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芍藥無格
第七十七章芍藥無格
而在江心寺的玉暮杏本是點着一盞燈燭在抄寫着佛經，突然之間一口鮮血從喉嚨間涌了出來，灑落在了宣紙上留下了點點觸目斑駁。
「杏兒！」
凝姿本是端著洗漱的水盆進來，看到這一幕，手中的水盆頓時掉落在了地上，一大片的水漬蔓延上了裙擺。
玉暮杏拿出自己的手絹不停的擦著嘴邊的血跡，很快的手上也都染上了鮮紅。
「杏兒，杏兒。」凝姿伸出手抱着她，也拿出自己的手帕幫她擦著鮮血，「不要再寫了，你不能再寫了。」
「凝姿……這感覺……不對……」暮杏伸出手抓着凝姿的手，心在劇烈的疼痛著，「皇宮裏……定是有人……出事了……」
「那你要準備回去嗎？我幫你收拾東西，這就離開。」
凝姿拍了拍她的後背，確定她暫時沒事後，才按捺下心裏面的擔憂去收拾東西了。
會是誰，讓自己這麼心痛。
大家，可都要平安啊。
次日清晨，迷藥發揮的效用漸漸衰弱時，冷黍離才慢慢的清醒過來睜開了眼睛。
回想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冷黍離就覺得十分不對勁。而且他也發現了極花劍也不在桌子上放着了，心裏面的恐懼又增多了一分。
瞳孔縮緊，腦子裏面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想到，只是本能的就要往外邊跑去。
是姐姐，姐姐拿走了極花劍，可她要做些什麼？
她為什麼要將我迷昏，帶走極花劍？
而等冷黍離跑出勤政殿的時候，冽風瑤紅着眼睛站在了不遠處，似是在等着他。
「瑤兒。」繁錦辭夢走過去握着她的手，不解的問道，「怎麼哭了？」
「黍離，姐姐她……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一句走了，讓黍離頓時就愣在了原地，久久的沒有出聲。
走了？為什麼走了？
姐姐……
「瑤兒，帶我，去姐姐那裏。」
冷黍離抓着冽風瑤的手在微微顫抖著，他不相信也不能相信，這一定是個夢是假的。
「帶我，去姐姐那裏……」
風瑤含着淚點了點頭，帶着他去了『飲泉蔭柏』。
這鑄劍爐燃燒了一夜，依舊沒有要熄滅的跡象，槐聆昔跪在旁邊看着這火焰一動不動。
長公主，連這火焰也都在為你哀鳴久久不熄，你看到了嗎？
「姐姐！」
繁錦辭夢衝進來的時候，只見到了這熊熊烈火的鑄劍爐，其他什麼都沒有再次站在了原地，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了。
冽風瑤之後走了進來，站在冷黍離的身後。
「發生了，什麼……」
槐聆昔從鑄劍爐旁慢慢的站起身來，將裝着極花劍的盒子用雙手捧起，從光線暗淡處走了出來出現在了冷黍離的面前。
一步一步慢慢的挪着腳步，在他面前停下了腳步，舉起了手裏面的盒子。
「長公主，在這裏。」槐聆昔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她，以身殉劍了。」
「這一切你都知道，都是你做的對不對！」冷黍離崩潰的抓着她的肩膀，情緒已經失控了，「可你為什麼不阻止她，為什麼要眼睜睜的看着她跳下去！槐聆昔，你告訴我為什麼不阻止！」
「黍離，黍離。」雕霜沐雪拉着他的身子，不讓他再失控下去，「槐婕妤也不想的，這是姐姐的選擇。」
「呵，現在你知道失去自己至親的痛苦了嗎？這就是當初我親眼看着自己姐姐，死在我面前時的心痛！」槐聆昔退後了幾步，大笑了幾聲，眼淚隨之落下，「是不是撕心裂肺肝腸寸斷，那種窒息的感覺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害的我失去了姐姐，而今我也看着長公主殉劍，我們之間扯平了，再無瓜葛。」
浮涼雲流緩緩的將手放了下去，盒子掉落在了地上被砸開露出了裏面的極花劍，而槐聆昔片刻不留的離開了這裏。
「姐姐！」
冷黍離跌倒在了地上，看着那爐火死死的抓着自己的心口處，到最後昏了過去。
「黍離，黍離！」
冷別韻的犧牲除了讓眾人悲痛以外，太后更加是為了此事而一蹶不振很快就又病倒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命運竟然是會這般的無常，也沒有想過這一生會經歷那麼多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事情。
