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從金鑾殿出來后,俞禮還處在一個恍惚的狀態,他知道太多歷史上治理水患最後把自己折進去的京官,水患豈是兒戲,況且商王朝如今水患已經嚴重到淹沒了好幾座城池。他那個方案上,最重要的環節就是監督官事必躬親,得站在治水的第一線。

他原本打算,獻上這個計策后,就慫恿皇帝派恭親王去,千算萬算,沒算到被商熾截胡,也沒算到,一向寶貝著商熾的昭興帝,會同意讓商熾去。

或許昭興帝眼裡,在權利與親情面前,他依舊會義不容辭的出賣兒子而去收復失散的權柄。

這個方案派商熾比派恭親王,更保險,更有效。

「怎麼?出來后就一臉喪夫相,本宮還沒死呢。」商熾同俞禮並肩走著,轉頭看到他一貫支著的盲杖,眼中流露出異樣的情緒,說道:「我走之後,你就呆在太子府里,任何人叫你都別出去,包括皇帝。」

「我跟你一塊去。」俞禮捏緊手裡的盲杖,雪色蒼白的臉上滿是堅持。

商熾好整以暇地看了他眼,嗤笑了聲:「你去幹嘛?水災來了,我可保不住你。」

「我能照顧好自己,商熾,這次水患不是兒戲,不是你一個人能扛下來的。」俞禮無比自責,他應該提前跟皇帝提議讓恭親王接手。

商熾彎眸笑了笑,初升的太陽照在碧瓦金檐上閃爍著耀眼的金芒:「這些年來,天大的事都是我一個人扛過來的,在塞北彈盡糧絕時,回京城孤立無援時,於朝廷無立足之地時,但不依舊好好的,可能這就是古人說的禍害遺千年吧。」

「你不是。」俞禮沒忍住頂了句,道:「你不帶我就罷,回去后我給你寫份詳細的治水步驟,你要是願意信我,就按我說的來做。」

「行啊。」商熾漫不經心地回著,走至金武門前突然停了腳,俞禮不解道:「怎麼了?」

「我數三聲,錢億會來叫我回去。」商熾嘴角露出一抹諷笑,俞禮一臉狐疑,然而當商熾數完三聲后,身後果真傳來錢億的聲音。

「太子爺且先等等,聖上有請呢。」

俞禮驚訝道:「你還學過算命?」

商熾勾了下唇,這不似笑的笑涼薄得很:「不過是上演一場父慈子不孝的場景而已。」

商熾去見他爹了,俞禮見此正好,自己乘了馬車回去。

中途俞禮借口想下去走走,執書便扶著他下了車,李向跟在後面保護俞禮的安全。

街上人多嘈雜,俞禮故意往人擠人的地方領,趁跟李向拉開距離之際,問執書:「你之前說京城有許多家鋪子都在我名下,那有沒藥鋪?」

「自然是有的,主子每日用的藥材都是從自家鋪子支取的,每日來給主子把脈的,也是自家門下的醫師。」執書一五一十地回答后,道:「主子問這個做甚?」

「去查賬。」俞禮拿出了慣用的借口,執書去跟李向說了聲后,李向執意要跟著,便一同去了俞家醫館。

俞家的首富之名不僅在江南人盡皆知,京城這一塊也有很多人沖著其口碑來俞家醫館看病,以至滿堂都是病患,站著的坐著的躺著的趴著的,比鬧市還熱鬧。

俞禮一露面,雜役便立刻去後堂叫掌柜的,沒一會,這家店明面上的老闆恭恭敬敬地來將俞禮等人迎了進去,待人落座奉上茶點后,道:「少莊家可是有哪不舒服的?」

執書道:「把你們今年的賬本拿出來,我家主子看看。」

醫館老闆連連應好,吩咐人去取,重重一本賬簿被抱了來,俞禮喝著茶,聽執書一點點給他念每月的支出跟收益,以及一些金額比較大或支出繁雜的事項。

醫館老闆道:「今年藥材緊縮,是以從葯農那購入的成本比往年貴了不少,但大莊家吩咐無論怎樣也不能改變藥材的售價,以至於收益落了下來,給人看病幾乎是在做慈善。」

估計還是因為南方發大水的原因,黑心商將藥材壟斷了。

俞禮一一聽著,一盞茶不知不覺喝完了,執書又給他續了杯,俞禮接杯盞的時候點了點執書的手,執書反應過來,道:「李向大哥,要不你去裡屋歇著吧,這裡一時半會兒也弄不完。」

