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求】

【哀求】

不過一柱香的時間,何佩蘭便被捆進了屋。

清風苑裡燈火通明,下人不敢進來,紛紛在廊下交耳私語。

何佩蘭顯然身體還很虛弱,伏在地上,咳嗽個不停。

賀元抽出劍,劍尖抵著何佩蘭頸側:「少裝死,起來!」

那股沁寒的殺意,貼著肌膚透進骨髓。何佩蘭毫不懷疑,她若起得稍慢些,過會兒就該成劍下亡魂了。

她踉蹌地爬起身,身子卻虛弱得幾乎不大能穩。

「賀元!」玉翠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切,「你到底要做什麼?!」

賀元望了她一眼,沒答。隨即劍刃一轉,挑開了何佩蘭身上的粗繩,眸中劃過淡淡譏諷,「何大夫,內人身子不適,連我的話也不信,只等著你來診治呢。」

他用劍尖抵著她後背,皮笑肉不笑:「還請何大夫您,好好替拙荊把脈調理一番。」

他話說得客氣極了,劍鞘卻毫不留情地擊了跟前人的背部,何佩蘭禁不住悶哼一聲,整個人像只破敗的舊風箏踉蹌著前傾了幾步。

玉翠幾乎是從榻上跌下來。

「賀元,我求你……求你別再發瘋了。」她身子顫抖,嗓音也是顫的,像風裡一片枯葉,隨時會被折碎。

幾乎幾天沒怎麼進食,她腳下無力,爬起身想去扶何佩蘭,自己卻摔了好幾下。

她伏在地上喘氣,臉上少有的那一點點血色也幾乎盡數褪去。

賀元眸光暗了下,上前俯身抱起她,送回榻上。

她手無力地垂著,艱難地攥住他袖角的一塊衣襟,仰著頭紅了眼哀求:「賀元,你別這樣……你放她回去罷,我們之間的事,恩也好怨也好,不要再牽扯上旁人了。」

賀元抿唇不語,轉了頭看向何佩蘭命令:「何大夫還愣著做什麼,難道還需再三請四邀不成?」

何佩蘭便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榻旁,最後眼前一黑,差點一頭倒栽在床上。

賀元拎著她后衣領,將人提起,冷了聲提醒:「何大夫若想一頭撞死,也得仔細著別碰著別人。」

他說完鬆了手,何佩蘭像是抽了絲的提線木偶一樣,歪倒下去,頭磕碰在榻沿,額頭流出一道暗紅的血痕。

玉翠慌慌忙忙伸手去扶她,自己差點又從床上跌下來。

「你怎麼樣?」她緊張而抱歉地問。

何佩蘭朝她笑笑:「沒事,我現在是多活一天賺一天。」隨後自己撐著床沿站起身,手背往額頭上一抹,再低頭一看,滿手的血。

大片的血跡刺紅了何佩蘭的眼,她忽地抬頭直視他,忍不住譏笑出聲,「賀世子,利用我來威脅您未過門的妻子,您還是真是夠『磊落』呢!」

她喘了口氣,目光灼灼:「不夠一條命罷了!你要是稀罕拿去就是!何必鬧些個連婦人都不恥的事!」

賀元眼神陰鷙地盯著她,動了動唇:「何佩蘭,我看你是水牢里的苦頭沒吃夠。想死?」他冷笑了下,「你以為死就那麼容易?我有的是法子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何佩蘭恨恨地瞪他:「你以為我會……」

