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江南雨巷
次日午後，明月如約而至。
一進門，就興沖沖地奔向牧清風的房間。
正要開門之際，被從書房出來的白如心攔了下來。
未有言語，但明月立馬會了意，收回手來，轉身行至客廳坐下。
「他又在屋裡折騰起來啦？」明月笑道。
白如心依舊眯著雙眼，跟了過來，面帶笑意，道：「他的天資，你也清楚，這間屋子，隨他折騰去吧。」
話語間獨有的節奏，細膩溫柔的聲線，總是有著讓人想一直聽下去的魔力。
「也是，老白的陣法，這世間有幾人能破得了？」明月點頭笑道。
白如心似是在思考什麼，沒有接話。
「實話說，他能重新回到世界的這一面來，我還挺開心的。」
明月望著牧清風的房間，有些自顧自地說道。
「或許，小風就是不可或缺的那個吧。千辛萬苦將他歸於平凡，最後卻以另一個身份，依舊回到了這裡。」
白如心平靜地說著，眯著的雙眼彷彿透過萬里，看向了某個地方。
「或許吧，不管怎麼說，我都會永遠支持他的。」
明月正說著，牧清風房間的門被打開了。
只見，牧清風興沖沖地走了出來，看見客廳的二人，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憋了回去。
白如心二人見此，心裡也懂了幾分，擺出沒有注意到的樣子。
「還知道出來呀，我都等你好久了。」明月抱怨道。
聞此一言，牧清風心有詫異，脫口而出：「你直接敲門叫我不就好了？」
明月聽了，又好氣又好笑，又苦於不能講明，只好笑罵一句「獃子」，上前攬過牧清風的手臂，邊罵邊向公寓外走去。
牧清風根本沒搞懂狀況，只好一臉無辜地任明月罵著，跟著她走著。
到了電影院，發現今天竟然是動漫專場，全都是二次元的片子。
雖然兩人對此談不上感興趣，但也絕非厭惡，商量兩句，決定還是看一個。
兩人也都是看劇不喜吃喝的主，所以也沒有買爆米花、可樂奶茶什麼的。
只是選了一部什麼之子的電影，在大廳候了片刻，就進了影廳。
觀影的座位，兩人選了稍稍偏後的位置，覺得這樣要自在些。
影片尚未開始，熒幕上還在播放著各式各類的廣告和一些電影的預告。
在他們隔座那裡，坐著一個畫風極富特色的妹子。
黑色的尖翹長發，俊俏的臉蛋，兩隻各戴著三個圓圓金屬耳釘的精緻耳朵，穿著一身二次元的戰鬥服，神色散漫地看著熒幕。
忽的，只見她不再散漫，整個人變得興奮起來。
再看，原來是電影開始了。
當然，這些牧清風和明月並沒有注意到，都在靜靜地、專註地看著前面的熒幕。
包括廣告和其他電影的預告片。
也都看得津津有味。
電影開始，劇情推進，那隔座的妹子彷彿就是置身電影中的人物一樣，隨著電影中的情感起伏，她的情緒也跟著不停變化。
真乃奇人一個。
影片大致過半，眼見熒幕內又下起了雨來。
看到這裡，牧清風心中有了些感想，正準備和明月分享一下。
倏地，
牧清風感覺身下一空，
由於他是整個上半身倚在靠背上，
所以，直接摔在了地上，
一個鯉魚打挺，方才站了起來。
雨，滴落在他的身上。
景，已非電影院之內。
青色的石板路，在細雨中泛著點點光輝。
兩旁，是高高的、布滿青苔的老石牆。
石牆內，是青磚黑瓦的江南老宅。
江南，雨巷。
若是畫面至此，倒也是一番畫中美景。
再看去，
小巷的盡頭，有座小小的石拱橋，
橋下，緩緩劃過一條小船，
只是，船頭站著的不是一個婉約的女子。
那裡有的，是一具往外涌著鮮血的肉體，
血，浸著船頭木，染著小河水，
船篷上，卧著一個模糊的身影，猩紅的雙眼，警惕地盯著雨巷。
聽，
江南細雨，是說不盡的溫柔，
雨打衣衫，恰似親昵輕撫，
雨聲，自是纖細含蓄，微不可聞。
入耳，
卻是慌亂的叫喊、絕望的嘶吼，
這裡，是罪的狩獵場。
這是一個入品的罪界。
這也是牧清風第一次進入有著完整的樣貌、布局的罪界。
不過，有著之前千燁傳授的部分經驗，牧清風現在頭腦很是清醒，加之自己對罪界早已不再陌生，且剛剛脫離食材的身份。
所以，他現在也十分淡定。
但是，被捲入進來的人們，可做不到這些。
他們，散亂在這條雨巷的各處，被無盡的黑暗籠罩著。
他們，或來自偌大的商場，或是那更遠的地方。
上一秒，他們可能持著各種各樣的心情，或逛著街、或吃著美食，也許正看著電影，也可能不過只是靜靜地走在馬路上。