原本冷幽蘭的離世已經讓太后悲痛，可沒有料到的是這一次會是她自己的女兒。
太后的頭髮已經完全的變白了，李默瀾叮囑道不能再讓太后受到打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梨娘和紅袖也不再關心外邊的事情一心陪着太后。
她們或許是怯懦的，受到了太多的變故想要逃離，或許是不想再看到有人離去，心已經千瘡百孔了。
鳳鸞宮，就在這一刻，似乎與世隔絕了。
而玉暮杏從江心寺回來后並沒有去皇宮，而是到了玉府住在了玉良辰當初為她準備的住處。
當她從玉良辰那裏知道自己的母親跳了鑄劍爐，用鮮血鑄劍的時候，硬生生的又咳出了血來。她的壽命也所剩無幾了，躺在床榻上清醒的時刻越來越少，就像是要跟着她的母親一起去了。
「杏兒，杏兒。」
綢繆束薪從宮裏面回來之後，覺得這件事情有必要告訴她，就抱着試試的心態來到了她的房間，在她的耳邊輕輕喚着她的名字。
暮杏的睫毛動了動，似是聽到了玉良辰的聲音。凝姿見狀，趕緊伸出手將她扶了起來，自己則是坐在了床榻上讓她能靠在身上。
「哥哥……你來了……」秋風畫扇睜開了眼睛，看着玉良辰，「我這一覺，睡的……是不是太長了……」
「是，你變得越發貪睡了。所以，你得自律要多醒來幾回，不然人就該變懶了。」
玉良辰也坐了下來，看着暮杏的眼神很溫暖，對着她的時候也一貫是暖笑就如同平日的相處。這也是為什麼，玉暮杏選擇回到玉府的緣故。
「這天氣……像是……變冷了……」
「已經是秋天了，溫度也就降下來了。我會讓凝姿幫你準備厚實一些的被子，不會讓你凍著的。」良辰伸出手幫她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下，「可要是還覺得冷，也沒關係，哥哥會讓人提前在你的屋子裏面備好暖爐。」
「原來已經到秋天了嗎？我竟然什麼都不知道。當初離開冷國的時候是初春季節，沒想到回來的時候竟是秋天了。源哥哥說落葉歸根，秋天了也是樹葉變黃掉落的時候了，確實該歸根了。」
「你哥哥說的對，你就是變得懶了沒出去走走，所以又開始亂說話了。」凝姿不想聽她說這些話，立馬打斷道，「秋天又如何？秋天也有美不勝收的風景可以去觀賞。杏兒，等你好些我們到外邊看看，好嗎？」
「哥哥……是有事嗎……」
玉暮杏很清楚自己身體的狀況，最遲一個月她就會去陪着自己的母親了，所以她不想給凝姿任何的承諾也不想說些安慰她的話。直接的，就不再說下去轉移了話題。
「明日，就是慕國主戰約的期限冷慕兩國將再次交鋒，而這次到底誰留下誰滅亡一切都是未知數。」
「慕國主敢這麼做……那就表明他的極花劍……已不同往昔……」秋風畫扇忍不住咳嗽了幾聲，緩了一會過後才繼續說道，「母親用鮮血……所祭的那柄極花劍，力量如何……不得而知……」
綢繆束薪伸出手，握著暮杏的手，問道，「那你覺得冷國有勝算，能夠贏到最後嗎？」
「槐婕妤曾說……冷慕兩國只會留下一者……這都是天命……」暮杏的眸色十分堅定，「但我，相信眾人的力量……也相信母親……她絕對不會看着冷國……滅亡……」
「杏兒那你也一定要撐到最後一刻，不可以在我們之前離開，可以做到嗎？」
「哥哥，我累了，想睡了。」
玉暮杏再次閉上了眼睛，沉沉的昏睡了過去。
落雨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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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不要走。」躲在屏風后的冷黍離忍不住跑了出來，緊緊地拽着她的裙角，泣不成聲，「姐姐，你曾經許諾過離兒，會看着離兒長大，看着離兒成為最優秀的皇子。姐姐不能言而無信。」
「離兒，是姐姐不好。」冷別韻強忍着淚水，撫摸着他的臉龐。
「你就當姐姐是一個言而無信的人。」她伸出手，狠狠的扯開了他，轉過身匆匆而去。
「姐姐，姐姐你回來。」冷黍離扶在門框上，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熟悉的身影，漸漸地被黑暗吞沒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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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離兒還是從前的老樣子，一點都沒有變。」冷別韻帶着自己，這幾日連夜趕工綉好的喜服，走了進來。
