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錘爆金大腿（八）

白興業果然還是打進來了，就在石三化帶著萬焚盟的主力離開平安鎮后不久。白興業的性子還是太急了一些，雖說就他打進來的時間來算，石三化是怎麼也不可能來得及返回來救人的。可若是石三化那邊的行程慢一些，或是平安鎮的那些人再支撐得久一些，石三化絕對是來得及趕回來的。

若真是明刀實槍得打，哪怕郗愉開了掛，光靠著平安鎮上剩下的那些老弱婦孺，碰上來勢洶洶的白興業，最後的結果不出意外都是團滅。所以，想要救下平安鎮的這幫人，還得靠石三化趕回來救場。

因此，石三化帶著主力離開后不久，郗愉便以找到了名醫治病為由請鳳娘帶著郗悅離開平安鎮治病。一方面是可以藉機給石三化那邊下些絆子，盡量拖慢石三化的行程；另一方面，白興業攻進來后，恐怕沒人能離得開平安鎮，以免引起萬焚盟的懷疑，找個以本來就在城外所以得以前來報信的借口比較好。

而郗愉自己這邊，則選擇了按兵不動。她不可能冒著自己被暴露的風險，去提前解救一群反賊的家眷，哪怕這群家眷向來對自己良善。當然，暗地裡她對平安鎮留下了多少兵器多少人，哪些人是成年的女眷，哪些人真的是毫無戰力的老人和孩子，真的打起來哪裡有隱蔽的地方可以躲已經了解得七七八八了。只等白興業一朝打進來，她可以第一時間做出最快最好的安排。

白興業打進來的那天，是晚上，天空中下著微雨，平安鎮的老老少少們在這個微涼的天氣里早已經入睡了。石停停還在讀書，郗悅已經離開幾天了，夜晚陪石停停讀書的重任，暫時交給了郗愉。當然，孤「男」寡女的，兩人不可能待在一個房間。郗愉選擇了一個折中的方法，石停停在房間里背，郗愉站在門外聽著。饒是這樣，石停停那個總是擔憂過多的婢女也還是戰戰兢兢、誠惶誠恐的。

「石小姐，可能出事了。」看到石府外的隱隱約約的火光，郗愉頗為急切得說道。

石停停正在背書，一開始並沒有聽清楚郗愉在說什麼，而是問道：「你說什麼？」

郗愉直接推開房門，無視石停停詫異的臉，用力將她拉出來房外，指了指遠處的火光，說道：「出事了！」

「你可能聽不到，但我自幼耳目聰明，我聽到很大批人馬往平安鎮來了。而且那火光，似乎也驗證了我聽到的東西。」

石停停緊緊皺著眉頭，她也發現了事情的不對。雖然是反賊世家，但她作為女兒是從來不參與家裡的那些事情的。但遠處的火光，和郗愉口中的話，無不讓她有一個不好的猜想。

石停停脫口而出，道：「不會是官兵吧！」不會是官兵特意等他父親不在，藉機想要拿下平安鎮吧。

郗愉故作詫異得看了石停停一眼，隨後鬆了口氣，說道：「如果是官兵，那應該不是沖著我們來的，大概是附近有什麼賊匪。為了以防萬一，我還得去看看。你先把家裡的人，先叫到一起，把大門鎖好，讓家丁和護院在前院守著。若真的是官兵便算了，只當是虛驚一場。若是沖著石府來的，起碼能護你們一時。」

石停停心想糟糕，忘了郗先生並不知道石家就是萬焚盟的事情了。看著郗愉事到如今還事事為她打算，替她著想，自己不僅隱瞞他甚至可能讓他陷入危險之中，郗愉心裡十分愧疚。尤其是看到郗愉對官府的尊崇和信任，石停停心裡五味雜陳，甚至第一次對自己是反賊世家的身份產生了一絲羞恥感。

當然，這點羞恥感僅僅是一時的。石停停現在更擔心的是，外面的人真的是官府的人，郗愉這樣什麼都不知道，將官府的人的當成自己人的話，會害死整個石府乃至整個平安鎮的人的。

