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又過年了
豐嵐道：「切身當然知道相公所想。但是兩河地界，處於中南。自來，中南乃是鍾歷奇相爺的地盤，就算有過相公當時以雷霆手段經略中南，但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就算鍾歷奇現在聲勢大不如前了，但是要說他在中南沒有一絲影響力，相公你信嗎？」
頓了頓，她再道：「還有就是，真正的剿匪，得依靠地方勢力的配合，更要依靠中南行營的配合。相公半生南征北戰，你比誰都知道，打戰打的是配合以及後勤，現今朝廷上依舊幾方勢力潛伏盤踞，所以出征中南的剿匪大將，只能是長空矜持，而不能是突燦。否則，變數較大。」
江雲點點頭道：「你說的，本相不是沒有考慮過，朝廷，也就是因為這些，遲遲拿不定幾個大將怎麼配置的問題。固然長空矜持出征，是最為穩妥的方略。但他畢竟是長空經合的兒子，鍾歷奇和長空經合系依舊盤踞朝廷，中南方面的軍人，除了是本相帶出來的人，同時也是跟隨長空矜持頂起半壁江山的人。所以長空矜持對中南方面的影響力，那是不可小視的。他又是真正的將才，倘若任由他繼續帶領中南系軍隊剿匪，調兵遣將有個一年半載之後，你覺得，中南又是什麼情況呢？」
頓了頓江雲道：「固然，本相不是容不得別人有權。但是好不容易清了鍾歷奇在中南的影響力，卻又落入戰功顯著的名將之手，這真的是好事嗎？長空矜持當然有才，當然和鍾歷奇不同，但是長此以往，中南形成第二個和朝廷不同步的勢力，國中之國，哪怕它在繁榮在穩定，對國家真的有好處嗎？夏玉紅是個好官，但也是個在政治上隨波逐流的人，她真的有能力節制長空矜持嗎？」
豐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在扯台了，溫聲道：「既然相公已然看得那麼遠了，那麼固然有所不妥，但你生來就是解決問題的人，切身就不在妄議了。」
差不多的時候，大酷吏突燦風風火火的走進來，半跪地道：「末將突燦參見相爺，不知雲相召見有何要事？」
江雲起身下來，親手扶起他，背著手走兩步。
突燦一陣鬱悶，低著頭跟隨，江雲走到哪，大鬍子就跟到哪。
隨即江雲停下腳步問道：「將軍，本相問你，你曾經被本相委派，於蘇河行省剿過土匪，於目下兩河地界的匪患，你有什麼心得？」
突燦一聽，頓時大喜，知道自己的好事來了，作為王師出征的最大好處是，不用待在這個見官就得跪的「京城」中。而且以突燦的性格，執掌都騎衛營，也真的難為他了。
「兩河行省末將早年就遊歷過，且當時在相爺帳下效力，剿滅過土匪，其中的行軍穿插，末將也一直在心，於兩河地界的險要複雜的地勢，最有心得，熟悉地貌山川氣候，末將有把我，能找出土匪可能藏身的山川洞穴。」突燦頗為激動的道。
江雲點點頭，又走回高堂坐下。
早前就仔細考慮過了，啟用突燦乃是不得已的選擇，打戰來說，此大鬍子絕對沒什麼問題，最大的問題豐嵐已經說了，在於突燦不是中南軍系出生的人，和那邊的軍人相互不熟悉，對政務系更沒有交情，而且此鬍子是個大酷吏，和各方面協調好關係的困難也很大。
也就是說，極端時候，突燦的為人，很可能會導致他陷入孤軍作戰，沒有別人配合的境地。
但是眼下國家初期，好不容易取得的平衡，卻又不能任由輕易的被打破，所以，還是只有啟用突燦了。
「突燦，倘若本相保舉你總督兩河軍事，出征剿匪，你會讓本相失望嗎？」江雲道。
