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將軍，公主想見你」小宮女打扮的女孩攔住正匆匆而去的沈至。

「呵呵，事但如今，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我和她此生再無瓜葛」他的聲音壓抑著濃濃的難過。神色卻格外冷漠，好看的眉眼皺在一團。

「可是公主，她…她」小宮女急的哭出聲來，望著沈至走遠她跺了腳匆忙回去，可是公主她命不久矣，即使昏迷不醒嘴裡嘟嚷著的依舊是將軍名字。可是這些事她們一字也不能泄露，不然公主煞費苦心的計劃全都了灰燼。

「公主，將軍他…」顧盼轉過身臉色依舊蒼白，「罷了，他怨我也好恨我也罷」許是陽光刺眼顧盼淚流不止。

她們都是前朝餘孽，一身背負家仇國恨，公主哪像她所說的那般毫不在乎，她是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她們雖是主僕但自小一起長大，早就甚似親姐妹了。

她的神色有些疲憊，重新躺回床鋪。

「眉兒，若是有一天我走了所有的事就不必告訴他」她低低囑託「我不想他難過」頓了頓，「若是計劃失敗了，我送你們出宮」

「公主不會有事的，皇上皇后在天之靈一定會保佑公主平安無恙」眉兒眼淚刷刷落下。

顧盼苦笑望著窗外，現任的皇上留她一命既是想著她一屆女流之輩掀不起多大風浪，又能使自己的皇位做得名正言順，只是他低估了她。

她每從回憶里驚醒便會記得那個燈火通明的夜晚。

一大批軍隊包圍皇宮，她想尖叫，恐懼卻令她將所有聲音卡在喉嚨里，什麼聲音都發不出。

她獃獃地望著血濺到窗帘上，她感覺渾身被寒冷包裹動彈不得，父王母后將她帶進密室，安置好後父皇打開密室的大門，離開之前深深的看著他們，他說讓她照顧好母后，他是王，他的使命是守護這個國家直到生命結束的最後一秒。

父皇走後，母后柔聲的囑託她所有的事，她說這一天終究是到來了，她說他身為父皇的妻子，即使是死也要陪著他的。她說小顧盼今後要堅強要學會保護自己。她點了她的穴道，讓她動彈不得。

她將門打開后合上的最後一眼是帶著無奈決絕眼神。

年幼的顧盼在那一眼中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她明白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她們早在在黎明來臨之際就已經被摧滅了。

她只能依稀見聽見外面若有若無的喧雜聲，聽見母后撕心裂肺的哭喊，可是她什麼也不能做，她曾想過自己一直習武是為了保護自己在乎的人，可是如今她就如同一個廢人，眼睜睜看著自己在乎的人死去。

豆大的眼淚簌簌落下，她記得母后離開之前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說「顧盼，不要為了不必要的犧牲而犧牲」如今的她縮在黑暗中，聽著那細微的聲音從外面穿進她的耳朵，她聽見有人驚訝的說，皇后服毒自殺了。

短短几個時辰內她失去了最在乎的兩個人。

刀劍碰撞的聲音再次響起，她突然間淚流滿面。

這些年她唯一記掛的只有他，她捨不得他。為了讓他死心，她不惜毀掉自己名義，讓皇上放心把大軍實權交於他，即使他氣她恨她，那有如何？她再也不能向從前一樣毫無顧忌的喜歡他。

她慶幸宮變的那一天他出城去買她喜歡的發簪，沒有看到那場被迅速處理乾淨的血雨腥風。才能傻傻的聽從她的安排去從軍。

她知道這個狗皇上認識他，所以只有讓皇上以為她與他早斷得乾乾淨淨，即使有一天她的計劃失敗了，他的性命卻是保住的。

這樣才就好，只有和她斬斷一切瓜葛好好聽從安排去娶皇上賜婚的右相之女，他的未來無論如何都是一片光明。

只是如今她真的時日無多，她開始懷念那些做夢都想回去的日子。若她走了她只希望他不要再那麼記恨自己，她希望自己帶給他的不止是難過。

皇上久病不起，竟突發奇想要娶親沖沖喜，只是這人還未定下，說是大後天家宴再宣。顧盼窩在被子里，聲音沉悶

「他早就想好人選了」

「誰啊」眉兒疑惑的望向她。

「我，他要死了是不會放過我的，等他一死後宮妃子都得陪葬，不過我這身子也撐不了多久了，死不死都不在乎了」

「公主」小丫頭輕輕喊了一聲。陷入久久的沉默中。

家宴那天，顧盼化了妝，將蒼白如紙的臉淹在濃濃的妝容之下，她知道受邀的人也有他，皇上不過是想試探他對她是否還有感情。他淡淡掃視她一眼，只消一眼她也覺得動人心魄。只是他也僅僅停留了一眼的目光便撇開眼去。

「今日愛卿都齊聚，朕今曰有一事相宣，公主雖是先皇遺孤，但頗得朕心，朕聽聞公主與將軍往日的情分，便想著若將公主嫁於將軍，將軍是要還是不要？」皇上不溫不熱的問到，臉上是懷有深意的目光。

顧盼掩蓋在寬頻袖袍下的手狠狠掐進掌心，這個人毀了她的國，滅了她的家，將她心裡所有的幻想一起毀滅，她恨不得喝他的血抽他的筋，將他五馬分屍都不解恨。

他是攜著嬌妻而來，那位知書達禮的妻子俯身一拜「多謝皇上賞賜」

顧念目光望著他。看他神色平常的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請皇上收回成命，愛妻已有身孕我此時不能娶親」

「如此啊」皇上意味深長的點頭「朕今日呢是想納公主為妃，那將軍可是再沒機會了。公主可否建議」猛烈的咳嗽幾聲，不等她做答「就這樣吧，回宮」他不能再留在這，讓這些人看見他咳出血一定會有謀孽之心。

夜晚格外寒冷，她屏退下人想獨自望一眼這難得的夜色。他站在古老的櫻樹下，時值仲夏，空氣中是櫻花的香味，那些可愛的花瓣隨著風翩然而下。如她過去所看到的一樣，她的眼神不自覺柔和許多，他轉過身恰好看見她。

「為何要嫁給他」他的身上略有酒氣。聲音里滿是悲涼。

「沈將軍和我沒有瓜葛，又何需問我這些事」她反抗到。

「我……」沈至的手輕輕的伸了過來，包裹著她冰涼的手，她卻像觸到燙手的山芋那般突然抽出手，他星光一般的眸子望向她布滿不真實，自嘲一笑

「將軍你喝多了，還是回去吧，人多嘴咂，我已經不是我了，我現在是皇上的人，若傳到皇上耳里不好聽」

「顧盼，哦不，顧妃」他冷冷一笑，眼中滿是苦澀，「是我愈越了，今後你與誰在一起與我何甘」他步態沉重，似是想要說服自已那般又嘀咕了一句「與我何甘」可是他深知自己捨不得，他終究還是咽下後半句話，腳步慌亂離開。

顧盼忍住喉管處的腥甜，眼神落寂，她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只覺那滿肚子的委屈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她將聲音壓得極低，有些哽咽地說道「沈至，你會兒孫滿堂，有佳人相伴，但能不能不要忘記我…我…我真的很…很愛你」

風從耳邊呼呼掠過，月光輕盈的撒向她的眼睛，她獃滯的站在那。

她想，他與她之間終究是隔了太多東西，或許終此一生也只能隔岸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