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陳年往事

第十八章:陳年往事

彭依刀倏忽而動,闊刀寒光一閃,早閃身在那三人面前。

那三人見彭依刀襲來,雖在意料之外,忍不住大驚,卻也並不羅嗦,更沒有說半個字,相視一眼,拔出兵刃便同時迎上,三面合攻。

武藝卓絕之人過招,必當是先舞動手上兵刃使出些較為淺顯的招式去試探對手,如此只要幾招下來,對手的武功究竟如何,在心中也便全可料定**分,若是武功高於對手,只尋思是否想要取他性命便是,若武功真不如對手,便乘早心中盤算如何脫身而去。但這三人心中此刻也猜到方才的一切彭依刀早便丁點兒不落的瞧在眼中,若非如此,他此刻怎會如此迅速的從旁躥出?立時全無了半分試探,便將最凌厲的招式接二連三的遞上,欲速速將彭依刀殺了滅口,免得日後生出事端,對他等人不利。

彭依刀心中大怒,面沉如雷,他已領悟了「歃血刀法」的精妙,便是如今玄清道人與他交手,百招之內怕也難分出孰高孰下。他三人兵刃迅猛砍出,彭依刀以刀相抵,只聽得噹啷幾聲兵刃交鋒之響,霎間,他心中便知這幾個人的功夫確是不容小覷。雖單打獨鬥,絕不是他的對手,但三面合攻,自己若稍有疏忽,勝敗如何,卻也當真不好說。

「爾等惡賊,居然連一個甚麼都不知道的小娃娃都不放過,太也可惡!」最末字方才落下,只見數丈之內,四條人影時左時右,盤旋來去,看得人眼花繚亂,絕難辨彼此。那三人見在迅疾上全比不上彭依刀,兵刃便漸漸慢了下來,其速雖慢,凌厲卻未減半分,反比前時更加迅猛,勁力更盛。彭依刀雖刀法已是登峰造極,但畢竟兩拳敵六臂,雙眼對六目,況且,沒有二十年以上的功力,即便刀法再嫻熟無比,幾招之內取人性命那也絕非是甚麼容易之事。倘若這時,他手上的兵刃快得了半分,便會給了那三人可乘之機,那後果自是不堪設想。

只是,眨眼片刻過後,這四人又各自閃身退開,隨即便又是一片寥寂。

這時,為首那人定下神來將彭依刀粗略的上下打瞧了一番,才開口冷冷回道:「方才你那言語卻還真是好笑得很呢!你當真來殺我們是為了給那幾個人報仇?說得真是好聽!卻還不是為了那逝鴻圖的玄機?人家借著除去玄清道人之借口,乘機給自己找個正大光明的借口跑來中原探聽逝鴻圖的消息,你彭依刀這又能比這些人強在哪裡了?卻還好意思說我們是惡賊?你卻當我們兄弟幾個不知道你這月余來都做了些甚麼好事?你與那小妮子整日如膠似漆的黏在一起,卿卿我我,背地裡你們也定是做了那見不得人的偷歡之事,一個是無恥之徒,一個是下賤胚子,卻還真是一對兒狗男女!」

彭依刀被這麼一說,大吼道:「你……你這混蛋,胡說些什麼?倘若你血口噴人於我,我只當你是放屁便是,但你居然這般污衊穆姑娘清白?我今日便定要宰了你,連著二狗兒等人的仇一併算清了!」

「我只說是小妮子,又沒說得名字,你怎的就立刻便知是穆馨瑤那小賤人?看來,你果然是心虛無比,自己竟全都說了,哈哈哈!」那人狂笑道。「你他娘的放屁!」彭依刀一張臉脹得通紅,怒不可遏,突然間人影一幌,嗖的一聲,提刀向為首之人猛砍過去。

那人說那兩句話,意是要惹彭依刀動怒,但見彭依刀身影疾掠而來,便即刷的一刀,向他咽喉用力砍將過去。這一刀刀速極快,任你武功再登峰造極,若不縮身,也立即便會被刀鋒抹過喉嚨,氣絕身亡。但便在此時,那人只覺左頰微微一陣灼熱,跟著手中的刀向左盪開,便知有一條刀風從旁掠過,立時驚呼一聲,目光微閃,急忙往旁竄出身去,閃躲開來。

卻原來彭依刀出手之快,實是不可思議,在這電光石光的一剎那間,他手中的闊刀刀鋒已然從那人面頰掠過,那人雖刀招同樣迅猛無比,但畢竟彭依刀刀風勁力不知強他多少倍,不覺便將他的刀盪開一旁。雖是如此,但彭依刀大怒之下攻敵,也不免略有心浮氣粗,方才這一刀才是砍得偏了些尺寸,那人雖慌急之中閃躲了去,然方才那招迅捷無比,如電閃,如雷轟,事先又無半分朕兆,也委實可怖可畏,回想片刻之前,心中也是怦怦亂跳,餘悸未消。