話還沒說完,眼前白刃一閃,耳旁的發被削斷一縷,那冰冷的劍刃貼著耳廓而過,幾乎讓何佩蘭差點誤以為自己的左耳已經沒了。

她尖叫一聲,捂住自己的左耳:「賀元!你這個……」

話音未落,耳旁的發又被精準削斷一縷。

何佩蘭捂著耳朵,淡淡的血跡從指縫裡滲出。

近在咫尺發生的事,玉翠瞧得心驚,差點暈厥過去。

何佩蘭氣得渾身發抖,不甘心地繼續罵:「賀元,你這個瘋子!怪不得小翠不肯留在你身邊,你這樣的人,就是天生的克父克母克妻克子!活該孤家寡人一輩子!」

賀元握劍的手收緊了些,面上卻是不怒反笑:「我看你是真不知死活。」

他真動了殺意,玉翠幾乎立刻就察覺到。

她擋在他拔劍之前,死死抱住了他的腰:「賀元!你冷靜點,我求你別衝動好不好!」

何佩蘭歪歪倒倒,卻強撐著精神:「小翠,你用不著求他。賀世子手握重權,咱們這些升斗小民自然是任殺任刮的命!我當初能死裡逃生,多活了這兩年倒也算夠本了!」

玉翠扭過頭示意她別再往下說了。

可何佩蘭如今想通了,將生死置之度外,壓根不怕賀元的威脅,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她揚聲高諷:「賀世子,您這樣的人還成什麼親?不過是禍害人罷了!強扭的瓜不甜,這話沒讀過書的小孩子都知道。您呢?」她咯咯笑了兩聲,「卻偏偏硬要強迫人家嫁給你,真是可悲呀!」

隔著衣裳,玉翠都已經能感覺到那緊繃的肌肉。他提劍的手腕一動,玉翠來不及阻止,就被他掀坐在錦被上。

他持劍來到何佩蘭跟前,提起她的后衣領,將她拎離了地面。

「看來,在水牢里給你的教訓還不夠。」他慢悠悠勾起笑,長劍挑起她下巴,「何大夫的這條舌頭可真是能言善道,不如割下來共賞……如何?」

賀元一使眼色,便有侍衛上前,將何佩蘭的雙手反剪在身後。何佩蘭被點了啞穴,瞳孔睜大,嗚嗚地掙扎。

賀元示意下屬卸了她下頜骨關節,扯出舌頭。

幽冷的鐵刃貼著舌側,倒映出何佩蘭放大的瞳孔。

賀元好整以暇地欣賞她的恐懼,嗤笑道:「怕了么?可惜呢,有點晚了。」他劍刃在她臉側先劃了一道細痕小試鋒利程度,隨後慢條斯理地,劍刃緩緩貼著她的舌頭而去。

「住手!」

玉翠踉蹌地奔下床:「賀元,你住手好不好?為什麼非要這樣?」

賀元朝下屬使了個眼色,幾個侍衛立刻去攔住她:「少夫人,太血腥了,您別過去。」

玉翠根本闖不過去。

她身子往後退,手碰翻了床邊漆木茶几上的托盤,上頭裝飯菜的瓷碗「嘩啦」落下,碎了滿地。

因她之前簪子自殘威脅一事,所有的首飾都被換成了圓鈍的玉器。此刻她心跳的很快,隨手便撿起一塊碎瓷片。

「賀元!」殘缺的碎瓷割破了她的手,汩汩地滲出血跡,她抵在頸側舊傷口處,聲音幾乎歇斯底里的啞:「不要再造孽了好不好?」

賀元轉回頭,眸色暗沉得瘮人:「翠娘,扔了那東西。」

「你先放了何大夫好不好?」她不扔,甚至無意識捏得更緊了些,顫著嗓子同他談條件,「我們之間的事,我們自己了結不行嗎?何必非得牽扯進旁人?」

賀元面色陰沉,就這麼看著她。

僵持了有一會兒,玉翠見何佩蘭額角的血流入眼眶,整個人面色青灰,像是隨時要斷氣,不由更心急了。

她沙啞的嗓音帶著哭腔:「阿元,你放了她。別造殺孽了。我不會再鬧,會聽你的話,喝葯也好吃飯也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不會再抵觸。你放了她回去罷。」

話到最後幾乎是泣不成聲。

頸側的血和眼裡的淚都在往下淌,她整個人單薄得好像一陣風就能吹倒,賀元袖下的手漸漸握拳。

「送她回去。」他終於鬆口了。

氣若遊絲的何佩蘭被扛著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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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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