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以血祭劍
第七十六章以血祭劍
慕國
冷凝弦自從被打入了冷宮之後，不恨不怨不哭不鬧，就像是落到此等境遇的人不是她一般。
她的貼身宮女原本是為她着急的緊，但是到後來看冷凝弦這麼從容淡定的模樣，慢慢的也就釋懷了。
公主，本就喜歡清凈，這樣對她而言也是好事吧。
「公主，你的琴取來了。」
宮女抱着琴走進了亭子裏，放在了她的面前。
「今日，且先不彈琴。」
冷凝弦手裏拿着慕淵城給她的那塊玉佩，當哥哥幫她定下婚事的時候，就一直戴在身上的那一塊。
「公主，其實在你的心裏面對陛下不是沒有感情的對嗎？雖說他這個人的性子喜怒無常，但在公主嫁到慕國來生活的這段時日，他對公主還是很好的。」
「他對我好與不好我本就不關心，只因他是一國之主怎能要求兒女情長。」冷凝弦用手指撫摸著玉佩，淺淺的笑了一下，「我覺得真正可笑的是，當一個君王只鍾情於一個女子的時候，世人就要說這個女子是禍水會帶來亡國之災，這個君王定是一個昏君不會有所作為。而當君王一心於政事上不沉迷美色時，後宮嬪妃又要說君王無情，可偏偏還是將自己的心放在他一人身上。並且為了他，不惜爾虞我詐將原本純真的心性扭曲變得醜陋不堪。臣子們也要跟着奉勸君王要顧及後宮，這樣才能穩固朝綱。所以，無論怎麼做在旁人的眼裏看來都是有所不足都是錯，這就是身為一國之主的無奈。」
「公主，奴婢不大能明白你說的話。」
「你本就不會明白，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何昭儀在花宴上面毒死了寧婕妤的舉動，我不是看不出來。我只是照着她想要的發展，繼續演下去罷了。」
「什麼！」宮女一驚，沒反應過來，「公主……你說，你……知道……」
「我在冷國的後宮呆了那麼多年，什麼樣的陰謀詭計陰險手段不曾見過？何昭儀的這個手段未免太淺了些，根本就拿不上枱面不值得一提。」
「公主，你這樣做奴婢是真的不明白了，既然你是冤枉的那你又為何要讓自己承受這莫須有的罪名？公主，你當真是傻。」
「這慕國表面上看起來平靜，其實在這平靜下已經掀起了軒然大波。源哥哥他們給我的東西我本是不想用，可是現如今情勢所逼也不得不用了。」
寒漪清漣站起身來，將這枚定情玉佩系回了腰間，「將我的佩劍拿來，我給你舞一段劍舞可好？」
「公主……」
宮女本是不願的，但是看她家公主風輕雲淡都不在意的神色，自己瞎操心也沒什麼用就回了房間裏面去拿東西了。
明日慕淵城就該啟程前往冷國了，他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竟會走到了冷宮這裏，看着這些殘牆斷垣心裏面起了想見她的心思。
那日，她被自己打入冷宮的時候，還是水波不驚的樣子坦然就接受了。
不說一句求情的話，不說一句為自己辯解的話，就這樣帶着自己的宮女什麼東西都沒有收拾就來到了冷宮。
他慕淵城這麼多年來，頭一回見到這樣的一個女子，能做到這麼決絕不留情面。
「冷凝弦，到底朕在你的心裏面算得上什麼？」
冷宮內十分的凄慘，連看守的人都沒有所以慕淵城輕而易舉的，就到了冷凝弦所在的地方。
他想看看，在這冷宮裏生活的冷凝弦會不會有什麼變化。
可當他到了裏面的時候，看到的還是如初見時一樣的景象，一身寶藍色的衣裳在樹林裏面舞劍。
就彷彿自己所處的並不是冷宮，也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她還是她沒有什麼改變。
而這次他沒有打擾，而是靜靜的站在不遠處等她，當冷凝弦結束時也是看到了他的身影站在了原地。
「你來了。」凝弦淡淡的開口，並沒有被打入冷宮的怨恨和落魄。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就讓男子的心為之一顫。
