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活了

活了活了

「……」

慕辭月好一會都沒反應過來。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感覺就像有人對他說:「你把我全家殺了吧」的感覺一樣。

腦子不太正常……

「你說啥玩意?」慕辭月抬起頭,「你是不是南康人啊?你發燒了還是做夢了?或者是我發燒了?」

「……」林澈對上慕辭月被照得泛紫的瞳孔,無奈道,「我是南康人,我讓你滅我自己的國家,你沒聽錯。」

「……」慕辭月小聲嘀咕,「我這才跪多久啊……林澈才待房裏多久啊!腦子都悶壞了……一代神醫不會折在我手裏吧?」

林澈:「……」

這世上怎麼有這麼傻逼的人?

「我就是希望不要打仗了。」林澈面無表情解釋道,「正好南康形勢不好,你們那大舉進攻一番,大局就差不多定了。」

「老哥那是你的家鄉……」

「還是那片土地,國名叫什麼也無所謂,還是那些人就行了。」林澈走上去,將慕辭月扶了起來,神色鄭重,「只是,還有一個要求,你們滅了南康后,不得屠城,我希望你們只是改一個國號國名,剩下不要有任何變化。」

慕辭月的護額有些歪了,林澈將其扶正,過了片刻,目光竟顯露出幾分慈愛,頓了頓,又道:「別問我為什麼讓你這麼做,與其讓南康死傷慘重奪得勝利,不如完完整整地輸了。」

一個四海為家的人,不是真的沒有情感,而是看的更開。

慕辭月不喜歡別人用這樣像看兒子的眼神看自己,但眼前這個人,實在是他活了二十一二年以來,遇到過的最獨特……最明了的人。

「好,我答應你。」

說老實話,慕辭月自己也不懂這些玩意,只是覺得林澈說得很有道理,便同意了。

有了林澈的下山路程,比上山要容易得多,林澈帶的路都是安全的,瘴氣也稀薄很多,加上臨行前服用了林澈特意給的葯,這些瘴氣完全可以視作白霧,不去理會。

因此,下山的速度要快得多,好像這座山並不高,只是慕辭月被繞進去了而已,順着直線走,林林總總也只需要一個時辰罷了。

慕辭月很快就帶林澈上了事先備好的馬車。

那車廂夠大,也夠豪華,里裏外外鑲著琉璃掛着流蘇,慕辭月也是難得奢侈一次,主要就是想顯示自己的有錢,同神醫套近乎,一路上多吹點彩虹屁。

然而現在,車廂里簡直不能再安靜。

林澈整理醫藥箱,檢查東西有沒有帶齊,慕辭月拉開車簾看風景,兩人壓根不在一個世界。

人已經答應了,彩虹屁就不需要吹了,關於吹完之後做什麼,慕辭月沒來得及考慮,於是選擇了不放屁。

林澈自然也不會主動搭話,他本就不是個油嘴滑舌的人,不然也不至於得罪那麼多人,「醫者仁心」不代表醫者矯情,同人訴說以前的事顯然不現實,也說不出口。

於是,一直等到了軍帳,這倆人也沒相互說一句話,甚至沒個表情。

以至於慕辭月帶着林澈進帳的時候,彭夙險些以為神醫是個新來的跟班,又是揮手又是伸頭,好像林澈頭上突然長了個兔耳朵。

蕭卿執就坐在對面的木桌旁,堂堂皇帝也不奢侈,生活在這烏煙瘴氣的軍營里,尤其還是魔教弟子瞎弄的營地,居然也沒說啥煩心話。手裏拿着奏摺,也不知道他能批個啥東西。

慕辭月直接無視了拚命刷存在感的彭夙,指著正聽不怎麼識字的宋堯念奏摺的蕭卿執,轉身對林澈道:「到了,蕭卿執就在那,麻煩你了。」

「嗯,職責所在,更是榮幸。」

這麼一對話,以為林澈是隨從的彭夙立馬改變了觀點,反應奇快地覺得此人有可能能幫教主夫人重見光明,立馬變了態度,殷切道:「這位是教主請來的大夫吧,看起來就特別靠譜!看看,那是我家教主夫人,教主夫人最近眼睛不太好,還請大夫幫忙看看啊。」

林澈的藥箱險些掉到地上。

慕辭月瞪了彭夙一眼,尷尬笑笑:「屬下胡鬧,神醫見諒,這位就是陛下。」

心裏還加了一句:也確實是教主夫人。

蕭卿執聽到動靜,回過頭,明明什麼也看不見,可目光就是能準確無誤扎在慕辭月身上。極俊的容顏因為一雙無光的眼睛而黯淡了幾分,卻讓林澈只一剎那就辨認出,這就是自己幾年前救的人。

心中有點感懷。

林澈救過的人太多,蕭卿執除了是最好看的,其他也不算特別有特色,林澈只是對蕭卿執稍稍有點印象,也就僅此而已,蕭卿執對他是不是感恩戴德他不知道,反正他對蕭卿執沒啥其他感情。

