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眼狼~
路筠托著下巴,坐在床邊目光深沉的凝視著裴遠,思考著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殺人滅口是不可能的了。倒不是說路筠多有現代人的法律意識,主要是人都已經救回來了,再一下子突然暴斃不切實際,更何況,裴遠要是就這麼暴斃了,他家小師父這幾天勞心勞力的,又是給他清理傷口,又是給他扎針熬藥,不就全都白費了嗎?——醫療護理的費用不提,光是那些藥材,就全是好東西,不能打水漂。
雖然……費那麼大力氣救一個渣男回來,好像還不如打水漂來的快樂。
至少,打水漂還能聽個響,得個趣。
排除掉「殺人滅口」這一條,路筠的視線上移,又把注意力放在了裴遠的臉上。
人都是喜愛顏色的生物。路筠隱約也覺得,衣如雪喜歡長得好看的人。倒不是說他會因為容貌而將人劃分三六九等,只是瞧見了好看的人,難免要忍不住多看兩眼,——可見是一個顏狗。
能夠作為一本書的「男二」,裴遠的長相自然是靠譜的。
不過……
由於目前的裴遠正處於重傷昏迷的狀態,看起來臉色蒼白,嘴唇乾裂,還眉頭緊蹙,是以,路筠不僅沒有get到裴遠的半分帥點,甚至還覺得十分的不耐煩。
都說久病床頭無孝子,更不必說路筠並不是裴遠的孝子。
提防他都提防的不能夠,要路筠真心去照顧裴遠,簡直比讓裴遠立即暴斃還不切實際。
路筠有認真評估過讓裴遠毀容的可能性,但是他評估來,評估去,算計了半天,還是覺得風險太大,目標太顯眼,不大好實際操作。
於是只好放棄了。
路筠低低的嘆了一口氣,視線變幻,目光從裴遠的臉上開始往下挪動。
既然不能讓裴遠無端暴斃,也不能把裴遠毀容,那麼,就只能……從根源上解決問題了。
路筠計算了一下目前自己的身高,再計算了一下裴遠的身高。
他最後得出結論,此法可行!
只要設計好角度、速度和距離,路筠有信心,一腳就讓裴遠斷子絕孫,從此變成裴公公!
心裡打定了主意,路筠不禁注視著裴遠,唇角勾起了一絲反派專屬的,詭異而陰冷的弧度。
行動的巨人路筠站起身來,大概比劃了一下裴遠下半身的高度,然後……開始練起了高抬腿。
嗯,這一下力道不足,再來。
哎,這一下好像用力過猛,角度不太對,再來。
吶,這一下——
這一下路筠的腳還沒踹出去,就被屋門口衣如雪一聲疑惑的「阿筠」給喊停了。
衣如雪很茫然的看著路筠一個人在房間里興奮的高抬腿,他感到十分不解,……高抬腿也就算了,可以理解為阿筠是在鍛煉身體,可是……路筠臉上那詭異的笑容,實在是讓衣如雪感覺……有點想笑。
好吧。其實應該是,非常想笑。
但是不行。
阿筠會害羞的。
衣如雪直覺路筠是腦子裡想到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但是他沒有點破。畢竟誰沒個少年熱血上頭的時候呢?他像路筠那麼大的時候,也曾經一個人悄悄地躲起來揮過樹枝,彷彿手裡拿著的樹枝並不是樹枝,而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現在想起來,雖然這樣的行為是幼稚了些,但是能夠幼稚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是很快樂的呀。
於是,衣如雪不等路筠找到借口,就自己給他想好了理由。他將手裡的端著的餐盤放到了屋子中央的桌上,招呼路筠過來吃晚飯。路筠十分乖巧的幫著他家小師父擺好了碗筷,然後成功的得到了小師父的一記揉腦袋。
衣如雪有點心疼自家小徒弟,問他說:「在這裡守了一下午,阿筠累不累?」
面對小師父這樣的關心,路筠自然是很心機的說不累。雖然,他的確是不怎麼累就是了。
衣如雪之前守了裴遠兩天都沒怎麼合過眼,好不容易今天下午才回屋睡了一會兒,路筠是怎麼也沒想到,他家小師父居然還惦記著要爬起床來準備晚飯。
即使晚飯只是一鍋白米粥,幾個蒸芋頭,一疊自己腌的小菜,以及幾個月餅,但是……路筠還是好喜歡。
衣如雪給路筠盛了碗粥,他雖然下午睡了一會兒,但整個人還是肉眼可見的疲憊。他絮絮的和路筠輕聲說著話,但是他實在是太累了,精神有些難以集中,說的話一句一句,有時候也不太銜接的上。路筠戰術性的端著碗,以作無用的掩蓋,他微微側首,安安靜靜的看著自家小師父說話、發獃,而後又說上幾句話,只覺得可愛的不得了,可是心底里卻又被他的可愛弄得澀澀的難受。
衣如雪和路筠說:「今天是八月十五啊,原本想要給阿筠蒸螃蟹的……我先前桂花都曬好了。」
「可是這幾天,……我剛才睡醒過來,外面天都快黑了,就什麼都來不及弄了。阿筠對不起啊……」