「你不恨朕嗎？是朕將你打入這冷宮之中。」
「為何要恨？恨字太累了不是嗎？」冷凝弦難得的在他的面前有過這樣的笑容，「你是我的丈夫，不是嗎？」
「你……」慕淵城這才發現她的腰間一直還掛着自己給她的那枚定情玉佩，眸色動了動。
宮女默默的退了下去，不再打擾這兩個人。
風吹過將兩個人的髮絲飄在空中，空氣在這個片刻凝固了起來，兩個人久久的沒有說話四目相對而立。
許久過後，黯霄玄翼伸出手，拿起了落在冷凝弦肩頭上的一片葉子捏在了手心之中。
「你可知，朕有時真的恨為什麼到了慕國后你就像變了一個人。那樣的你，不是朕在冷國見到的冷凝弦。」
「這個問題，陛下已經問過凝弦一遍了，同樣的答案陛下還想聽凝弦再說一遍嗎？」
在寒漪清漣準備再重複一遍先前的話時，慕淵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臉上慢慢的出現了笑容。
「若是你的娘家人和夫家人因為一事不合而打了起來，既身為女兒又是媳婦的你，朕很好奇你會選擇幫哪一邊？」
凝弦將自己的手腕掙脫了出來，側身不再看他看着遠處，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哪一邊都不幫。」
「哦，你可知你這樣做，雖是兩邊都不得罪但其實兩邊都會恨你入骨。」
「這本就是一個兩難齊全的問題，幫助了夫家就會被娘家人唾罵忘恩負義，嫁了人果然就成了外人。幫助了娘家就會被夫家的人嘲笑，身是夫家的人但其實心根本就不在這裏。看似是兩家人的爭鬥，但其實夾在這兩者之間的女兒更難做人。本身就是與她無關的事情，可偏偏到最後她無緣無故的就成了罪人在哪邊都不是人。」
「看來，你對這個問題早有覺悟，那麼之後你會怎麼做？若是朕再告訴你，冷慕兩國又將有一場戰爭你作何感想？」
冷凝弦的眼眸里，總算是有了神色的變化，但很快的又消失了，「若是冷國敗了，那就請陛下賜我一紙休書。我是冷國的公主，我的國家滅亡了我自然是要跟着他們一同不會苟活。若是慕國敗了，凝弦身為慕國的皇后自是不會離開，會用我的終身來守着它再不回冷國。」
「很好，很好。」
什麼事情都沒辦法讓她情緒變化，實際上慕淵城的心裏面怒火已經十分旺盛了。
「那朕再告訴你，你在意的那位三公主靜公主的去世，是朕造成的你還能像現在這樣冷靜嗎？」
「什麼！」冷凝弦總算是抬眸看着他了，「是你！」
「如何，怒了嗎？是不是很想殺了朕？」黯霄玄翼將她的右手緩緩的抬了起來，讓她的那炳劍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現在朕就在你的面前，你想要朕的命輕而易舉打算放棄這個機會嗎？」
可誰知，凝弦面無表情的慢慢鬆開了自己的手，佩劍從慕淵城的肩上滑落掉落在地上發出了聲響。
「消失，我不殺你，因為你自會得到報應的。」
慕淵城走出冷宮的時候，伸出拳頭狠狠的砸在了宮牆之上，將手放下時牆上留下了一片血跡。
「主子。」竹思遺感受得到他渾身散發的寒氣，就不敢離他太近，「媚兒讓夜閣的人轉達，這次她會與主子一同前往冷國。」
「走。」
勤政殿
冷黍離坐在窗前看着那柄極花劍，心裏面百感交集。
一個月的期限已經到了，不日就要去赴慕淵城的戰約，自己到底該怎麼做？
而這極花劍的力量，光從上次在戰場上所經歷的，就讓他不得不心慌。而這次，是它身上真正的力量，到底會發生什麼更可怕的事情無從得知。
「離兒。」
冷別韻拎着食盒獨自一人前來，將自己的情緒藏的很好不讓他有察覺出來的機會。
「姐姐。」冷黍離將極花劍放在了盒子裏面，站起身來淺笑着看着她，「今日怎麼想到要來了？」
「哦，那是想着許久沒給你做過飯了，今日也不知道怎麼了就過了把手癮。」冷別韻將食盒放在圓桌上面，將食盒打來把裏面的菜肴拿了出來，「而且我看你這幾日總是憂心忡忡的模樣，估計也是沒有好好用膳。姐姐既然給你送來了，那就安安穩穩的坐下來吃知道嗎？」