說感懷,也就是感嘆時間的流逝罷了,畢竟是故人,就算不熟,那也是故人。

「誰來了?」蕭卿執問道。

慕辭月走過去攬住他的肩,不顧形象地靠近蕭卿執的耳邊輕聲道:「你認識的人,我請來給你治眼睛的。」

「……」林澈感覺要瞎了。

神醫隱居深山,基本不問世事,慕辭月的名號也就是近些年才傳出來的,北嶽皇帝和敗月教主攪起來的事也是剛剛家喻戶曉沒多久。林澈又不住在這,也沒有八卦的習慣,並不知道這兩人的關係。

現在好像知道了。

有點後悔來這了。

林澈畢竟年紀大了,思想有些保守死板,對於眼前情景並不能很舒服地接受,但也不算抵觸,反正,把人治好就完了,其他管啥的。

蕭卿執聽說是認識的人,腦海里浮現出許多人的影子,然而這些影子都不受控制地自動合成了慕辭月的模樣。蕭卿執一時也想不起來,便問:「哪位?」

「神醫,叫林澈,哎……對了神醫,蕭卿執知道你名字么……」

林澈回答得很果斷:「不知道,我沒說過。」

「……」那他叭叭半天幹啥呢?

於是慕辭月換了個說法:「呃,是五年前救過你的大夫,那時候你背上……是背上吧?被劃了一劍,他幫你治好的,你還自報名號想去報答來着,現在想想,你可真是個奇才。」

蕭卿執:「……」

說了這些,蕭卿執自然就起了印象,救過蕭卿執的人本來就沒多少,蕭卿執記憶力又好,基本片刻間就把以前的細枝末節想起來了。

然而,蕭卿執不是個熱愛懷舊的感性之人,一碼歸一碼,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他自然不可能撲過去痛哭淋漓,說什麼「我找了你好久」之類的狗血話,不過,蕭卿執冷靜得還是過了頭。

說了幾個字:「嗯,知道了,麻煩了,謝謝。」

慕辭月:「……」

林澈:「……」

林澈也沒多說,提着箱子走過去,對旁人道:「我來看看,你們先出去吧,我會儘力。」

慕辭月沒半分擔憂,帶着旁人便走了,在帳外安心等候。

帳內,林澈輕嘆口氣,將手擦了擦,道:「行了,我來看看這毒是什麼成分。」

慕辭月在帳外等得焦急,來回踱步,好像蕭卿執不是在裏面治眼睛,是在生小孩。

彭夙見到此景,壞笑着悄悄和宋堯咬耳朵:「你看教主多急,好像孩子快出生了似的。」

然而,慕辭月耳力極好,彭夙話音剛落,慕辭月便回了頭,用「你說你媽呢」的眼神盯着彭夙,嚇得殺人不眨眼的左護法一哆嗦,躲到宋堯身後去了。

宋堯嫌棄地看了一眼,自動往旁邊走了幾步:「……」

右護法表示不想被牽扯。

待彭夙被暴打完畢后,林澈也從帳里走出來了。

慕辭月收回再次揮出去的拳頭,清了清嗓子,偷偷往帳里瞄了幾眼,面上卻不動如山,可能是剛剛打完人的緣故,整個人都熱血沸騰唯我獨尊,於是極有威嚴地道:「好了?」

「沒那麼快,藥方我寫出來了,按這方子服三日葯,視力差不多就恢復了。」林澈遞給慕辭月一張紙,道,「那不是什麼難治的毒,解藥方子都是些尋常藥草,只是因為毒下在眼睛裏,不大好判斷,只要判斷出來就很好治。」

林澈說得頭頭是道,別說牆頭草彭夙,連慕辭月都產生了些許欽佩之意,雖然林澈的語言裏有幾分不自知的自誇,但也確實值得炫耀。

要是慕辭月自己幹了這事,能吩咐屬下通告整個北嶽嘞。

頂着一眾人看神仙的目光,林澈淡淡道:「既然已經無礙,我便回去了。」

「慢著。」

這一聲卻是自帳中傳出的。

殘疾人士蕭卿執也不知道是怎麼走過來的,站在帳口喊停了林澈,慕辭月嘶了一聲,一邊罵娘一邊顛顛跑過去扶住搖搖晃晃的蕭卿執。

「何事?」

「朕……聽別人提到過神醫的些許事,有許多記不大清了,但如果朕沒記錯的話,神醫,是南康人吧?」

慕辭月的手頓了一下,林澈倒沒表現出什麼不自在:「嗯,是,怎麼了?」

蕭卿執停了半晌沒說話。

林澈乾脆自己接道:「這是我自願的,醫治的條件,我已經和……那位公子說過了,公子也答應了,還有什麼其他問題?」

「……沒有。」蕭卿執微微垂眸,「神醫之恩,他日必報。」

「不用,答應我的事做到就行了。」林澈終於笑了幾聲,「我回暮靄山了,以後再有什麼問題,可千萬別找我了,我老了,就想隱居安安靜靜過個日子,像這種太醫乾的活,老頭子擔不起。」

蕭卿執也不挽留,盡了一個皇帝所能行的最高禮儀,目送。

待到林澈的身影完全消失,蕭卿執才問:「什麼條件?撤軍?」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性感教主在線變蚊香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性感教主在線變蚊香
上一章下一章

活了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