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戀愛第六天

上午四節課全部都是講試卷。

不出意外的，姜瑜沒有一門分數能看，語文隨便寫寫都能得分，她才十八分，比數學低十分，更加不出意外的是，老師管都不管，有的表情平靜，讓她爭取突破個位數，還有的壓根兒就不關心她。

姜瑜不知道原主是怎麼在這種環境中生活下去的，換做她，她肯定沒幾天就要哭唧唧。

中午吃飯，女生拉幫結派，男生勾肩搭背。

姜瑜不打算去擁擠的食堂，從第三節課她的手機就進了一些人的消息，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吃飯，她以各種原因拒絕了。

一中午休時間只有不到一小時，外面的餐廳現在人山人海，空間都很大，能容納很多學生，熱熱鬧鬧的已經要滿員，空調風呼呼的吹著，涼風襲來，清爽而舒適。

姜瑜挑一家看起來不錯的店進去。

縱然她現在再低調，但頭髮實在是鶴立雞群，穿著也是，長相也是，不被人注意是不可能的。

到裡面，姜瑜找偏僻的位置坐好，沒急著去排長隊點單，低頭玩著原主手機里的大冒險遊戲。

時不時的從四周過來幾個男生笑嘻嘻的打招呼，熱情邀請姜瑜跟他們一塊吃，她沒答應，表情神態都拿捏的恰到好處，不驕不躁的跟他們周旋。

把人都打發走，姜瑜開始當人民幣玩家，砸錢過關歡的不得了。期間一直跟別人對視，她今天一天已經習慣了，面上表情不變，就是受不了這麼焦灼的視線。

五分多鐘，姜瑜「啪嗒」一聲放下手機，視線突然全部消失，而她的餘光終於清明，瞥見了在她樓上坐著的一大堆人。

正對方。

裴硯淮坐在那蹺著腿打遊戲，服務員樂呵呵的去給他先上菜，大爺的不得了懶的不行，其他友人在一邊鬧哄哄的閑談，他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打小遊戲。

079表明自己會在初期一直撮合她跟裴硯淮，現在冒出頭：【我認為你等會點完單可以故意裝巧遇。】

姜瑜無聲無息的白他一眼：【你好懂哦。】

079驕傲道:【小意思。】

又給她普及了百分點的重要性，姜瑜聽的眉心一抽一抽的，等所有人都吃上飯，她起身去點單，要了一份招牌餛飩。

這家店動作很快，她還在「去」和「不去」作鬥爭時餛飩已經好了。

心想著去還是面子重要。

姜瑜端起一回頭，位置被幾個低年級的小姑娘佔了。

「……」

老闆好心提醒，手往樓上一指：「美女，上面還有位置。」

「……」

看來不去不行了。

姜瑜邁開步子左轉上樓梯，二樓像被包場了，沒瞅見穿著一中校服的人，她停在拐角處，被齊刷刷的目光盯的渾身不自在，硬著臉皮假裝不經意的路過裴硯淮那一桌，往前跨一步又故意倒退到裴硯淮旁邊，不吭聲。

裴硯淮察覺到面前覆上陰影，在打遊戲的間隙中話漫不經心的瞟一眼，兩秒后又低下去。

懶得搭理。

姜瑜假笑扮從容。

邵旭晨掃一眼倆人，打破安靜：「要不要——」

「要。」姜瑜立刻答應，迅速的把飯放到桌子上，在裴硯淮旁邊坐下。

邵旭晨：「……」

眾人饒有興味的笑。

姜瑜不理會他人的看法，垂眼捋一把頭髮，拿起勺子把裡面的調料攪拌均勻，舀一勺湯，邊慢條斯理的吹著邊注意著這位爺的動靜。

他是打算一句話都不說了。

姜瑜瞄了一會兒，也不打算挑話題，眼睛一直在外面那片兒轉，對面的邵旭晨會來事兒，不說話，就當她是一個簡單的飯友。

姜瑜覺得這餛飩不太合胃口，吃了三個放下勺子，背靠在沙發上，跟他保持同一水平，裴硯淮遊戲還在打著，對面那人開了麥，說一些故意激他的話，很熟念的感覺，他也懶洋洋的回懟，比對方還毒辣。