正當郗愉作勢要往外跑的時候，石停停忽然拉住了郗愉的袖子，說道：「先生，不要去！」

演戲就要演全套，郗愉拍了怕石停停的手，安慰道：「不要怕，你現在是石府唯一的主人，必須勇敢起來，護住一府的人。」

「先生，你不必去了，外面的人就是沖著我們來的。」

「什麼？你們石府是得罪誰了嗎？」

石停停搖了搖頭，問道：「你知道萬焚盟嗎？」

郗愉說道：「當然知道，萬焚盟活躍在江南一代，讓朝廷頭疼了很多年的反賊。現在的盟主姓石，叫石三化。」

郗愉忽然停頓了一下，問道：「石小姐，敢問令尊叫什麼？」

「我爹名三化。對不起，先生，我不是有意瞞你的。我不過只是想找個西席而已，等學會了讀書識字就結束了，我無意把你牽扯到萬焚盟之中來的。」

郗愉看著石停停的眼神有些微怒，但也只有無奈得說道：「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再氣也沒用了。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在外面的那群人的手下護住石府，護住自己。若是和你們一起被當初反賊殺了，我可得虧死了。」

「先生，我還有件事要求你。」石停停得寸進尺得說道，「其實整個平安鎮都是萬焚盟的人，你聰明又懂武功，能不能幫我救救大家？」

郗愉嘆了口氣，說道：「我先出去看看吧，你先按我之前說的，護住家裡的人。」

「謝謝你，先生。」

「只希望你們萬焚盟，屆時不要恩將仇報。」

石停停強忍著眼淚，說道：「先生，你不要覺得朝廷說我們萬焚盟是反賊就覺得我們是忘恩負義、恩將仇報之人，實際上我們萬焚盟的人親如一家，給了無數無路可走之人一條生路。我們萬焚盟，跟朝廷說的不一樣。」

郗愉拍了拍石停停的肩膀，說道：「這些事，以後再說吧。」說罷，就叫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家丁，一起去了城門口。

石家離城門並不遠，郗愉聽聲音估摸著，白興業應該還在城門那裡。感謝平安鎮晚上禁止入城，感謝古代的城牆又高又大，感謝正雲所謂的「武功」只是拳腳功夫，沒有足以飛越城牆的輕功的存在。否則，郗愉去都不用去城牆那邊，他們早就用輕功飛進來了。

郗愉到了城牆那邊的時候，鎮長和他手下的人已經到了。看這架勢，郗愉估計除了各家的家丁和護院，鎮上可用的男丁都已經在這裡了。城牆外，白興業的幾個人要麼拚命砸門試圖進來，要麼已在沿著城牆試圖網上爬。鎮長的人，顧得上這裡，顧不上那裡，顯得手忙腳亂。

鎮長也是萬焚盟的人。

萬焚盟在平安鎮這麼久，朝廷也一直不敢直接攻進來。一方面，是因為萬焚盟兵強馬壯，成員遍布各地。別說一時間攻不下，就算攻下了平安鎮，各地的成員可能會陷入瘋狂的報復之中。另一方面，平安鎮只是萬焚盟的一個據點，石家也只是萬焚盟的其中一個大家族。他們還有許多據點，也還有很多家族。沒了平安鎮，他們可以另外招收弟子。沒了石家，他們可以另外推舉盟主。這對萬焚盟來說雖然傷筋動骨，但這要說會有什麼致命的影響，倒還真沒有。

「鎮長，我是石家大小姐的西席——郗愉，石大小姐讓我過來看看。這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鎮長並沒有任何懷疑，對他而言，平安鎮的向來都是自己人，尤其這個人都是石家的人。

鎮長面色凝重，搖了搖頭，說道：「很不妙，你也知道，石老爺把平安鎮的壯年都帶走了，剩下的就都是些老弱婦孺了。我這兒的人，加上幾個大家的家丁護院，全部男丁加起來還不到百人。」

「那就把女丁算上！」郗愉斬釘截鐵得說道。

「你說什麼？」鎮長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是說，把女丁也都算上，人命關頭，還分什麼男女？」