彭依刀身子尚未站穩,卻雙足一點,人已然踏在半空之中,又是迅捷無比的一刀砍出,那三人大驚失色,眼見這一刀來勢洶湧,急忙回兵刃招格。便在這時,從旁飛掠出一支細針,比彭依刀的刀還要迅疾上許多,這一支細針突兀打出,直奔彭依刀右肩而來,彭依刀身子一側,抽刀回手,忙去招架。噹啷一聲脆響,手中的闊刀刀鋒一轉,刀刃外翻,擊在那細針前端。細針與闊刀刀鋒相擊在一起,卻從當中劈開,霎間一分為二,一半被彭依刀闊刀擋下,如強弩之末般掉落在地,另一半卻仍是疾如電閃,絲毫不停。江湖上精通暗器技藝的門派除了蜀中唐門之外,數百年來卻也並未聽聞過其它,唐門暗器數十種之多,其中暴雨梨花針、孔雀翎、追心箭最為厲害。如今這不起眼的一根細針,絕不能與唐門暗器相提並論,然便是這支平常無比的細針,任誰人也不會料到這其中卻藏有如此精妙玄機,等察覺到,早便為時已晚,彭依刀招之不及,被這支細針唰的刺在肩頭,嘭的一聲,如天地崩裂,轉瞬間他后心崩出一縷鮮紅,不禁咧嘴悶喝一聲,半個身子一沉。

這時彭依刀的身子還尚在半空之中,被這暗器傷到,只覺全身冰冷無比,五臟六腑內如遁入冰窟一般,心中便也知曉幾分這細針上被塗了劇毒,意是要置他死地。那三個人一見彭依刀為暗器所傷,料這荒郊野嶺定有同道之人暗中相助,心中不禁暗喜。之前張二等人便是被這三個人所殺,無辜的二狗兒又慘死在他們手中,彭依刀此刻雖中毒在身,卻並未停頓,甚麼中毒之後萬萬不可運功,甚麼三步倒五步倒七步倒,已全顧不得半分,只知二狗兒等人死得冤枉,定要為他們報仇,親手宰了這幾個惡賊,便身子一旋,大喝一聲,那一刀霎間當空劈下。為首一人見彭依刀闊刀當空劈下,最先揮兵招架,然雙膝一彎,絕難支撐得住,卻又進退不得,另外兩人見狀,紛紛上前舉兵抵擋,這才勉強讓那為首之人撿了一條性命。

這三人心中早對逝鴻寶藏垂涎數尺,也認定那孩童口中隨意說出的數字已將這逝鴻玄機破解大半,打算即刻回到村子中去,尋個時機將穆方捉去拷問個究竟。只不過中道殺出了彭依刀,他們為了滅口,這才耽擱了許多功夫。這一陣激斗過後,雖彭依刀被暗器所傷,但適才那一刀仍是迅猛無極,勁力絲毫不減半成,他三人便料定即便現在也絕不是彭依刀的對手,他雖中了毒,但若說在毒發之前取他們性命,那也絕不是說笑,卻哪裡還顧得上滅口?彭依刀此刻已站不直身子,便是不動手,誰人也都瞧得出他活不長久了。想到此處,他三人更惦記逝鴻圖的玄機,也不再去理會彭依刀半點,大步遠去了。

彭依刀癱倒在地,全身顫抖不停。穆馨瑤遠遠見到這天地急變的一幕,渾然大驚失色,疾奔而出,淚水禁不住奪眶而出,跪下身去,將彭依刀緊抱在懷裡,心頭悲涼無比,聲淚俱下道:「依刀大哥,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了二狗兒,更牽累了你,我...我對你們不住,你萬萬不能有事,萬萬不可以有事。」彭依刀半昏半醒,睜開雙眼,瞧見穆馨瑤傷心欲絕的模樣,便艱難的舉出手去,顫抖著去擦拭她兩腮的淚痕,嘴唇龕動,穆馨瑤將耳根湊到他嘴邊,隱隱約約只聽得:「冷......好冷......」

穆馨瑤握著彭依刀的手,心如刀割,自己雖然得脫大難,可是彭依刀為了相救自己,卻眼見二狗兒慘死在那些惡人的刀下,如今這般神狀,顯是身中寒毒,加上方才那一刀砍出,動了內力,寒毒在體內蔓延開來,有些攻心。穆馨瑤將彭依刀早當成了自己的親人一般,和他相處了這些日子之後,在她心底,早已將他的一切瞧得比自己重要得多,便正是如此,他心中更是又驚又急。片刻之後,忽想起了穆方那本葯書上有對寒毒的醫法,也不加多想,腦海中念頭一轉,一把抓住了彭依刀的右臂,顫聲道:「依刀大哥,你萬萬別動!」從旁撿起彭依刀的闊刀,刀尖一轉,便將他的右肩劃開一條短短的口子,低頭用嘴吮吸起來,約莫吸了幾十口,覺那血仍是冰冷無比,她心中涼了半截,想這寒毒有內寒外寒之分,外寒只精心調養數日便可康復如初,若是內寒,一旦攻心,必是丟了性命,無葯可醫。彭依刀如今身中內寒之毒,若要醫好他,除了配製解藥,便只有一男一女脫光衣服抱在一起,使得陰陽相通,冷熱相融。