她漫不經心的聽著，冷氣從旁邊吹過來，頭髮飄起，裴硯淮聲音停住，手也滯了一瞬。

人物godie。

姜瑜全然不知，直到頭髮有被人觸碰到，她奇怪的轉頭，恰好對上他的目光。

邵旭晨喝著冰啤，觀察著。

079無處不在，激動的讓姜瑜快些搭訕，她把頭髮順過來，說一句不好意思，而後找了最尷尬的開場白：「……裴硯淮，咋倆加個微信吧，我還你錢。」

邵旭晨嚼一個花生米，笑。

其他人面面相覷，也笑。

裴硯淮跟友人說一聲下線，回她：「沒必要，掃碼就行。」

姜瑜作勁兒上來了，故意曲解他意思：「那是你掃我還是我掃你啊？」

裴硯淮靜了兩秒，似笑非笑道：「怎麼，盯上我了？」

這句幾乎是肯定句了。

姜瑜自顧自的把自己的碼調出來，舉到他面前，晃兩下：「如果盯上你了，那你掃嗎？」

裴硯淮轉著手機，瞥見她手臂上的的紋身，少頃，說：「不掃，錢拿來就行。」

姜瑜假意客氣：「這多不好，你昨天幫我解決了燃眉之急，怎麼說得請你吃個飯吧。」

他回：「沒必要。」

「哦，那隨便。」姜瑜毫無堅持性的放棄，她朝他的手機勾了下手：「付款碼，我給錢。」

一樓的人早就注目良久，此刻不敢發出響動，都在聚精會神的聽。

一圈友人見怪不怪又覺得這妞很有意思，三句話不到就果斷不嘴，不算倒貼，彷彿就是真的客氣一下，而且絲毫的誠意都沒。

裴硯淮不急不忙的打開手機滑到她面前。

姜瑜把價格輸入進去，驗證完發他：「行了。」

把手機推給他后，將手腕上的皮筋拿下來，瞅見邵旭晨在看自己，又好像在看裴硯淮，她手扶桌，皮筋順勢放下：「怎麼？」

「嗯？」反應過來，邵旭晨輕搖頭，「沒事兒。」

姜瑜剛要再動作，腦中的079突然出聲:【我能感知到，薛萍在這裡。】

一聽，姜瑜怔一秒，隨即四處張望，在對面奶茶店看見了薛萍跟其他老師出來的身影，手裡拎著盒飯，互相在一起閑談，但除了薛萍，其他人臉上都帶著示好和阿諛，形象與學校里大相徑庭，也不在乎旁邊的學生，嘴巴不停動。

薛萍傲的很，她把棕色捲髮撩到後面，抱著胳膊打頭陣朝前走，其他人附庸在她兩側。

一人高。

萬人低。

姜瑜：【我要不要跟上去？】

079想了想：【會暴露，而且薛萍對你印象不好，可以先觀察一段時間。】

【嗯。】

姜瑜斂眸。

二樓在她沒來之前很活躍，現在也很活躍，就是多了一層誰都懂的話題線，她自覺不在這裡礙事，喝了幾口湯起身離開。

餛飩還在冒著熱氣。

她走後二十秒，氛圍就鬧騰起來了。

邵旭晨急吼吼道：「淮，你知道自己平時看妞看幾秒嗎？」

裴硯淮撐著臉睨他，示意他有話直說。

「你剛剛看她看了十多秒，我計了時。」

「閑的你。」

「那你知道今天上課看她多少次嗎？」

另一人笑答：「也沒多少次，淮他看一次半節課就過去了，上午四節課也就看了八次。」

一片鬨笑。

裴硯淮拿起筷子，夾一道菜進嘴，瞧見桌上的那根黑色皮筋。

他腮幫徐徐動著。

-

中午太陽大，路邊的花草都蔫不拉幾的，香樟樹散發著淡淡的香味，熱風一陣一陣的往身上撲。

姜瑜出了門就進到對面的便利店打發剩下的時間。

便利店很大，裡面什麼都有，她買了包零食和一罐牛奶，坐在高腳凳上百無聊賴的望著玻璃窗外的人群。

現在離上課還有半個小時左右，高三的學生已經往學校里狂奔了，但不包括這一片的人。高一的面龐稚嫩，在陽光下朝氣蓬勃的生長，高二學業不輕鬆也不繁重，長相介於成熟和幼稚之間，臉上不染一點胭脂，白皙明亮。

