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 4 章

應宗作為問劍宗掌門的首席大弟子,不但武藝超群,言行舉止也都是門中弟子的典範,就是江湖中也有許多聲望高的前輩對他稱讚有加。

應宗自問做不到先賢那般超凡脫俗,也是謹言慎行,用君子之道來規範自己。可這二十來年的修習,在遇到甘玖兒以後就持續不斷地突破下限。

應宗覺得自己大概是命里跟甘玖兒相剋,才會連連在她面前失態。

甘玖兒雖然「沒吃過豬肉」,可沒少見豬跑,她的茶餘飯後都是艷/情/小/說,笑笑也就罷了。

應宗反思了幾日,每每見到甘玖兒都尷尬,又隱隱帶着不知如何解釋的歉意和糾結。

甘玖兒看得好笑:「你一個大男人怎麼婆婆媽媽的,我都沒什麼,你反而一副被奪了貞操的模樣。」

應宗聽她這麼說,越發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了,坐在那裏仰頭望天,頗有點生無可戀。

「哎,我看你這傷都好得差不多了,帶你出去逛逛!」甘玖兒拍了他一下,一邊的胳膊肘就壓在了他肩膀上,彷彿習慣成自然。

應宗這次倒沒將她的手拂下去,輕瞥了她一眼道:「帶我出去不怕我就此一走了之?」他到現在也沒明白甘玖兒救自己的意圖,以她的個性,真要白白救個人還真不可能。

聽他這一說,甘玖兒恍然地點了點頭,道:「說的也是。」

應宗翻了翻眼,轉過頭不想同她浪費口水。斜刺里一隻手伸過來,一把鉗住了他的下頦,就往他嘴裏丟了顆東西。

應宗只覺得舌頭上也沒沾到什麼味道,那東西就順着喉嚨眼滑了下去,轉瞬即化。

人對於未知的東西總是存在一種恐懼和擔憂,應宗覺得后脊背都冒了一層薄汗,咳了兩聲急問:「你給我吃了什麼?」

甘玖兒說得理直氣壯:「這不是怕你跑了,提前準備準備。這是從孟修那裏得來的化功丹,無色無味,卻能瓦解人的功力,沒有解藥你就上不了天了。」

應宗聞言,旋即便調息運功,果然覺得丹田之處像有一股阻力,繼續運功就會覺得渾身乏力。

甘玖兒說話向來十有九句是胡說八道,應宗沒想到她真給自己下了葯,不禁有些氣惱。

「解藥呢?」

對上應宗緊蹙的眉頭,甘玖兒還是那副滿不在意的樣子,手一抬往唇間放了顆血紅的藥丸,故意與他為難:「喏,就在這裏。化功丹是孟修剛研製出來的,只此一顆,解藥也只對應一份。」

應宗默然地看着她,過了好半晌才張嘴:「甘玖兒我信了你的邪。」

甘玖兒見計策沒成,眉梢輕挑,將唇間的小丸子咽回了嘴裏。

紅色的表皮化開,在唇上暈出些許色澤,應宗似乎能聞到隱隱的桃子香氣。

解藥雖是假的,化功丹卻是實打實的。應宗不明白甘玖兒什麼用意,她又軟硬不吃,油鹽不進,一時還真不知該如何應對。

過午時候,甘玖兒帶着應宗在東頭的祈雨台跟丁鐺他們碰頭,丁鐺一看見應宗就拉長了臉,道:「師姐你怎麼還帶着這個拖油瓶?」

甘玖兒虛抬着手摸了一下應宗的頭頂,道:「好不容易養精神了,總得帶出去溜溜,不然得憋壞了。」

應宗的目光下意識跟拴在一根柱子旁的大黃狗對上,嘴角一抽,默念了一個忍字。

丁鐺哼了一聲,好似應宗是破壞他們師姐妹感情的多餘者,硬是從中間走過去,將他擠在一邊。

甘玖兒看見丁鐺對應宗的敵意,挑了挑她辮子上的鈴鐺,道:「你總看不慣他怎麼行,以後要和諧相處。」

應宗和丁鐺一聽這個「以後」,心裏齊齊突了一下。丁鐺瞪大眼提高聲音:「師姐!你還真要養他一輩子不成!」

應宗不動聲色地瞅著甘玖兒,好似生怕她真養自己一輩子。他現在人生地不熟,又被限制了功力,根本就是手無縛雞之力啊!