穆馨瑤將旁一棵較細的樹砍倒,剁成數段,架起篝火,便緊緊將彭依刀抱在懷中,坐在篝火旁,他畢竟一副女兒之身,忍不住面頰通紅,一時之間自然猶豫不決。然彭依刀此刻身子已經七分僵硬,便是動彈一刻也艱難無比,若這再耽擱下去,定是丟了性命。穆馨瑤低頭不住的凝望著他,她明明知道自己在彭依刀心中永遠替代不了柳纓紅的位子,但她仍無怨無悔的深愛著彭依刀。不禁兀自嘆息,嘴唇緊咬,神色堅定。她無論如何都要救彭依刀,只要能救活得他,其他甚麼倒都也無所謂了。

那三個惡人此刻已經從那崖底攀身而上,往村子方向走出了五六里路,想起方才暗中有高手助得他們脫離險境,竟不覺有些得意忘形起來。他們此生將壞事做盡,殺人放火,那是再正常不過,眼皮也都不會眨一下,如今於這荒僻之地,竟會有人相助他們這等在武林正道口中十惡不赦的惡人,這樣一想,便是想不得意忘形卻也極難。為首那人心中大喜,咧嘴笑道:「二弟三弟,咱們這就叫天無絕人之路,知道不知?」

「平日里瞧那彭依刀傻裡傻氣的,沒想到武功居然如此厲害,差點要了咱們哥仨的性命,咱們一直以來都太小看他了。」一人低聲說道。

「恩,咱們確是太小看那廝,沒想到他也真是深藏不漏呢。」為首那人冷笑不止,面色急轉,眼光一聚道。

「大哥,你這卻是話中有話呢,有甚麼話明說就是,咱們兄弟之間還有甚麼說的說不得的?」

「他***,那彭依刀使的刀招乃是『歃血刀法』,是那西域歃血觀一路的獨門武功,厲害無比,他既將這刀法練到如此純熟,你們當他真又能是個甚麼好人?想也是與那西域歃血觀脫不開干係。」

「那廝必死無疑了,你們倆說他作甚?依我看,咱們應當尋思尋思如何撬開穆老頭的嘴才是,等破解了這逝鴻圖的玄機,咱們哥仨必定是富可敵國,這有錢能使鬼推磨,到時候號令群雄,稱霸武林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么?」另一人得意道。

「逝鴻圖,逝鴻圖,你說的倒容易,那小娃娃死也不肯說半個字,害的咱們白忙活了一場,那穆老頭就會乖乖告訴咱們?」

「誰說咱們白忙活一場了?至少咱們現在知道那寶藏就藏在靈花東渡十里,那小娃娃著了大哥下的圈套,說出了這十五十六兩個字訣,咱們也算是不枉此行了,若是再撬開了穆老頭的嘴,後面的字訣那一個也跑不,咱們牢記住這字訣,逝鴻寶藏還能跑出咱們的手心?」

「你還好意思提那小娃娃?若不是你做事不動腦子,將他殺了,我現在有的是辦法從那小娃娃口中套出剩下的字訣來。」

「就是我不將那小娃娃殺了,那彭依刀又豈會坐視不管?他怕是早就尋到了咱們那藏身之處,即便我不動手,咱們又能討到甚麼便宜?你聽那小娃娃的名字,居然叫二狗兒,這名字也註定他命賤,死了也就死了。」

這三人邊走邊說,不知不覺已走出了十幾里地,如今已是天色大暗。

雖說彭依刀當初信誓旦旦,定會將二狗兒活著帶回來,但是,這月余來村中不斷有人失蹤,生死不明,二狗兒娘親平日里即便待彭依刀如親人一般,這會兒又怎會只憑他隻言片語就心懷鎮定,輕信於他?心中終是忐忑萬分。她生平就膽小,平日里便是夜半竄出一隻老鼠她都被嚇得癱坐在地上好幾回,如今,數年來相依為命的兒子無故失蹤,她心頭確是焦急無比。如此尋子心切,也早已將那西山之中陰詭之氣視而不見。但這西山之中外圍遍布獸夾、陷阱,她身子又單薄多病,這短短五六里路,也是行的艱難得很。

二狗兒娘親從外圍往裡面尋著,等尋到林中五六里路的時候,似回過了神,全身顫抖著四周觀瞧。瞧那周圍雖不至伸手不見五指,但也極是昏暗,頓然手足無措,雙腿打顫,更全然忘了呼喊二狗兒的名字。她此刻一面仍是尋子心切,一面心頭十分恐懼,若往林中尋去,她是萬萬不敢的了,但若說轉身回去,一想到二狗兒八成正處於險境,她又倔強無比,如此片刻,心中不禁矛盾萬分,混亂無極。這兩情交攻,便不禁足下一栽,身子往旁邊的樹叢中倒去,重重摔在地上,呻吟兩聲,聽到不遠處有說話的聲音,也頓時住了嘴,側耳聽去,如今夜色正濃,半絲風也沒有了,林中靜如死谷一般,她便將那三人說的話一字不落的聽入耳中。