079話嘮屬性出來：【宿主寶貝啊不是我說你，你應該坐他旁邊多促進促進感情，愛情都是聊出來的！】

姜瑜：【你懂什麼，女生要矜持懂嗎？】想到他是個小男孩兒，來一句：【算了，你不懂。】

079開始瞎叫嚷了。

她沒再回。

姜瑜拆開薯片，悠然的塞進嘴裡。

很多人的視線都聚焦在她身上，她安靜的坐著，剛吃完一片，門外傳來幾個人的嬉笑聲，她側頭看一眼，面無表情的又轉回。

好的。

遇到同類了。

一黃一紅，還有一個人染的藍色頭髮。

應該是看見她了，都統一的閉上嘴，幾秒後為首的女生過來打招呼：「瑜姐也在這呢？」

姜瑜側眸：【說情況。】

079終止剛才的話題，回憶:【四班的，跟你一個圈子的，關係很好，有對象。】

聞言，姜瑜笑道：「是啊，你也過來買東西啊？」

紅毛拉開凳子坐下去，說：「對啊，剛在哪兒吃的飯啊？」

姜瑜：「對面。」

紅毛點頭，問：「你跟我說去辦什麼事情，啥啊？」

姜瑜隨便搪塞：「私事。」

其他女生買了點東西，也都坐過來，一張長桌倏然間滿員，頭髮青紅黃粉各式各樣，放哪個地方回頭率百分百的高。

紅毛挑話題：「我聽說薛萍最近一直煩你啊？」

姜瑜：「嗯。」

紅毛為她鳴不平：「薛萍確實挺煩的，昨天來我們班級查晚自習，把我們幾個人罵了個底朝天，我們班主任都沒說什麼，她管的倒挺多，罵的話賊他媽難聽，還說我沒人管，一天到晚為非作歹。傻逼一樣的，我不就化個妝染個頭髮嗎，又沒犯法，也沒幹什麼壞事……現在想起來還生氣。」

眾人紛紛附和：「就是！」

姜瑜笑了笑：「巧了，她也總這麼說我。」

紅毛：「一中老師都心知肚明，像咋們只要不惹出什麼事非，基本不太會管，但我覺得薛萍對我們這種人一直挺有意見，也不知道抽的什麼瘋，莫名的帶有敵意，別的老師就不會這樣。」

姜瑜點頭：「確實。」

十幾歲的時候，每個人都叛逆，每個人都不喜歡循規蹈矩，家庭允許，自己樂意，校規隨錢財而更改。其實說到底，這就是一個勢力的世界，如果非要追究，一點意思都沒。

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最好的辦法。

老師能教的只有那麼多，學生聽與不聽，不能強求。

紅毛還在一個勁兒的氣憤，想到了其他的茬兒：「瑜姐，我前幾天看見你去找什麼張主任了，他罵你了啊？」

姜瑜：？

姜瑜：【079？】

079這次結結巴巴：【我沒有關注……】

姜瑜扶額，把張主任這三個大字先記住，答：「忘了，都好幾天的事兒了。」

紅毛『哦』一聲不深究，隨手撈過剛買的煙，拆開，磕出一根出來叼嘴裡，又習慣性的給姜瑜遞過去。

姜瑜瞅一眼沒要，把買的零食分了：「過會兒。」

這一過會兒就過到了上課前五分鐘。

午自習來不急上了，姜瑜悠閑地買了一包自己常抽的煙跟人一道出門，站在門口，她熟練的拆包裝，而後垂眸打一根煙，第一口呼出的時候她抬眼。

裴硯淮插著兜從餐廳出來，肩身被覆上陽光，亮堂堂的一片。

他髮絲被熱風吹散到兩邊，眉骨優越，野氣很重，右手裡繞著一根皮筋，她下意識的看一眼自己的手腕。

隨後抬第二次眼。

前方行駛過電動車和大批奔跑的人群，結束混亂，她在太陽正當頭時帶著一根煙走過去。

他站立不動，全身的侵略性一點一點的散開。

髮絲被從兩側襲來的風揚著，衣領鼓動，腿上的紋身逼真且漂亮，她煙灰掉了一小截，而他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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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硯淮：我老婆來了。【打煙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