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瓜冷淘

胡瓜冷淘

查記糕鋪的燭光亮到了深夜,查娘子打著哈欠去了前堂,看見自家夫君不知還在桌前寫寫畫畫什麼,不由蹙眉,「老查,你這是在做什麼?」

查掌柜臉上還沾著沒擦凈的麵粉,見妻子過來,長嘆一聲,將她攬入懷中,「機會擺在眼前,我終究是不年輕了。」

查娘子有些不解,「近來生意頗好,我瞧見許多客人誇你,賬面上也比上月多了一半多的銀錢,你還要掙什麼機會?莫不是那個趕走你的簡小娘子,又來步步緊逼?」

「別胡說,簡小娘子可是幫了咱們家大忙,沒了府衙的供應算什麼,這個月的銀錢不是比先前反而多了?」查掌柜苦笑一聲,「客人誇我的時候,我這臉皮都發燙,若不是簡小娘子教你夫君做糕,哪有我們今日?」

「呸呸呸,當我方才沒說,恩人勿怪、勿怪。」查娘子雙手合十拜了拜,轉念一想,問道,「那你說的什麼機會?」

查掌柜耐心道,「簡小娘子的酒樓這幾日便要重新開業,像包子麵條這種沒甚技巧又賺不來許多銀錢的,大抵之後不會再賣。但她攤子的名聲已經傳了出去,我便是在想,若我家買了她的方子,早點也賣起包子,也算沾了她的光。」

查娘子皺眉道,「我們可是做糕的,轉頭賣些包子,恐怕沒人捧場罷?」

查掌柜嘆了口氣,「簡小娘子非尋常人,我去尋她問問,也是好的。」

查娘子嗔他一眼,「既是已經打定主意,又來問我?還不早些安歇。」

查掌柜賠了笑臉,燈熄夜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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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眠,簡清早早收了包子攤位,等約好來面試幫廚小工的十三人到齊,便閂了酒樓大門,引他們進了後院。

平日里也沒覺得院落狹窄,今日十三人依次排開站著,一旁又有個黑塔似的肖勉,簡清就忽然生出來些地皮不夠用的念頭。

簡清想了想,先給候選人分了組,「覺得自己力氣大的站在我右手邊,力氣不大但是有洗菜擇菜等小工經驗的站在我左手邊,有做麵食或切菜經驗的站在中間。」

一個瘦瘦小小的少女怯怯問道,「那、那要是既會洗菜又會切菜呢?」

簡清多看了她一眼,「站在中間,你叫什麼名字?」

又是一聲細細的回答,「阿菇。」

感覺到她的緊張,簡清笑了一下,「別怕,我做東家,好好做事就能拿工錢,不吃人。」

幾個年紀大些的婦人配合地笑了起來,阿菇臉上微紅,縮了縮肩膀,站在了中間。

分好了組,自認為力氣大的有四人,三男一女,簡清叫來肖勉,一指右邊一列,「不管你用什麼法子,給我比一下他們的力氣大小,力氣最小的兩個人排除。」

肖勉方才送進后廚提前發好的兩盆麵糰后也沒有退出去,抱臂站在一邊,神色暗沉。

自上次肖家兄弟來道歉被簡清攔下,他就一直是這副悶葫蘆的樣子。事情倒是一件不少的在做,只是一天下來三句話都說不完,簡清也懶得管這個還沒出試用期的夥計心理健康問題,事情不耽誤也就是了。

等肖勉悶聲應了,準備帶四人去前堂時,簡清猶豫一瞬,扯了一下他衣袖,靠近輕聲道,「若是那位大娘力氣比一般人大,不用和其他人一起排序,直接把她留下。」

肖勉被她突然地貼近驚住,僵了半晌。簡清已經轉向了另外兩列,正要說話忽然發現肖勉沒有動作,偏頭投來一個疑惑的眼神,肖勉這才猛地一轉身,「跟我來。」

簡清看著肖勉的背影,不知怎麼的,竟讀出一點落荒而逃的味道。

「洗菜擇菜這隊,酒樓新到了一筐胡瓜菠菜,就交給你們來處理,限時一刻鐘,誰洗得乾淨並且洗得多,誰留下。」

左手邊這隊有七個人,男女各半,簡清心算片刻,報出最終用工數字,「我只留最好的兩個人做進一步的比試。」

看著七人有些猶疑的眼神,簡清頓了頓,想起來自己遺忘了什麼,繼續道,「最後按處理的情況,都會付工錢。」

後院一側水盆和竹筐已經備好,簡清看著七人分別找了位置蹲下,正要說開始,阿菇咬著嘴唇,小聲問道,「我能一起比嗎?我也會的。」

簡清點點頭,「若是不怕洗完菜太累沒有精力切菜,你也去試試吧。你的另一份比試,之後再進行。」

阿菇沒有猶豫,加入了七人行列,中間的隊伍便只剩了一個大娘,不等簡清詢問,她主動開口道,「我姓李,行二。切菜擇菜我也可以,但小娘子應當不缺這樣的幫廚,先前在娘家時做的麵食還不錯,不知小娘子要如何試我?」