「區區土匪，何足道也。」突燦激動的道，「倘若相爺栽培，願意啟用末將出征，末將盟誓，定把兩河行省的土匪的祖宗和子孫八代，一起剿入十八層地獄中，讓他們永不超生。」
到此，江雲乾脆的道：「好，做好準備，準備工作包括天魔城的防務等等交接問題，記住，目下形勢特殊，本相能給你的不多，經過和颱風相爺的商議，底線是，最多你只能帶你所屬的一個團出征作為親衛出征。」
都騎衛營編製較大，一共有六個團，每團三百多金丹精銳的規模，在以前要管理禁忌之橋，還有下城富城的次序。而這個時期，黑暗龍騎衛也還在京城，力量也相對寬鬆了，抽調一團出征問題不大。
突燦相反很驚喜，原本他以為這種出征不會有班底跟隨，以為是獨自一人去督戰，指揮調遣兩河城防營而已。現在能有一團金丹高手，大鬍子就信心大增。
畢竟兩河行省的土匪，只是近似流寇的那種性質，不會太難纏，倘若真是實力強悍，那麼不會拖延那麼久，早就有地方城被剿滅屠城的消息了，那也就不會是普通剿匪了，想必會是龍衛營出征了。
「如若相爺沒有其餘交代，末將告退，立即去著手準備。」突燦抱拳道。
「去吧。」江雲點點頭道，「最後本相有一言交代。突燦，你必須知道，就算現在的土匪只是流寇性質，不足以對你部形成威脅，但是，倘若沒有地方城防營軍系的配合，以及兩河地界政務系父母官的配合，那麼你很難有所作為。你是個酷吏，和他人搞好關係這歷來不是你的特點，但是國家處於困難時刻，你也必須要收斂脾氣，能容人的地方，還要多一絲耐心。唐河軍系，乃是中南名將突刺帶出來的，他是你侄子。而夏玉紅是個好官，但那個婆娘歷來在政治上隨波逐流，也最要面子，這些你得注意，以唐河為突破口，如果取得唐河軍系以及政務系的支持，剿匪就會事半功倍，否則，難有效果，很可能五年十年的這麼剿下去，而國家的財政，目下無法支撐這樣的持續的大軍調遣。你明白嗎？」
「相爺憂國憂民。」突燦跪地道，「這些末將不怎麼懂，但是聽起來也似乎有些道理，好吧，既然是相爺的吩咐，末將儘力做到。」
江雲點點頭，也只能這樣了，真不能指望此鬍子忽然性的從一個大酷吏，馬上轉變為一個統籌全局的儒雅帥才，許多事，只有去嘗試了，中途去慢慢的修正，解決問題，最終才能成功。湊合著，拉扯著，就是困難時期的做事要點。
「末將告退。」大鬍子說完，乾脆的起身出去了。
一回到都騎衛署內，大鬍子戾氣深重的樣子喝道：「升帳，召見都騎衛六大統領進帳商議！」
……
「大人，龍衛司馬回朝了。」突燦離開后，一個小美女隨從進來彙報道。
聽到后，這是許多天以來，江雲首次露出了笑容，急忙道：「快召見她來見我。」
「我知道相爺要先見她，所以直接帶她來了，就在外面，相爺稍等。」小美女隨從很識趣的說著走了出去。
片刻，風塵僕僕、疲憊不堪樣貌的黃佳麗走了進來。
看起來連日來不眠不休的趕路，已把這個修為低下的傢伙，折磨得不成人形了，竟是走路都有些不穩的樣子。之所以這麼慢，就是因為她修為太低，受不了快速的冰天雪地的趕路。
到面前，黃佳麗再累也不敢放肆，規規矩矩的跪地道：「下官龍衛司馬，參見相爺。」
「起來，辛苦了。」江雲親自走下來把她扶起。
黃佳麗是他的老部下了，但還是有點不習慣被這個惡霸這樣對待，急忙脫開江雲的手，微微退後一些，低頭道：「相爺這麼急忙召見，有何要事。下官這次回來，不及回家，不及去武相府述職，不及去王殿給新殿下磕頭，就來見相爺，這於禮法上恐有不妥。須得知道，就算你貴為當朝內相，也不能太過的……」
巴拉巴拉，她居然又開始了。
如此把江雲說得無比的惱火，但是，還真不好意思這個時候打她一頓。