這一聽,她忍不住大駭,霎間如五雷轟頂一般,腦中嗡的一聲響,眼前一黑,險些昏闕,心中悲涼無比道:「我的二狗兒原來是被他們給害死了......娘親當時不該離開你身邊的,是娘親對你不住......」對這三個人自是憎惡萬分,恨不能飛出身去與他們拚命,給二狗兒報仇。但見他們手中的兵刃在這黑夜之中寒光閃動,卻也害怕到了極點,對於二狗兒的死,她也是十分自責,覺得如果當時不隨著村民往下游去,將二狗兒一人仍在村中,那麼他便不會被惡人擄走害死了。

此刻,二狗兒娘親又是傷心,又是自責,又是憎恨,又是畏怕,在樹叢之中蜷緊身子,半刻也不敢動彈,只怕這一動,會給那三個惡人覺察出來。一聽到他們要對穆方下手,她也頓然忘了害怕了,驚慌萬分,心中暗想:「這三個惡人心思如此歹毒,竟害死了二狗兒,如今回到村子又要對穆老爺子下手?這可不妙,我便要快快回告訴村中的人,讓他們小心提防才是。」想到此處,她不禁身子動了動,這一動乃是不經意之間,然如此寂靜之夜,這一點響動便是常人也都聽得清楚,眼前這三人武藝卓絕,又豈會聽不見?

「誰?甚麼人?」其中一人聽見樹叢中有動靜,急忙大叫道。常人在如此寂靜的夜色中若聽得這窸窸窣窣的動靜,又豈會立即想到是有人藏在其中?定是以為那是甚麼猛獸,這人似乎認定了那樹叢之中藏著甚麼人而不是猛獸,卻不過是他做賊心虛,心中后怕。另外兩個人聽他這一喊叫,並排衝出,發足而至,提著兵刃撥開樹叢,見裡面空空如也,甚麼也沒有,心頭暗叫奇怪。為首一人立於旁邊,雙耳微動,目光一聚,忽而轉頭望去,隱約見一個女子的身影正步履艱難,慌慌張張的跑遠了,心頭暗叫不妙,料想多半是村中之人上山尋二狗兒無意之間聽到了他們說話,當下疾身而出,狠狠道了一句:「不妙!還不快追,別讓她跑了。」

三人心中清楚,若是給這人將他們說的話告訴了村中之人,那穆方十分倔強,脾氣又極為古怪,倘若讓他得知這件事情,若死不開口,那也是奈他不得的,想到此處,不禁起了滅口之意,提兵刃一路緊追。

二狗兒的娘親身子虛弱,行走這幾里路已經是心力俱疲了,此刻眼見這般情景,腳下雖不敢耽擱半步,卻也是無可奈何。眼見前面便是那條溪水,過了這條溪水,那邊就是村子了,回頭望去,那三人緊追不捨,知他們必定要殺她滅口,心中又驚又急,便足下不穩,身子一栽,倒在了一旁。這一摔自是再尋常不過,然她的身子極為虛弱,早已是將死之人,這一路時快時慢的奔走下來,在氣息上本已吃不消了。眼見那三人飛身跟進,她已再無半分氣力站起身,頭腦中忍不住回想起二狗兒昔日在這溪邊玩耍嬉戲的一幕一幕,神色半憂半笑,心中暗道:「哎,二狗兒與胡嫂家的春丫從小青梅竹馬長大,他答應春丫長大之後要娶她做妻子,只是如今,這卻再不可能了,二狗兒,是娘親不好,娘親今後再不會將你獨自一人撇下了,咱們娘倆再也不分開,娘親還要看著你長大成人,娶妻生子......」心頭凝思片刻,見那三人跟近而至,她卻平靜得很,那三柄刀砍下的霎間,她似乎連半絲的恐懼也沒有了。

這村子里有的村民長年以來也總有起夜的習性,今日自也是如此,那村民急匆匆的奔出屋子,舒舒坦坦的從茅廁中走出。茅廁距那溪水不過三兩丈遠,被一塊大石掩著,他從那大石後面繞出,本欲徑自回屋繼續倒頭大睡,誰料一轉頭卻瞧見了方才那一幕,雖看不清誰被殺了,但這與世無爭的小村落里近月余來,經常有人無故失蹤和慘死,這哪能不叫他心驚膽寒?驚叫一聲:「殺人了,殺人了。」跌跌撞撞的拔腿便跑,真比適才內急還要迅速兇猛許多,三兩步便沖回屋子,哐當一聲,靠在門上,將房門死死掩住。