十三個人里才出一個認為自己有資格試試在酒樓后廚做飯的人,簡清一時不知該感慨古代人簡歷造假吹牛皮現象少,還是自家酒樓吸引力不強招不到能人。

簡清道,「不知李二娘擅長做什麼麵食?后廚麵糰已經發好,隨便做些便是。」

「細面粗面都有做過,包子抄手包過,關中的麵皮也會些。」李二娘望望天色,道,「這時節開火有些熱了,不若給小娘子做碗冷淘嘗嘗。」

簡清頷首輕笑,伸手引路,「請。」

三處都忙了起來,簡澈在樓上照看新開了花的辣椒苗,左右看看,倒是只有她一人閑了下來。

簡清躲進屋檐陰影之中,看了一眼愈發熾烈的日光,明日就要立夏,從前兩日簡澈就提醒了她要吃立夏飯,這才將招人面試的時間定在了立夏前一日。

大梁的習慣是立夏當日吃五色立夏飯,前世的現代華夏已經沒了這習慣,但當天氣酷熱的時候,吃些雪糕、涼皮、冷麵,喝點冰鎮飲料也是日常的一種消遣。

如今酒樓的銀錢沒了那麼窘迫,留出裝修費用,買了五色豆類做立夏飯的售賣準備,簡清琢磨著是不是也做些米糕糖水在立夏當日賣,作為酒樓閉門裝修前的最後一輪宣傳。

鳳溪城地處偏遠,看不到皇都祭祀迎夏的熱鬧,但好歹立夏也算是個小節,今年立夏又正撞上休沐日,逛街解暑的人應當不少,說不得也能再賺一波銀錢。錢么,總是不嫌多的。

想著想著思緒便飄遠了,等簡清回過神來,一刻鐘剛剛過去,她叫了停,一個個查看過八人盆中洗完的菜品。

有的人盆中摞滿,幾乎溢出,有的人盆中卻只有半盆,簡清一個個看完,心中有了思量,伸手點過兩人,「你們倆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阿菇也留下,后廚里還有幾個胡瓜,你且去切了。」

聞言,阿菇乖巧點頭進了后廚,一旁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跳了起來,「我不服,我洗得明明最多,憑什麼我沒有留下?」

簡清似笑非笑瞥他一眼,「洗得多?全洗得是胡瓜,就算木盆裝滿,也費不了什麼勁,你指望靠這個渾水摸魚,還是去別家吧。」

尖嘴猴腮的男人見她一語道破關竅,只得灰溜溜走了。

李二娘端著碗從后廚出來,未語先笑,「小娘子這雙眼睛,不像是剛接手的新掌柜,倒像是十多年的老東家呢。」

雖知道穿越之事無人知曉,簡清聽到這句十多年的評價,伸出去接碗的手也頓了頓,才若無其事道,「李娘就取笑我吧!」

李二娘端來的是一碗胡瓜冷淘,是後世常見的涼麵做法,根根麵條又細又勻,碼在面上的胡瓜脆嫩碧綠,只看一眼便解了一分暑氣。簡清將麵條拌開,均勻灑在面上的料汁也跟著暈開,清淡的醬香混了一點椒麻,濃郁的醋香蔓延,在大熱天裡帶來了一點開胃氣息。

簡清卷了一筷子涼麵,入口滑而筋道,絲毫沒有普通面點過完幾遍涼水后的酥軟,微鹹的口感拌上一點胡瓜入口,便是正正好的滋味。若是在加一點辣油或是花生醬、芝麻醬,這一口涼麵就能統治一整個夏天熱到不想吃飯的胃口。

見簡清嘗了一口便放下了筷子不再品嘗,李二娘愣了一下,急忙問道,「小娘子,可是不和胃口,還是覺得哪裡有差錯?」

簡清按住李二娘的手臂,讓她站來自己身邊,笑道,「我歡喜還來不及呢,怎麼會不和胃口?只是午食吃得有些多了,剩下的便過些時候吃。」

瞧她神色不像說假話,李二娘心便定了一半,鬆了口氣,「東家吃得適口便好。」只是往日她做的麵食家裡夫君孩子就算吃過了一餐,也會忍不住吃完,而這小娘子只吃了一口便不再吃,雖說可能真是吃得多了,但也說明她這碗面,仍沒到讓簡小娘子覺得十分美味的地步。

李二娘改了口,自然心裡也是有她的算盤,簡清瞥她一眼,道,「別急,等另外一組出了結果,我再問幾個問題,談談工錢,二娘便能留在酒樓幫廚。」

李二娘臉上微紅,一時暗怪自己心急,在小娘子面前露了怯。

事情基本定下,簡清進后廚看了看阿菇切出來的胡瓜絲和胡瓜片,雖說比不了李二娘方才冷淘里胡瓜切出來的程度,但也勉強夠用,也就點了頭。

正和李二娘與阿菇閑談,肖勉一推門進來,低聲道,「掌柜的,結果出來了。」

外面站著的一男一女不知經過了怎樣的一番比試,滿頭是汗,還喘著粗氣,簡清偏頭看向肖勉,挑了挑眉,「那位大娘……」

肖勉臉色古怪,「我沒放低要求,她比另外兩人力氣都大。」

簡清眼前一亮,招手將幾人聚在了一起,閑閑問了幾個「家住哪裡、有什麼人、能不能住在酒樓」的問題,最後剩下四人。

力氣大的那個男子走時還有些不忿,捏了捏拳頭,但目光觸及擋在簡清身前的肖勉時,他一個哆嗦,一句話也沒敢說,便溜了出去。

阿菇與李二娘之外,剩下的是力氣大的柳二丫和有些結巴的洗菜小工朴小六,簡清分別談好工錢,約定了儘快來上工的時間,送走四人,長出一口氣,「可算是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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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胡瓜冷淘,黃瓜涼麵。有酸辣和麻醬兩種大眾口味,也有人加花生醬,味道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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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清終於要擺脫起早貪黑進入資本家和高端產業了(不是)

關於面試男女選擇那個細節是我的惡趣味,最近好多面試都是去了之後,表示我們只要男性或者雖然你能力強但他是男性出差方便/抗壓會強,就很氣。許願未來面試這種面試官少一點。(這段只是個人經歷,請別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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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沒有辣椒的世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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