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知曉天命又能如何，她遲早有一天會看不見，記憶一點一點消失。

她這生中將有兩個劫數，熬過了是重生，度不過是死亡。

而這一天的到來離現在不過只有一年而已。

黎明的暮光照在她額前的花瓣上，然後一點一點消失，恍若一場錯覺。

顧盼伸手觸碰了一下額心，後背卻因為她輕微的動作有些疼意。鏡子裡面的她眼圈浮腫，臉色有些蒼白。

房門被推開時，她透過鏡子看著沈至沉默的走過來，他似乎精神不太好。

「顧盼」他低低喚了一聲。

顧盼轉過身，看著他的薄唇，想象著他的聲音應該是怎樣的。他喚她又應該是怎樣的。

「顧師伯死了。」他說這話時，眼裡隱忍著怒意。

「誰？」顧盼有些不解的看著他，極力收索著大腦之中的記憶。她的記性已經越發差勁。

「授我們學業的師伯。顧盼，他一家老小在一年前慘遭滅門。昨日有人翻了宗案，屍體上的傷與你傷人的手法一樣。」

「所以呢？」顧盼看著他「所以你是否還想抓我去大牢審判。也是，所有人現在看來都比我重要。」她輕輕一笑「我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你殺了我，替你恩師報仇。」

「顧盼，你…」他揚起手，顧盼下意識的閉上眼睛。疼痛遲遲未察覺到。她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睛。眼前已經空無一人。

「下雪了。」窗外雪花飛舞，這天氣說晴就晴，說冷就冷。

她裹著單薄的外套，體內的寒意襲來。她如同跌下數十米深的冰窟窿里。

「公主！」眉兒推開門，望著凍得發抖的顧盼，慌張去將大衣披在她的雙肩。

「公主，我去要些暖爐來。」

暖爐沒有要來，眉兒的眼圈紅紅的，像是哭過。

「公主，皇上停了我們宮中所有開銷。那些嬤嬤不准我們用暖爐。皇上怎麼能這樣，公主，你為他做了這麼多他怎麼能這樣。」

將所有棉被蓋在顧盼身上，她依舊有些冷，卻比初時好多了。

她雖冷的打顫，卻依舊只是淡淡說一句「無妨。」

「公主。眉兒心疼你」她揉著眼睛，在顧盼側身睡著后輕輕的說了一句。

世人都說公主蠻橫不講理，都說是蛇蠍心腸，可是有誰知道，每逢有什麼天災人禍，她都會當了自己整個珠寶燃後分散給窮人，她資助那些窮苦孩子讀書。她每次殺了人便整宿都睡不著覺。可是她殺的人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人。

「眉兒，我的世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只是黑白色，我總愛懷戀以前，放心不下他。可是我想走了。去哪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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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兒，今後我帶你游這大好河山，觀這四季美景。」

「咱們說好的，不許耍賴哦！」年幼的顧盼伸手與他拉勾。總以為那樣的日子會離得不遠，如今他還是食言了。

這天下的美景怕是只有她還惦記著就像只有她惦記著他做的冰糖葫蘆。

後來的她吃過那麼多糖葫蘆依舊比不上他做的味道，那口感極佳。又或許是她自己把那味道想得過於美味了。

她遲遲留在這，不過是在等他，等他記得他的承諾，可是啊，他好像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