，所有的神魂都能融合回來，只要在一個時辰內收回，分離的神魂就不會出現損傷。

這是他踏入化神的底氣之一。

就在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踏進化神境界了。如果不是剛剛下意識的嘗試，他竟然沒有感覺到這一點。

畢竟長期用自身實力浪習慣了，差點忘了境界的概念。

皮草男人攤了攤手，「雖然你都知道了，但那也沒什麼用。所以，你打算買哪一架？」

「哪一架？」冷無鋒微笑道，「每一架。」

「什麼？」皮草男人懷疑他在耍自己。

「我說，這四架，每一架都要。」冷無鋒抬手劃過面前四台冰冷的機甲，眼底隱約跳躍着興奮的火焰。

「【鎧山】不能郵，必須買空間鑰。」皮草男人立即補充道。

「可以。」冷無鋒點點頭，視錢財如糞土，「發地址，我親自去你們那邊取最保險。」

「這些都是A級尖端戰甲，【無影】的價位是一千五百萬西雷幣，【聖甲蟲】一千七百萬，【灰燼】三千萬，【鎧山】五千萬。」皮草男人繼續道，「【鎧山】的空間鑰需要特製大號，價格是兩千萬。不是我坑你，特製空間鑰價格昂貴，在基礎空間上每擴增一倍價格都是幾何指數上升，這你應該能理解。而且，要現金，就像你說的那樣，最好上門來我們這邊提貨。」皮草男人說得飛快，嘴裏噼里啪啦活像爆豆子。

「一共一億三千兩百萬西雷幣對吧？你們到時候可以提前準備集裝箱用來裝錢。」冷無鋒點點頭，環視周圍，彷彿要把這個地方都記在心底。

「我去，你認真的啊？不講價嗎？」皮草男人忍不住罵娘。

「我認真的，快給地址，今天就去找你們，把我的機甲都給我打包裝好，別弄髒了。」冷無鋒答道。

「你開什麼玩笑，今天之內你能把一億西雷幣帶來我跟你姓好不好！」皮草男人用力拍在旁邊的金屬儲物箱上，發出嘭地巨響。

「不好。」冷無鋒皺眉道：「我不要你這麼大的兒子。給不給地址？不給就去別的店買！」

「給就給，誰怕誰一樣！」皮草男人立即給他傳輸了一串坐標，「不來是孫子！」

冷無鋒只是盯了他一眼，隨即下線。

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看見丁爾抬手在自己面前揮來揮去。

「喂？你沒事吧？怎麼進入終端那麼長時間？腦子會燒掉的。」丁爾憂心忡忡地道。

「那是你。」冷無鋒皺眉撥開他的手，起身正打算出去，卻發現門口堵著一大堆東西。

床墊、被褥、牙刷毛巾盆子剃鬚刀洗面奶等等，全都是生活用品，還包括一大包新鮮蔬菜水果。

「嘿！驚喜吧？我去買了你的生活用品和最新鮮的蔬菜水果哦！」丁爾伸頭湊在他旁邊笑得像朵小花。

「……」冷無鋒推開他的臉，「我現在有事要出去一趟，晚點回來。」

「唉，我專門把東西弄上來，正好讓你幫忙搬一下的，你不幫我這麼多我一個人肯定不行！」丁爾急忙拉住他。

冷無鋒緩緩吸了一口氣，打個響指，所有的東西同時被放在了自己應該在的位置。

只有床墊和杯子被放在客廳里，因為沒有多餘的房間了。

「哇噻哇噻哇噻！」丁爾激動地扯住他衣袖，「這是超能力嗎？天吶太強了！這去做家政得賺多少錢啊！」

冷無鋒終於忍不住扣住他腦袋將之摁在沙發上。

他發現自從越見青沒怎麼出來跟自己吵架之後，自己脾氣和容忍度上升的也太快了！

「你，安安靜靜坐好，沒事幹就去研究菜譜。我從外面進來的時候吃過一頓非常棒的飯，你的手藝和它還有相當的差距，好好努力。」冷無鋒看見他逐漸變得安靜，伸手拍了拍他的臉，關上門的瞬間消失在原地。

「不就是嫌棄我做的不好吃唄……直說會死嗎？」丁爾許久才緩緩從鼻腔里擠出一句話，他此前一直被人誇手藝不錯，今天算是遭了盒打擊了。

……

冷無鋒暫時掐滅了自己「複製」的終端網絡，幾個瞬移尋找皮草男人給出的地址。

中途跑偏了兩次，迷路三次，最後在零點前十分鐘來到了一家荒僻的野外小店。

有個穿着皮草的男人正在門外吸煙，看見冷無鋒走過來，他明顯愣了愣。

「我還以為你的臉是捏的……」皮草男人第一句話讓冷無鋒覺得他很膚淺，試問哪個修道之人需要捏臉？都是越長越俊美，到後面大家看起來都差不多。

至少對於冷無鋒來說，那些人都長得差不多。

「我來赴約，你貨準備好了沒？」

「貨沒好，但是我準備改姓了哈哈哈。」皮草男人忍不住大笑，然後拉着客人往店裏走，然後再次重複在機甲城中的動作，打開地下。

「這麼點時間，東西根本來不及拆解。你有沒有帶多的空間鑰？正好一次裝走。」他說完狠吸一口雪茄，白霧飄到冷無鋒身外三尺時被奇怪的屏障擋住。

不過他也並不在意，因為有錢人或多或少都會在體外載入防護屏障模塊。

更何況這位大主顧。

哪怕他之前介紹的機甲一具也沒準備賣，但在明顯超額的價格下，他屈服了。

機甲算什麼，錢才是最重要的。至少，對於目前的他來說的確如此。

「你就是老闆吧？」冷無鋒跳下地庫，查看那四台約定的機甲，順口問道。

「哦？怎麼說？」皮草男人笑笑，解開兩顆衣扣。

「哪有夥計這樣隨便賣東西。按照你們的習慣，這是不可能的事，理應有文書才對。」冷無鋒抬手摩挲【無影】機甲，眼裏露出奇異的光彩。

誰能克服這樣線條流暢，形態優雅的「大玩具」呢？

「什麼叫我們的習慣？你不是聯邦人？帝國的？」皮草男人猛地皺起眉頭，抬手不經意地摁在旁邊儲物櫃后側。

「帝國？我還沒有去過，後面有空再說吧，這個世界還是蠻大的。」冷無鋒在檢查【聖甲蟲】。

「啊喂！你怎麼回事，說話這樣神叨叨的，不是有精神障礙吧？！」皮草男人顯然覺得他是個瘋子，甚至有點後悔把人帶下來。

沒有主動承認自己是聯邦人，也說自己不是帝國人，張口閉口這個世界大，難道他還能是來自太空的外星人？

這不是精神病是什麼？

「集裝箱呢？」冷無鋒突然回頭道。

「哦，在這邊。」皮草男人指了指牆角處十幾個五米長兩米寬的大箱子，「因為不知道一億三千兩百萬西雷幣大概能裝多少，所以準備的箱子還是比較多。不過，你身上既沒有空間鑰，外面似乎也沒有人或者車等你……錢從哪兒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