「你***,這三更半夜的,卻讓個解手的給瞧見了,真他娘的晦氣!此人留不得!二弟,三弟,你們倆從後面繞過去,我從大門悄悄摸去,盡量神不知鬼不覺的給這一屋子的人都給宰了,留下了一個活口,要給穆老頭兒知道,咱們可白忙活一場啦!」

二人動作迅捷,一左一右各自閃身而去,這三人一身黑衣,又懂得輕功,步履輕盈,走路並無聲響,在這夜色里倒也不恁容易被人發覺。領頭那人此刻雙臂一伸,足尖一點,早已竄身在了屋頂上,掀開瓦礫,往下瞧去,側耳傾聽,只見裡面有人私語道:「我...我看見他們殺人了,他們一定會殺我滅口的...咱們快逃吧。」

這句剛落,一女子細語聲起,才至一半,便聽得兩聲撲哧撲哧聲音霎間而出,這一男一女早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大哥,做的乾淨利落,神不知鬼不覺。」下面那兩人抬頭陰笑一聲,低聲道:「咱們要不要去捉了穆老頭兒出來?」

「恩,做得很好...」話至一半,門應聲而開,一個男子提著兩隻野雞踏進屋中,瞧那連貫的舉動,這裡必定是他的家無疑。男子踏進屋中的一霎間,驚呆萬分,半晌,才驚叫幾聲:「爹,娘!」又與屋中那二人六目相接,三人的目光接上,那男子將野雞扔在一旁,提緊門旁的長槍,撕心裂肺的咆哮一聲:「你們這幾個惡賊,害我爹娘性命,我與你們拼了!」隨即迎身撲上。

獵戶常年在山中遊盪,也常年鑽研捕獸本領,經驗豐富,身手敏捷,常人若與他起了衝突,或許難免要吃些虧,但他終究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獵戶,即便身手再敏捷,也不過只有野獸對他懼怕萬分,在面前這等習武之人的眼中,與那豺狼虎豹,野雞野兔卻也沒甚麼分別了。那兩人見這年輕男子不顧性命的撲來,只蔑笑一聲,嘴角一動道:「你他娘的找死!」兩柄刀一左一右,唰唰兩下,半招之間,便將年輕男子攔腰斬斷。

經此年輕男子一番折騰,聲響早是不小,在這寂夜之中甚是刺耳萬分,但已是深夜,多半人家早已睡熟,只有三家人家燈火大亮,有人一面披著衣衫,一面奔出屋門,各自驚慌萬分,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情,急忙往這邊趕來探個究竟。

「你***。」其中一人見已給人察覺,心中大怒,忍不住大罵道。領頭之人似乎並不慌張,藏於門后,兵刃在手,這時,一人已奔至門口,瞧見屋中三具屍首,又瞧見站著兩個黑衣人,神色大變,拔腿便跑,驚恐萬分,本欲喊:「殺人了,殺人了。」然那領頭之人卻哪裡能讓他叫出聲來?一個殺字才剛出口,他便早已倒在血泊之中了。

「大哥,如今給人瞧見了,咱們怎麼辦?」「甚麼怎麼辦?能怎麼辦?趕緊捉了穆老頭去。」話音落下,三人奔出屋子,直往穆方的屋中而去,身後兩家人見庭院之中倒下一人,大驚失色,喊道:「殺人了,殺人了!」

兩句落罷,便又倒在血泊里。

穆方習於在書房之中卧睡,此刻睡得半熟,聽得動靜,也不禁騰起身來,隱約瞧見房中奔進三人,心中怦怦亂跳,連忙起身點亮了屋中的燈燭,驚疑道:「你們終究是甚麼人?又是外面來的?」

「穆老頭兒,你真是明知故問,不過死到臨頭了,讓你死個明白也沒甚麼不好。」那三人扯下面罩,似笑非笑道。穆方雖年事已高,雙眼總難免有些昏花,但此刻房間之中畢竟已是燈燭大亮,借著燭光探瞧那三人的模樣,心中不禁打了一個寒噤,雙眼瞪圓,大驚失色道:「你...你們終究要幹甚麼?」

「我們只想要逝鴻圖的字訣,穆老頭,你若交出來,我們即刻離開,決不為難你,怎麼樣?」「甚麼逝鴻圖的字訣?我半個字也聽不明白,這逝鴻圖究竟是甚麼東西?」「裝什麼蒜?小娃娃手中的詩集是從你這裡拿去的,你卻說你不知道甚麼逝鴻圖的字訣?」那人從懷中掏出寫有那首詩的紙來,丟在穆方面前,又道:「那我來問你,這一、二、八、十一、十五、十六,是甚麼?若不是字訣又是甚麼?」穆方將那詩瞧了幾眼,不禁神色微變,三人瞧他神色突變,知心頭料定的絕無半分差錯,穆方定是知道這逝鴻圖的秘密。穆方抬頭將他三人打量一番,冷冷道:「天下人都在爭奪逝鴻圖,只是這逝鴻圖終究是甚麼東西?甚麼一、二、八、十一的,我還是聽不明白,你們說的字訣究竟是甚麼?我在這裡與世隔絕二十年了,又上哪裡會知道甚麼逝鴻圖的字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領頭之人裂嘴冷厲道:「滑天下之大稽?一二八十一十五十六,靈花東渡十里,穆老頭,後面的字訣你若不知,方才神色為何大變?這裡可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平常百姓,你若執意不給那字訣交出來,我兄弟三人便血洗了你這破村子,再放一把火,連人帶村一併從這世間消失,如此豈不快哉?哈哈。」

