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薄薄的煙氣輕盈的飄在空中，鍾念宮裡布滿了刺鼻的血腥味與濃烈葯香，幾個貼身宮女忙著照顧她，不敢分心。

公主一回來便吐了好久的血，染紅了被褥，甚至比前幾次更加嚴重，公主中的毒乃是天下劇毒，更無解藥，如今只能靠吃壓抑毒素的藥物沿長生命，卻不是長久之計。

顧盼做了一個小時候的夢，那時他還是冷宮之中苟且偷生的孩子，不知父母是誰，宮裡人相傳他是某個宮人與侍衛有染所生的孩子，只是那宮人自知犯了宮規服毒自殺，皇后見他可憐便養在冷宮之中，也便隨著他自身自滅。

顧盼是父皇僅有的子嗣，皇宮中難得有這麼一個同齡的孩子，便與他格外親近，後來大了些去學堂念書，她照樣拉著他去，學堂有很多同齡之人她卻不與別人親近，迫使許多達官貴族的孩子在暗地裡欺負他，而當她問尋他的傷勢他都笑著說是自已不小心弄傷的。後來知曉真相的她，在學堂讓宮人掌了那些人的嘴，父皇大怒罰她一月禁閉，可是她仍是開心的，能保護自已在乎的人。

長大后，他的眉目漸漸長開，光潔白皙的臉龐，烏黑深邃的眼眸，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紅潤的薄唇，他擁有著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

可是他乃只當她的侍衛，體格健碩武藝超凡的他護著她生怕她受到一丁點傷，她喜歡卧在他的臂彎里聽他談笑風聲，可是她有時候也會因此耿耿於懷，他明明可以憑著自己的才華中舉卻為了她放棄大好前程。

他外貌俊秀又有才氣，是宮裡宮外都稱道的才子，既使家境不好也是許多千金小姐中意之人，很多朝中重臣上門提了無數次親他皆婉言謝絕，他說

「顧盼我這一生是來護你平安無恙」

他從不說喜歡她，怕愈越身份。

及笄的日子到了，顧盼可以挑選附馬，她請旨嫁於他，從小寵溺她的父皇頭一次說什麼都不答應，甚至發了許久的怒火。起初她以為是身份懸殊，直到國破家亡那一日她親自從疼愛她有加的母后口中的知，沈至，他才是父皇的親生孩子，而自己只是一枚護住他的棋子，父皇與母后感情甚后，整個後宮只有母后一人，母後身子弱，生下沈至已經是極致了，也擔心父皇子嗣稀少讓父皇納妃，但最後都被父皇拒絕了，他是極愛母后的，一點委屈也不會讓她受。所以即使只有沈至一人，他也不後悔。但又害怕獨子被人險害才找了一名和他同日出生的宮女的孩子，她才是應該活在冷宮自生自滅之人。

她早就應該知道一個犯了宮規的宮人怎麼可能因為可憐而收養她的孩子。

父皇只希望他平平安安度過此生，不希望他成為別人嫉妒的對象，想把他保護極好，等到時機成熟再登基為王。

「盼兒我一直把你當成我的親生女兒看待，只是你父皇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兒要和自己的兒子在一起，即使沒有血緣也是大逆不道的，盼兒你要逃出去，去找沈至，要護他安好。這是母后唯一的心愿。」

他們是名義上的親人，說到頭她才是最不配的那個。

可是她還是答應母后所說要護他平安的話，她會替他奪回江山，只因那人是他，她隱瞞了所有真相替他報仇替他光復前朝，她的手上沾滿了鮮血。

她或許再也回不去了。可是走到這一步她何曾後悔過。

她又想起了那日他身上的白衣染了不少血，溫潤的少年何時那般狼狽。他愣愣的看著她良久才扯出一抺虛弱的笑意

「盼兒你告訴我這一切不是真的，是他強迫你的」她未著單衣，狠狠推開他，她說「沈至一切如你所見，葉家公子才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她知道清竹有孕，他己經離幸福那麼近了，只要離開她，皇上才會放心他，他才能完成他的大業。是的，她知道他如今想要拯救蒼生的心情。

如今皇上昏庸無能，受苦受累的卻是百姓，他一直在私下救助，在民間聲譽鵲起，使皇上防備。他已經決定為天下蒼生一戰，他不能棄天下百姓而不顧。

此事卻正合她的心意，她答應過母后這天下她要親自交在他的手中。

他望了她許久，無力的垂下手，彷彿過了一生那麼久。用無悲無喜的語氣輕聲道「是臣逾越了」

他步態沉重的離開，一步一步像烙印在她的心房，只消這一句，就把她的偽裝撕得粉碎，她伏地大哭，卻再也沒有一個人將她攬入懷中，輕聲給她安慰。

胸口疼得不能呼吸，有多少愛便會讓她感到有多少無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