「是……姐姐。」冷黍離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姐姐，離兒。」冷別韻抑制不住心中湧起的情感，也不管是不是有外人在，跑過去把手放在他的臉頰上面，眼淚一顆顆的滾落，「十多年未見了，離兒，變了好多。」
「姐姐，也同樣，變了好多。」冷黍離笑着把她的手從自己的臉上移開，緊緊的握在手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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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瞞姐姐，瑤兒當初進宮就是有條件的，那便是找到殺害她全家的兇手。等黍離完成了答應她的事後，就會放她離開。」黍離說的時候也沒有猶豫，可見他的心中早有這樣的想法，「而有無依表兄照顧她，她才能真正的自由開心。」
「胡鬧。」芍藥無格一掌拍在了桌子上，上面放着的茶盞一陣響，「你這樣做，就不怕被他人看了笑話嗎？你這樣，是打算把這終身大事當作兒戲嗎？」
「姐姐，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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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間覺得這歲月過去的也真快，當初你還是個孩子而今都已經成婚而且要當父親了。」冷別韻伸出手，摸著冷黍離的臉頰，「有時候，真的會捨不得黍離怎麼就成人了？姐姐還沒有好好的看看你，你就已經不需要姐姐的照顧了。」
「很多事情都是這樣一眨眼的事情就變了，黍離也記得兒時每當我犯錯的時候，姐姐都會嚴厲的指責訓斥我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冷黍離伸出手，握着她的時候，「而今，怎麼反倒說黍離長大了就不好了？」
「那是因為姐姐老了，就容易傷春悲秋。好了，不多說了。快嘗嘗看姐姐做的飯菜，有沒有瑤兒做的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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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離，不要怨恨姐姐。
再次走進這落雨軒的時候，每看到一處腦海裏面浮現的都是姐姐的回憶，可偏偏就是再見不到那個對自己嚴厲又愛護的身影。
落雨軒裏面已經變空了，隨處可見的都是素白色長綢。而那人如今也變成了冷冰冰的靈位，放在了供桌之上。
站在靈位前冷黍離的眼眶裏面盈滿了淚水，不忍再看因為他不願再流淚。
「我就知道，你會在這裏。」
冽風瑤拿着盒子走了進來，站在他的身邊先是對着靈位三拜，隨後側過身看着他。
「你來，做什麼。」眼淚從臉頰滑落，不去看她。
冽風瑤沒有說話，只是將盒子打開來，遞到了他的面前。裏面放着的，正是那一柄他不想看到不想拿起的極花劍。
與慕淵城那柄周身黑暗煙影纏繞的極花劍不同的是，這一柄通體雪白上面還漂浮着點點淡黃色的光芒如同聖靈一般。
「明日交戰，帶着它吧。我想那也是姐姐想看到的，因為她不會希望用自己的生命換取的極花劍，被你置之一旁不管不顧。黍離，不要對不起姐姐的犧牲，不然她會怪你。」
繁錦辭夢伸出手放在盒子上，手指還在不停的顫抖著。
看着它許久，廢了很大的心力才握著劍柄，將它舉起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隨後，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將視線移到了靈位上面，像是在向冷別韻承諾。
這一夜，很多人一夜未眠因為他們不知道，當太陽升起的時候會發生些什麼。
唯一能做的，那就是賭。
一場豪賭，誰贏誰輸，只看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