「畜生!」穆方指著那人大怒道。

「廢甚麼話?快說,你交出來還是不交?我可沒恁多功夫與你在這胡扯!」穆方抬頭看了他一眼,卻並不答他的話,只是冷笑,再將這三人打量一番,不禁開口道:「後面還有三個字訣,這三個字訣便是,二十四、二十五、三十二。」

「靈花東渡十里相思崖,這寶藏原來藏在相思崖!我找到了,我終於找到了!」

「既然如此,咱們也別在這兒與這老不死的浪費功夫,若是晚了,給別人搶了先當真不妙!」一人道。

領頭之人冷冷一笑,便在這片刻之間,三支細針從旁飛出,這暗器並無排山倒海,電光石火之勢頭,但突兀發出,敵明我暗,便是漫不經心的投擲而出,也讓人著實難防,況且這與世隔絕的荒僻之地,誰又會料到此處暗中藏有高手?這三人自也是未料竟會有此一招,霎間,兩人給這兩支鋼針刺進要害,悶喝一聲,霎間倒在地上,氣絕身亡了。

但是,三支細針卻有一支擲偏了一些,從領頭之人的面頰掠過,釘進了對面的牆壁中,想必是夜色正濃,這使暗器之人又是躲在暗處出手,如此一來,任你武功再高,偏些尺寸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甚麼人?」領頭之人見自己的兩個兄弟頃刻之間斃命於此,忍不住大駭,又是悲傷,又是驚恐,又是憤怒,又是膽怯,四情交攻,心思一時之間如五味傾灑。但他心念奇快,又暗暗忖思:「連彭依刀那廝武功如此高強,也都對這暗器猝不及防,這人顯然要將彭依刀與我等三人全都置於死地,不過,如今既然我已經得知了逝鴻圖寶藏的玄機,便定然是保得性命要緊,若給這人察覺這支暗器射偏了,必然要再出手,我當真招架不住。」想到此處,趕緊躺倒在地,閉眼裝死。這甚麼人三個字已到了喉嚨,卻終究沒有叫出來。

半柱香的功夫,聽得再無半點異動,心中暗喜,站起身來。穆方本就是心中驚疑,對方才那一幕尋思不出半點頭緒來,此刻又見這倒地之人騰地起身,死而復生,心頭大驚,哪裡還說得出半個字來?那領頭之人心想:「逝鴻圖的玄機我已經破解,若留著這穆老頭兒,日後他再對別人道出這逝鴻圖的玄機來,可當真不妙,我豈不是白忙一場了?」想到此處,揮刀奔進,斜揮一刀,這一刀意在要了穆方性命,然而穆方驚慌之中卻將這刀閃躲開來,但給那刀風掃到胸口,撕開了一條傷口,流血不止。

那人全為料到穆方竟閃躲了開,一刀既出,二刀隨即而至,這時,聽得外面有人叫道:「你們這三個惡賊,給我等著!」心頭大驚,知是彭依刀回來了,不甘心的丟下穆方,從窗口一躍而出,往後山逃了。

這彭依刀被穆馨瑤一路攙扶,艱難而行,兩人始終未說半句話,彭依刀更不敢去與穆馨瑤的目光相接,只怕這目光接上,情難以堪。適才穆馨瑤,救了他性命,為他驅除體內內寒之毒,本應當感激不盡,但荒郊野嶺,方才他孤男寡女二人赤身**相擁在一起,這成了甚麼樣子?想到此處,彭依刀心頭總也怦怦亂跳,又是感激,又是自責,總覺得對她不住,此刻便哪裡還能說出半句感激的話來?一路寂寥,兩人便緩緩摸過了溪水,進到村子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拂曉時分,瞧見遍地屍首,火光未盡,登時心頭大震,穆馨瑤心中暗覺不好,大叫一聲:「爺爺!」便疾步奔去屋中,彭依刀大喝了一句:「你們這三個惡賊,給我等著!」