下一秒，就好似失去了一切，除了恐懼。
或在房檐上，或在石牆邊，或在老宅內……
無論在哪，黑暗降臨的剎那，死亡就已經盯上了他們。
看不見的世界，聞得著的血腥，聽得清的嘶吼與慘叫。
人，最怕難以眼見下的胡思亂想。
越怕、越想，越想、越怕，循環往複。
恐懼和絕望在黑暗的加持下，一波強於一波的襲來，不斷地侵蝕著人們的心理防線。
但，更讓人恐怖與絕望的是，
他們想象中的恐怖，仍然遠不及即將到來的那般絕望。
時間不等人，生命在這裡顯得過於廉價，所以自牧清風意識到罪界的第一時間，就立刻開始了行動。
「雪步」
牧清風一躍而起，隨即如同小狐狸一般，雙腳交替著踏於空中，竟似踩樓梯般升了上去。
這個招式就是牧清風受到小狐狸的啟發，這兩天研究出來的。
只需將詭氣壓縮在腳下，控制好身形，利用火箭升空的原理，詭氣瞬間噴發而出，使得牧清風可以凌空行走。
由於小狐狸毛髮似初雪一樣白，又算是從小狐狸那裡得來，於是乎，牧清風就將此招稱為「雪步」。
雨巷之中，唯有行於空中，方可縱覽全局。
而由於江南小巷的格局，加上人們的分散，想要保下所有人，定是無法做到。
所以，為了避免顧此失彼的情況發生，牧清風準備選定一片自己能夠顧得來的區域，保下落在這片區域的人。
至於如何選擇，就看罪會最先朝那裡下手。
罪，他們的目標很是明確，所以行動也是非常迅速。
高過那兩旁的老石牆，牧清風視野開闊起來。
正見一身型佝僂，滿嘴獠牙，極度醜陋的罪躥了出來。
它已盯上一人。
那人在一棟老宅的屋頂上，從被捲入罪界到現在，不過幾個呼吸之間，身體已是極度顫抖，襠部已然潮濕大片，微張的嘴極速呼吸著，慘叫聲都喊不出來。
他，心理的防線，崩塌了。
牧清風未作猶豫，腳下緊踩兩步，凌空而行，沖了過去。
剛落於屋頂，那罪也竄了上來。
見牧清風將崩潰的那人擋在身後，它也並未在乎，張著一嘴噁心的獠牙，腳下飛快的刨著，撲了上來。
牧清風不再是初見此景的萌新，早已做好了戰鬥準備。
見它張嘴撲來，牧清風腳踩蓮步，側身一躲，它便撲了個空，
隨即詭氣纏繞拳上，對著已無法控制自己的罪，狠狠地轟了上去。
拳至，寒臨。
瞬間，極寒在罪的體內爆炸開來。
「嘭」
醜陋的罪，化作無數的冰晶碎末，
死亡，竟讓它美上了幾分。
隨即，化為黑煙，就此散去。
原來，只是個罪中食材罷了。牧清風這般想著。
立於屋頂，環顧四周，預估一下自己所能掌控的範圍，暗嘆，一人之力終究有限。
牧清風沒有去想著把他們聚集起來，來方便他進行保護。
因為，在黑暗中，去觸碰那些在絕望附近徘徊的人，不說他們是否會任你施救，只是觸碰這一簡單的動作，都很可能讓他們緊繃的神經徹底大亂，甚至會直接陷入崩潰，自亂而死。
高效，才是牧清風所處條件下最佳的策略。
費力不討好的方法，不但會影響效率，還有可能讓自己陷入危險。
牧清風很清醒。
「啊！」
「為什麼！」
「誰能救救我？！」
「呃，噗……」
慘叫聲還在繼續，罪的狩獵仍未結束。
「嗖」
忽的，一根細長、尖銳的骨刺，向屋頂觀察中的牧清風快速地射來。
牧清風反應很快，兩隻手臂立刻纏上詭氣，往身前一擋，彈開了這突然出現的攻擊。
順著那骨刺射來的方向望去，一隻黑霧為主體、全身覆蓋著尖刺硬殼的罪，在死死地盯著他。
發射骨刺，很可能不是它的常規攻擊手段。
首先，那射來的骨刺攻擊力明顯很弱。
其次，在骨刺被彈開的瞬間，它已經開始了新的一輪攻擊。
只見它蜷縮為球狀，並不斷翻滾加速，彈跳著向牧清風衝刺而去。
「嗡~」
刺球一躍而起，高速旋轉發出的聲音，如催命的鐮刀，逼近屋頂。
牧清風稍作調整，掌握好支撐腳的位置，詭氣纏繞腳上，兩臂自然打開，后擺腿，將全身力量運到腿上，大腿、小腿分級擺動。
「砰！」
一個完美的外腳背凌空抽射，刺球劃過一個完美的弧線向拱橋飛去。
那一身的尖刺硬殼，防不住牧清風一腳抽進去的詭氣。
這樣也就導致，它在半空中便從內部碎裂開來，化為黑煙，就此消散。
這次攻擊，是試探。
應是那入品的罪下達的命令。
因為，很明顯，這附近的罪已經改變了目標，不再是肆意的狩獵。
而是準備圍攏過來，形成合圍之勢。
當然，被包圍的同樣還有那個躺在屋頂上，已經不省人事的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