「所以,只有月餅了。……等明天早上,我再給阿筠蒸糖芋頭……」
路筠一句又一句的聽著衣如雪說話,終於還是忍不住,放下了手裡邊端著的碗,擱在桌面上,發出了不輕不重的一聲響。
路筠喊身邊坐著的人:「師父。」
「哎……?」
衣如雪恍惚間一回神,微微的驚了驚。他下意識的坐直了一些身體,問路筠說:「嗯。阿筠怎麼了?」
路筠抬頭,認真的注視著他近在身畔的小師父,一字一句的說:「我不用蒸螃蟹,也不需要明天早上師父給我煮糖芋頭。」
「師父……」
路筠站起身來,伸手抱住了他家小師父的肩頸。路筠溫柔又小心的的托著衣如雪的後腦勺,將他輕輕的按到了自己這副身體尚且單薄稚嫩的肩頭,輕聲的說:「月餅很好吃。我特別喜歡。所以,師父好好的休息,好不好?」
衣如雪:「……」
第一次被人以這樣的姿勢抱住,衣如雪的心底莫名慌張了一瞬,但是,如果抱住他的人是阿筠的話……好像也沒有什麼值得緊張的了。
阿筠,是他的親人。
也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嗯。」
也不知是怎麼想的,或者說,衣如雪的腦子裡根本就是一片空白,鬼使神差的就答應了路筠。
然後,答應完了,有一點點臉紅。
倒不是說衣如雪對於照顧路筠有什麼執念,只是他是路筠的師父,他比路筠大,路筠還是個孩子,於情於理,他都覺得自己應該照顧他。
可是……阿筠讓他好好休息。這樣被人關心的感覺,他真的好喜歡。
以至於莫名就這樣點了頭。
不過,衣如雪心裡也明白,他答應路筠歸答應路筠,裴遠這邊昏迷著,也不知道會不會再有什麼情況,肯定是離不開人的。阿筠還那麼小,他總不見得真的自己去睡覺,讓阿筠一個人呆在這裡。
小孩子總是比成年人更加需要休息的。何況,阿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話說起來,長身體——
衣如雪的神思又開始渙散飄遠了起來。他有一搭沒一搭的想著,阿筠從小就這麼懂事,這麼體貼,以後也不知道會便宜哪個小姑娘。嗯,這樣算來,他也有功勞,畢竟阿筠是他養大的,是他把阿筠教得好。雖然……那個時候,阿筠有了自己的生活,大概就不會再呆在他的身邊了。
唉。有點惆悵。還有點委屈。
明明知道這樣的情緒不應該,但還是覺得有點委屈。
都是給別人做嫁衣裳。小白眼狼。
原本抱得好好地,突然被小師父推開的路·小白眼狼·筠:?
喵喵喵?誰可以告訴他發生了什麼?
他剛才還想著要趁小師父發獃走神,偷摸著親一下阿雪的發頂呢!
差一點點就要成功了,嗚。
最終偷親失敗的路筠在心底里安慰自己:沒關係,一次不成,還有下一次,來日方長。
反正現在他還「小」,真要是歡歡喜喜的親到了,也不過是有心無力,更折磨人。
還不如索性留到以後。
等到阿雪喜歡他的那一天,……再全部討回來。
這說來也是奇怪。路筠自己都不曉得自己是哪裡來的自信,總覺得衣如雪會喜歡他。
可以親親抱抱舉高高的那種喜歡。
即使,親情和愛情,可能是一道難以跨越的天塹,但不該生出的心思一旦生出來了,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那些心思,它們只會逐漸的滋長,蔓延,最終破土而出,長成參天大樹,亦或者是令人窒息的藤蔓。
糾纏主人,至死方休。
想明白了這些的路筠隱約有些心驚。他覺得自己像個變態。
但是,不想改。
甚至覺得,變態也無所謂。
他這樣瘋狂的保護欲和佔有慾,只是對著眼前的這一個人。
也只會對著眼前的這一個人。
剛才路筠沒能成功的親到他家小師父,心裡多少覺得有點失落,於是,他決定用別的方式,討一點回來。
路筠伸手,指尖輕輕的碰了碰衣如雪的眼尾。
他家小師父眼淚流的少,好像遇見再難的境遇也不知道哭,但是眼眉卻是容易泛紅的很。喝兩杯酒會紅,熬夜累了會紅,害羞委屈了也會紅。
好漂亮的。
「師父……」
路筠微微的笑了笑,輕聲的和他家小師父說:「你的眼圈兒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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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裴某應該就醒了。
感覺師父現在對小路真的是老父親的心態。但是會想到便宜別人什麼的,可見他的心裡對小路也有佔有慾。
小路會覺得師父會喜歡他,是因為上輩子就喜歡呀~
最後,提問:上輩子裴某昏迷抓著師父不放手,那麼現在……他抓著的是蝦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