甘玖兒笑眯眯的沒有作答,看見弟子把馬牽過來,就順勢接過了韁繩,沒有就此再談論下去。

應宗一直挂念著師門之事,出來也是心不在焉,看着馬蹄一步步沒入淺草之中,眼睛都不怎麼眨動。

甘玖兒騎在馬背上,就像一個二流子,折了路邊的柳枝去搔應宗的下巴。應宗躲了又躲,琢磨出來她就是越理越上勁兒,最後乾脆不作理會,甘玖兒一個人玩鬧覺得無趣,也就安分了。

應宗的順從在丁鐺看來就是一種變相的討好,所以越發不順眼了,馬屁股都抽得特別響。

甘玖兒聽到動靜,回過頭看她:「馬又沒得罪你,你那麼抽它不疼么?」

丁鐺憤憤地又甩了一鞭子,鼓著臉道:「馬不就是給人抽的!」

「抽也得講求方法,要聽響兒不傷根本。」甘玖兒一副傳道受業的樣子,轉頭就輕拍了下應宗的馬屁股。

應宗正出神,馬蹄猛地往前一踏,帶了他一個趔趄。他回過神瞪向甘玖兒,看着對方弔兒郎當的笑意,總覺得她那一巴掌像是拍在自己身上。

甘玖兒此次出來也不全是遊山玩水,至於到底是什麼事,甘玖兒自不會講明,應宗也覺得自己沒理由過問。所以在甘玖兒走開期間,他也只是安靜地呆在一處等候。而且身邊還有個虎視眈眈的丁鐺,他就是想走動也難。

丁鐺原想跟着甘玖兒走,卻被留了下來,現在滿心的不痛快,所以只能對着應宗發泄,一看見他起身就兩眼瞪得老大。

「你幹什麼去?」丁鐺猛地起身,膝蓋差點磕到凳子腿。

應宗只是推開客棧的窗戶,順勢坐在了一邊。丁鐺見狀,這才鬆懈下來。

應宗搖了搖頭,實在有些不明白丁鐺為何對自己有這麼大的敵意,或許他可以從丁鐺入手打聽到離開的路線?不過丁鐺向來唯甘玖兒之命是從,未必能行得通。

應宗思索一頓,便移開了眼,看向了窗外。

街上的行人不多,青磚灰瓦,透著江南水鄉的溫柔小意。應宗從進入城鎮開始就在私下留心,記憶中也從未見過這地方,想來依舊是比較偏遠的。

應宗一面想着怎麼與師弟他們聯絡,順手摺了探到窗戶前的柳枝,手指隨意地翻轉着,一隻小巧的籃子就編了出來。

「叫上丁鐺下來走走吧!」

聽到甘玖兒的聲音,應宗朝下望了一眼,見她正站在街邊,拋着手裏鮮紅的果子。

應宗把編出來的籃子朝她丟了下去,轉身跟丁鐺下了樓。

甘玖兒把裝滿果子的小籃子遞迴給應宗,道:「投籃子報果子,說起來還是你賺了。」

鮮紅的果子嘗在嘴裏過分甜蜜,應宗略皺了一下眉,就把整籃子果子給了甘玖兒。

甘玖兒見他似乎不喜甜食,也就自然地接了過來,翻轉着柳條編的籃子,嘖嘖出聲:「你這手倒是巧,還會編什麼?」

「我給你編東西,你放我離開?」應宗眼神微斜。

甘玖兒見他跟自己討價還價,嘻嘻一笑,想了個主意:「這樣吧,你若讓我開心了,我就送你離開天羅教。」

應宗看着她臉上明媚的笑意,問道:「你現在不開心么?」

甘玖兒搖着手指猶豫:「差一點。」

應宗豈會不知她就是拿自己逗樂子,並沒有答應下來。依照她所說,再過些時日她師父就會出關,以她師父對名門正派的厭惡程度,如若知道有他的存在,八成會一掌劈過來。

應宗想到這裏,頓時覺得自己有幸撿回來的這條命都懸,不禁嘆了聲氣。

甘玖兒聽到了,把手裏的果子塞到了他的嘴巴里。

應宗的舌尖觸到果子上已有的缺口,忽而一怔,看向沒事人一樣的甘玖兒,都不知道如何吞咽下去。

反是丁鐺看見應宗的窘態,一臉嫌棄:「色眯眯地盯着我師姐幹什麼!」

「……」應宗咽了下喉嚨,面無表情,「你說反了吧。」

「哼!」知道自己師姐什麼性格,丁鐺才不會在這上面跟他扯,只是一聲冷哼表達自己的態度,以作結束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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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遍地是狗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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