兩人奔進屋中的時候,穆方倒在血泊之中只還剩下了一口氣,穆馨瑤悲痛欲絕,心寸大亂,一時又驚又急,又悲又憤,連忙去抓止血草藥給穆方止血。彭依刀也是雙眼盡濕,這村子分明就是遭了血洗。瞧見地上那兩人的屍首分明被暗器所殺,又瞧見了釘進牆壁的細針,再瞧穆方身上的傷口,眉頭一皺,他這幾年來多災多難,九死一生,江湖閱歷已算老道,此刻心中自是明白了幾分:「使暗器的那人本是要殺這三人,但是其中一支偏了尺寸,才讓剩下的那人撿了一條命,他倒地裝死,等時機成熟了,他便想殺穆老前輩,正巧這時我與穆姑娘出現,他又畏怕丟了性命逃了,那血洗了這村子的想必是使暗器那人了,只是,這人究竟與我有何仇怨?在林中竟要殺我?這倒也罷了,這些百姓與世無爭,他與他們又有甚麼深仇大恨?竟連他們也不放過?」想到此處,彭依刀心中登時大怒,道:「穆老前輩,晚輩答應你,不會讓這些無辜的村民枉死的。」

穆馨瑤取來了草藥,敷在了穆方的傷口上,穆方此刻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唇齒龕動道:「二十年了,我們穆家即便隱居深山之中,也終究還是沒能逃過這命中注定的一劫啊...」

二十年前的時候,那時還是連朝的天下,穆方的弟弟穆戎便是連朝征西將軍,不僅拳腳功夫與刀法登峰造極,更是精通騎射與兵法布陣,十六歲打仗開始便未嘗敗過,與天景帝關係甚密。天景帝二十年前出訪波斯,帶著穆方的弟弟穆戎同往,波斯武士侮辱中原習武之人乃是一介莽夫,穆戎得令與波斯武士同台比試,波斯人小人之心,將勝敗看的極重,竟讓穆戎以一敵五,穆戎不負眾望,將五名波斯武士全都打翻在地,騎射與布陣更是讓波斯人開了眼界。然而,穆戎最後卻將那五個倒地的武士一一拉起,還取來中原美酒,與他們同飲,如此君子胸懷讓波斯人羞愧難當,不禁對他擊掌稱絕,並送上一部波斯上乘刀譜於他,名為雁魂刀法!

回到中原之後不久,便是秋末時節,中原之境趕上蝗災,莊稼顆粒無收,百姓餓死街頭,慘不忍睹,天景帝開倉放米,施粥於民,誓與天下百姓共同患難。波斯人因欽佩穆戎君子之心,仰慕天景帝愛民之舉,覺如此連朝盛世,若因蝗災而亡,實乃讓人惋惜,若能與連朝世代結為友人,那真是波斯國一大幸事,於是便派遣使者,在這時送來了一批絕世寶藏,用以助連朝渡過這場天災。

當時與天景帝以及穆戎同去波斯的還有三人,這三人是皇朝另外三個高手,他們嫉妒穆戎,本就想將那刀法據為己有,再加上波斯使者送來了一批絕世寶藏,他們哪裡能輕易放過?天景帝早看出這三人不軌之心,知他們早便打起了這刀法與絕世寶藏的主意,擔心那一批絕世寶藏和絕世刀法若被他三人掠奪,天下定是生靈塗炭,民不聊生,便處處對他三人萬般提防。

皇后對琴棋詩畫樣樣精通,深得天景帝的喜愛,天景帝正為如何提防這三人而日漸發愁,正巧皇後來找他給自己新畫的逝鴻圖題詩,天景帝尋思良久,忽而靈機一動,便提筆在逝鴻圖上寫了一首詩,將寶藏與刀法的玄機藏於這首題詩之中,交還給她,要她妥善保管,並暗中將寶藏與刀法轉到了他處。

不久之後,逝鴻圖的事情還是傳出去了,那三人一直惦記這批寶藏跟刀法,這事情一出,他們便再坐不住,惱羞成怒,不軌之心徹底的表露出來,終於按耐不住,暗中與外姓氏族勾結殺進皇城,篡位奪權,天景帝被殺,穆戎與皇後為躲避戰亂,只得帶著家眷棄家而逃,途中卻慘遭那三個人快馬追殺。天景帝死前交代穆戎:「至今而後,皇后便託付給你,你我雖然君臣相稱,卻情同兄弟...代我照顧好她...來世你若還記得我...我再不要做甚麼皇帝,只要與你做兄弟便足矣...」穆戎為保護皇后,一路隻身一人與三人激戰,然而雙拳難敵六手,至始而終,兩人前後夾攻,剩下一人,直奔家眷而去,如此往複,一百餘口家眷,才走了五十幾里路,便被殺了一半,穆戎亦是身受重傷,再戰不得。

皇后終究不忍心看著身邊的姐妹兄弟一個個的慘死在惡人刀下,與那三個人用逝鴻圖當條件,換下了剩下的五十幾口人的性命。那三人為了一批寶藏,竟引得外姓氏族篡位謀反,心思如此陰險毒辣,若說此刻出爾反爾,那又有甚麼好奇怪的?只是當他們拿到逝鴻圖之後,正心頭大喜,但卻從旁竄出一個人來,欲將逝鴻圖奪走,那三人合力而攻,這才懶得管穆方等人的死活了。皇后一路照看身受重傷的穆戎,跋涉數日,馬匹暴斃,乾糧淡水所剩無幾,仍是無處可去,絕望之際,不知如何便誤入了這深山之中,雖然這裡算得上水物俱豐,但找不到出去的路,便只得在此安居下來,生息繁衍。