「多謝姐姐費心，但瑤兒也有給黍離做過飯，所以姐姐就不用擔心黍離不會好好的用膳了。」
黍離走了出來，坐在了桌子旁，幫着把菜品端出來放在桌子上。
「瑤兒都是有身孕的人了，你怎可讓她勞累著？這點，姐姐就該說你了，哪有這麼不貼心的丈夫？」芍藥無格也坐了下來，將食盒放在了地上，「你現在可得好好的照顧瑤兒，不然的話姐姐可饒不過你。」
「黍離也不願她勞累，只是姐姐也知道瑤兒的性子就隨她了。而今，她也是被母后看的緊什麼都不準多做，黍離要是再限制她瑤兒該覺得悶了。這樣也不可行，所以黍離也就適當的讓她想做些想做的事情豈不是很好？」
「突然之間覺得這歲月過去的也真快，當初你還是個孩子而今都已經成婚而且要當父親了。」冷別韻伸出手，摸著冷黍離的臉頰，「有時候，真的會捨不得黍離怎麼就成人了？姐姐還沒有好好的看看你，你就已經不需要姐姐的照顧了。」
「很多事情都是這樣一眨眼的事情就變了，黍離也記得兒時每當我犯錯的時候，姐姐都會嚴厲的指責訓斥我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冷黍離伸出手，握着她的時候，「而今，怎麼反倒說黍離長大了就不好了？」
「那是因為姐姐老了，就容易傷春悲秋。好了，不多說了。快嘗嘗看姐姐做的飯菜，有沒有瑤兒做的好吃。」
冷別韻將筷子拿來遞給了他，以此來掩實自己想要落淚的衝動。
席間，兩姐弟說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其樂融融，冷黍離也自然沒有發現冷別韻在菜裏面下了迷藥的事。
當繁錦辭夢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的時候，冷別韻伸出手摟着他，眼淚抑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小離，不要怨恨姐姐。」
飲泉蔭柏
「槐婕妤，這極花劍我帶來了。」芍藥無格臉上的淚痕已經幹了，嘴角露出了寬慰的笑容，「可以開始了嗎？」
「長公主，你當真是想好了要這麼做嗎？」
鑄劍爐經過一個月的焚燒已經達到了最佳的鑄劍狀態，槐聆昔當初所說的龐大代價，就是需要與這把劍的主人有着血脈相系的親人用她的血肉之軀祭劍。
「既然做出了決定，就沒有退路了。槐婕妤，多謝你的成全。」
槐聆昔接過了那把極花劍，雙手拿着它丟進了鑄劍爐中，隨後就往後退去站在了一旁。
冷別韻緩緩的走上了台階，一步步的靠近這熾熱的烈火，看着這不時跳動的火苗內心十分的平靜。
她，芍藥無格冷別韻，自出生起就被困在了這皇宮之中，看似身份高貴其實就只是一隻失去自由的金絲雀。
那年為了自己的愛情拋棄了所有不惜嫁給了引觴邀月玉臨風，結果被他所騙受到了沉重的傷害，也狠心的丟下了杏兒一個人到了江心寺平復。
本以為自己這一生再也見不到女兒，老天卻偏偏給了她失而復得的喜悅，讓杏兒陪伴在她的身邊馬么長的時日。
回溯過去，她一直都是任性妄為的公主，從來沒有為這個國家做過什麼事情。
而今，就當她是在為自己內心的愧疚贖罪，最後一次真正為冷國做些什麼。
母親，梨娘，請再次原諒韻兒的一意孤行。這次的離去，今生是不會再見了。但是韻兒不後悔，因為我順了自己的心。
杏兒，母親真的很想再見你最後一面，可是今生沒有這個機會了。但是，母親會化為天上的星星看着你想念着你。
離兒，姐姐會永遠陪着你戰鬥直到最後一刻，不離不棄。
嘴角露出了笑容，冷別韻閉上了眼睛張開雙臂，身子往前傾飛入了這爐火之中。
火苗頓時竄了起來，燃燒的越發旺盛。
大家，今生的緣分唯有來世再續，韻兒先走了。
「長公主。」
槐聆昔雙膝跪地，落下了眼淚，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