「這不可能，那群女子手無縛雞之力，怎麼能可能會願意上戰場？」

「不然能怎麼辦。一起死嗎？」

鎮長閉起了眼睛，不忍得說道：「都是我們這群做男人的沒用，才讓女眷被逼到如此地步，是我的錯。」

「你也不必太擔心了，外面的人似乎不是官府的人，真要打起來並不那麼專業，就算是女子也未必會輸給他們？」郗愉安慰道。

鎮長又嘆了口氣，說道：「那人叫白興業，之前也是我們的人，也算是大家族出身。後來和石老爺爭盟主輸給了他，便帶人叛出了萬焚盟。畢竟是曾經都是萬焚盟的人，他怎麼忍心？」

「若是我沒有猜錯，那人應該已經投靠了官府。不然，這裡這麼大動靜，官府也不會跟死了一樣，什麼都不管。」

鎮長冷哼了一聲，說道：「那群米蟲，早晚滅了他們。」

郗愉安撫道：「您先不要生氣，整個平安鎮還需要你來指揮，氣壞了身體可不好。白興業來勢洶洶，我們正面迎敵恐怕是不行了，只能盡量拖著。好在石老爺他們雖然走了有段時間了，卻也不算太久，等他們聽說了消息趕回來，白興業這些人還不得嚇得屁滾尿流。所以，我們只需要支撐到石老爺他們回來就可以了。」

鎮長不知道郗悅早已經去做事情了，經過郗悅的干涉，石三化那邊的行程至少是滿了三天。

所以鎮長對石三化能夠回來還是持有悲觀態度，「他們走了那麼久了，怎麼可能還趕得回來。何況，我們現在又出不來城，消息這種東西傳得哪有這麼快？我看啊，還不如給每家的女人一人發一包砒霜，省得白興業的人打進來，死前還要受屈辱。」

郗愉難以置信得看著鎮長，覺得這個人真的是瘋了。雖然說古代大多是家庭都是男主外女主內，可哪裡會有男人在外面搞事業得罪了人，對方到家裡欺負了女人，還要女人去死的道理。

郗愉被鎮長這話氣得，差點脫口而出，問他「你怎麼不去死啊？」

好在理智還是戰勝了衝動，郗愉趕緊勸道：「萬焚盟可沒有孬種，女人一樣上戰場。何況，哪有兄弟們在外面拼死拼活，萬焚盟不僅不去保護他們的家眷，反而打算送毒藥讓他們去死的道理。」

被郗愉這麼一說，鎮長也知道自己這話不妥。見郗愉臉上的怒氣已經表露無疑了，鎮長只好打著哈哈，說道：「我這也只是說說女子被逼到絕路時該怎麼辦，現在當務之急，自然是把大家召集起來，共同抵禦外敵。」

「那是自然。既然如此，您這邊繼續指揮大家抵禦，我去將可用之人都召集起來。」

郗愉轉過身，看到跟著她過來的幾個壯丁，雖然長得人高馬大的，可哪裡見過這個架勢，既然臉上的恐懼十分明顯。

郗愉心裡嘆了口氣，這些當家丁護院的教眾，都是因為在外面活不下去了，才會選擇加入萬焚盟。萬焚盟承諾給每個教眾，每月至少一頓紅燒肉，所以他們才會選擇加入萬焚盟。什麼，死罪？反賊？活都活不下去了，誰還在意這個。何況，有些人一輩子都未必吃得上一頓紅燒肉，就算死也值得了。

當然，這些為了肉進萬焚盟的人，大多都處於食物鏈的最底端，當個家丁護院什麼的。也因此，石三化出去永遠都不會帶著他們的。

人在想象的時候，總是會將自己想得格外勇敢。人在迫切需要一件東西的時候，總是覺得自己為了得到這些，可以犧牲任何東西。所以，當初他們為了吃上紅燒肉想著死也願意，或許是真的，而現在，看著來勢洶洶的敵人，他們臉上的恐懼也是真的。現在讓他們拿命去博，他們也未必願意。

「怎麼？你們害怕了，不敢上了？」郗愉陰沉著臉，問道。跟著郗愉的幾個家丁瑟瑟發抖，窮凶極惡的敵人，彷彿要吃人一般的郗先生，為首的家丁腿一軟便跪了下來，隨後其他幾個也跟著跪了下來。「你們這是什麼意思？「郗愉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