江雲泄氣的坐下，手撐著腦袋，等著她說完。
豐嵐則是在一邊好奇的看著他們的互動，偷偷微笑，很難想象江雲有不惡霸的時候，看他們之間這個樣子，也不知道當時在北方，江雲被這個以傳統公正為口碑的黃佳麗，折磨了多少？
說了許久，黃司馬口乾舌燥了，江雲懶懶的扭頭道：「來啊，給咱們龍帥上茶，喝了之後，她才有力氣繼續說。」
隨從小美女就跑著去上茶了。對此，黃佳麗的俏臉微微一紅，有些不好意思了。
隨即她反應過來，猛的跪地道：「相爺不可亂叫，你離開的當時，權益之計，任命我為臨時主帥，並沒有通過王殿中樞，這……你這麼叫我……」
江雲打斷道：「把你的話收起來，你黃佳麗現在是中樞推薦，殿下欽點的真正的龍衛提督，第六代黑暗龍騎衛的主帥。」
黃佳麗半張著嘴巴，直接傻掉了。想說「我何德何能擔此重任」，卻又下意識也覺得，以現今的局勢看，似乎自己還真是最適合的人選。
江雲道：「怎麼，你又想說你不能服眾嗎？你這是不信本相的眼光嗎？」
到此黃佳麗險些嘴巴笑歪了，能陞官出任要職，當然沒有理由不高興的，無需搞這種虛偽，而且她也非常自信的認為，國之重器黑暗龍騎衛，會在自己的手裡，更像一隻屬於國家的軍隊，固然，黃薦琪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大將，沒有江雲那種臨危受命，以弱打強的斗神意志，但是建立次序規矩，做出表率，她認為自己會做的比江雲更好。
當下，黃佳麗道：「謝相爺的信任和提攜，此情永記心間，不敢忘記。可我沒什麼好東西可以報答相爺。」
頓了頓，她依舊有些找抽的樣子，弱弱的道：「即便如此，我也不敢荒廢國策，我不會因為是相爺您的老部下，不會因為是相爺提攜，就依附相爺，做出有損國策的事來。」
江雲點點頭道：「這樣說我不會怪你，你就是你。用你，也僅僅是因為你是個敢對抗我的人。讓我欣慰的在於，你敢對抗我，當然也就更敢對抗別的意圖傷害國家的人。」
黃佳麗正色道：「當然，末將忠於國策，忠於殿下，不忠於其他任何人。」
江雲一拍桌子道：「好，起來，響鼓不用重鎚，多的本相也就不在說了，去吧，去武相府述職。」
「告退。」黃佳麗急急忙忙的離開了相府……
龍衛營就駐紮於王城，不參與任何的防務，作為定海神針一樣的震懾。
這個午後，台世龍無所事事的在帳內發獃，沒事可做，始終懷念在北方的冰天雪地。
某個時候朱莉進來的時候道：「台世龍，你和咱們一起出迎，武相府的文書已到，新任龍提督來了。」
台世龍頭也不抬的道：「別來煩我，除了殿下和雲帥，天王老子來了我也不認。」
這個時候，人已經走了進來，一個疲憊的身影，披著披風的美女，手握黑龍王旗。
黃佳麗聽到了台世龍的話，呵斥道：「大膽台世龍，你敢對本帥不敬，你是不是不想混了？」
「……」台世龍險些昏倒了，想不到是這個傢伙來接任了？
說來，這恐怕也是大家唯一能接受的接任者了。所有的龍衛，唯獨真的有點怕這個整天唧唧歪歪的女人啊，在北方，黃佳麗就這麼的調-教了大家整整十年，當然黃佳麗讓包括曉瀾在內的大家鬱悶的同時，也真真正正的，始終在對龍騎衛灌輸龍騎衛該有的精神和信仰……
黃昏，江雲走在寧靜的街道上，影子被拉得很長。
這是入主內相以來，第一次得空閑，可以在天亮的時候離開，即便心裡牽挂很多事，也想於這個時候「回家看看」了。因為過年了。
從在蜀山派開始，每次過年，江雲必去看望阿布，這是一個傳統，江雲不想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