李向看了眼那疊厚厚的賬本,道:「我去外等著。」

待人走後,俞禮放下茶盞,醫館老闆也停下解釋,問道:「少莊家來此,恐怕不單是看賬本吧?」

俞禮笑了笑,道:「確實,鋪子里可有可靠的醫師?」

「常去少莊主府上把脈的那位是主家那邊調來的,此時並不在鋪子里,鋪里的醫師都是家底清白的,其中一位醫術最高,脾氣也不小,可要叫來?」

俞禮道:「勞煩,不要讓人知道。」

醫館老闆自是不敢耽擱,沒一會就將人帶來了。

執書瞧著眼前之人,不可思議道:「這就是你說的醫師?」

他原以為像這種醫術高超又脾氣不甚好的,必然是古板嚴苛的老先生,然而醫館老闆帶來的,卻是個看著頗年輕的秀麗少女。

那名醫師冷哼了聲,聲音清脆如黃鶯鳴叫:「別看不起人,我雖比那些個老頭年輕個把歲,但所學的本事可比他們強多了。等皇宮招賢時,我就是宮內頭等御醫。」

俞禮自黑紗后不動聲色看了眼這女子,穿著一身粗布白衣,頭髮用木簪高高挽起,利落乾淨,此時正一臉傲氣地高抬下巴,不管在場的是誰,都得不了她恭敬。

俞禮說道:「以你的脾性,恐怕進宮后很難生存。」

「你看不起我?」宣柳洇瞥了他一眼,柳眉倒豎:「我看你面堂蒼白,吐息虛弱,也不像是長命的人。」

醫館老闆已經明裡暗裡提點了好幾次,聽宣柳洇說出如此大不敬的話,頓時怒斥道:「這是少莊家!」

俞禮抬手扼制,道:「並非有意冒犯,只是提醒一句,那宮闈之內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姑娘不去,是福。」

宣柳洇聞言赤紅了臉,彆扭道:「我自有自己的判斷。」

醫館老闆不敢再讓宣柳洇繼續待著把俞禮惹怒,忙道:「快去給少莊家看看,身體可有什麼大礙。」

宣柳洇上前了一步,俞禮不動聲色將手收在袖子里,宣柳洇明顯不服管教,他可不敢給她把脈,萬一瞧出他不是個瞎子,便是隱患一個。

他屏退眾人,房裡只剩他們兩人後,從懷裡將裝著茶汁的小瓷瓶拿了出來,宣柳洇接過聞了聞,只道:「這不就是普通的貢茶?」

「自是不普通的,不然我也不會來問姑娘。」

宣柳洇再次嗅了嗅,覺得俞禮不像是故意玩弄她,但一時半會,沒有專門的提煉工具,她也不好下定論裡面有什麼料。

她嗅不出來的,只可能是她從未接觸過的。而她沒接觸過的,只有皇宮中的秘葯,難怪這個好看的瞎子說皇宮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宣柳洇收了瓷瓶,道:「給我點時間,我查出來會在下次見面時告訴你。」

沒第一時間知道答案,俞禮難免有些失望,道了聲有勞,起身隨執書回了太子府。

待他們走後,宣柳洇還在看那個小瓷瓶,醫館老闆進來看到,問起:「少莊家同你說了什麼,可是病情加重了?」

「他壓根沒讓我把脈。」宣柳洇將瓷瓶揣進懷裡貼身放好,走前忍不住問:「他是誰?」

醫館老闆笑了笑,道:「那可是江南首富俞家的獨子,上一屆的探花郎,今年的太子少師,俞明寂。」

宣柳洇嘖了聲:「太子?可不是個好東西。」

-

自從翰林院有呂韓衣和孫尚書幫忙,俞禮清閑了不少,平日里澆澆花,逗逗懨懨的小貓,日子過得倒也頗為愜意。而商熾卻一日比一日忙了起來,過了今日,就要動身前往水災最嚴重的城池,金陵。

俞禮閉眼寫著治水的詳細步驟,執書侍立在一旁,瞧著窗台上的小黑貓道:「它最近看著,似乎好一些了。」

「醫師說這是迴光返照,估計也就這一兩天了。」俞禮不知道小黑的故事,他能做的,就是盡量讓小黑最後這段日子活得舒服些。

正此時,劉伯拿了封十分貴氣的請柬來,說道:「主子,呂狀元叫人來請主子參加後日的詩會。」

劉伯覺得這是件十分風光的事,畢竟詩會向來只有名聲顯赫的才子才有資格參加,呂韓衣邀請俞禮參加詩會,不就等於承認俞禮有才華,徹底擺脫草包的名聲了嘛。

俞禮頓住筆,眉目微凜,他不認為呂韓衣這麼好心,如果是因為國宴上自己壓了他一頭,打算借詩會報復回來他自是不怕,他擔心的是這場詩會不單是鴻門宴那麼簡單。

「那人還說了什麼?」

劉伯道:「說,您看過請柬就知道了。」

執書接過來看完內容,臉色鐵青,俞禮問:「寫的什麼?」

執書道:「呂韓衣一介白衣,竟敢挑釁主子,說主子要是想徹底坐穩太子少師之位,就來,否則他就放言讓所有人都知道,國宴上的賀壽詩不過是您提前找人準備好的,實則依然是個草包,怕露餡連賽詩會都不敢去。」

再以此來襯托自己,不計前嫌邀請俞禮去詩會想為他正名,這一品德多麼寬仁謙和。

俞禮沒管後半句說了什麼,他聽到太子少師這四個字后陷入了沉思,醒悟過來,之前他太在乎商熾的看法,想得到商熾一個認可,這會兒才明白,他配不配當太子少師,不是商熾說了算,而是全天下的文人得心服口服才行。

賽詩會就是最好的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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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病美人帝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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