穆戎傷愈之後終與皇后重結眷侶,並告訴剩下的人,要世世代代平安喜樂的在這大山之中生活下去,不問世事,更不可踏出這大山半步,然而如此只過了五年,穆戎與皇后便雙雙鬱鬱而終。那時候四十幾歲的穆方一直以來全無主見,凡是也多半聽弟弟的話,此事雖然是遵循了他的話,但始終不甘心就這樣讓那幾個惡人逍遙於世,這一恨便恨了二十年了,他曾發過誓,那個人若給他們穆家報了大仇,他便將逝鴻圖的寶藏字訣告訴給他。

「呵呵,人們常說...童言無忌...如今...這小孩子們自己始創出來有趣的遊戲...竟在二十年後,將我穆家引向了絕路....這便是天命...天命難違...天命難違啊....」穆方心中一震,不禁吐出一口血來。

彭依刀聽到此處,腦海之中又想起了柳纓紅來,想起了玉石鎮被血洗那慘不忍睹的一幕,心中悲憤難當,他心念急轉:「我彭依刀此生便是為了殺盡天下惡人,這等惡人若是不除,我還有甚麼臉面去給這些無辜枉死的性命一個交待?」一面暗想,一面問道:「穆老前輩,逝鴻圖彭依刀不想知道半個字,只要告訴晚輩,那三人是誰?如此罪大惡極之人,彭依刀絕不會讓他們逍遙於世,我彭依刀此生便是為了殺盡天下惡人。」

「中原西域江南,姓聶姓龍姓葉。」穆方望了望穆馨瑤與彭依刀,微微一笑道:「依刀少俠...你可曾喜歡過馨瑤?」

穆方如此一問,彭依刀身子禁不住大震道:「誰若能娶了穆姑娘,那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他對穆方的話內之意早已揣透,又道:「但我彭依刀乃是一介莽夫,徒有一身武藝,況且我又是個亡妻之人,穆姑娘若是跟了我,此生定會受了委屈。」

「你明明就喜歡馨瑤...為何卻不敢承認?怪我一直告訴馨瑤...外面沒有一個好人...二十年了...看來...我終究是錯了...今日我便做主...至今而後...馨瑤便託付於你...照...看...好...她...」

穆方道完這句,使了全身的氣力,用血在地上歪歪扭扭寫下一排小字:一、二、八、十一、十五、十六、二十四、二十五、三十二.....寫完了這一排小字,他頭頸一歪,再沒了氣。

彭依刀知道,穆方歸西而去之前寫下的這一排數字,乃是逝鴻圖玄機的字訣,只是,這逝鴻圖乃是不祥之物,正如那江湖道士口中所說的際遇一般,鴻雁若上了誰的身,誰必將成為嗜血成性的殺人魔頭....但轉念又想:「我若是不將這字訣記下,從這裡出去之後,又怎麼引出這幾個惡徒?常人根本不知道這些字訣終究是何含義,將這字訣放出,若是能找到這寶藏的地點的人,多半就是穆家的仇人!」想到此處,他將這排小字擦拭了去,並在心中將這字訣暗暗記下。

「爺爺!」穆馨瑤伏在穆方的屍身上失聲痛哭,悲痛欲絕......

穆馨瑤神色黯然的跪在穆方墳前,許久,淚眼朦朧望向彭依刀道:「依刀大哥,至今而後,你便是馨瑤在這世上的唯一親人,不要再離開我,好么?」

彭依刀此時心中暗道:「穆老前輩,您安息吧,彭依刀有朝一日,定會提著這幾個人連同那使暗器之人的人頭,回到這裡,祭奠全村的父老。我會照顧好馨瑤。」將她攔在懷中,點了點頭,望著她道:「穆姑娘,跟著彭依刀你這一輩子便會受苦的,你真的不後悔?」

「我無怨無悔!」穆馨瑤神色堅定道:「此生你去哪,馨瑤便跟到哪,至今而後,我穆馨瑤生是你彭家的人,死做你彭家的鬼!」

彭依刀立時心頭大震,想不到在這世上竟有這樣一個女子無怨無悔的相隨於他,他淡出一笑:「既然如此,蒼天為證,我彭依刀願娶穆姑娘為妻,今生今世,不離不棄,生死相依,如有違背,天打雷劈!」

穆方的墳前,彭依刀與穆馨瑤二人此刻緊緊相擁在一起,雖然寂寥無言,但在彼此的心中,卻早已勝過千言萬語......

傍晚時分,彭依刀仰天嘆道:「馨瑤,我們該走了,出山去,做咱們該做的事情。」緩緩站起身,牽著穆馨瑤,尋那出山的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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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花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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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陳年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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