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小公主希望有人做殺雞儆猴的那隻雞。

當正如太子所說，能在官場上混到今天的，哪個不是千年的狐狸？

太后懿旨、太子令，都命令封城，這個時候往出闖不是正好撞槍口上嗎？

他們不去撞槍口，卻可以把消息泄露出去，扇動別人去撞。

所以一時間京都內謠言四起。

人心惶惶。

有人在這種惶恐情緒的鼓動下，試探出了第一步。

一個武備小官試圖帶著家人偷渡城門。

被守在那裡的黑騎當即斬殺，人頭掛在城門上示眾。

小公主遠遠看著整個屠殺過程，看著那從斷了的頸項上淋漓低落的鮮血，目光冰冷。

這是一個局。

小公主將京都疫症的消息透露給太學生，太學生的爹們——那些千年老狐狸們將鼓動他們手下掌控的小官員出來闖門。

然而這些老狐狸們不知道的是，那個被他們鼓動的小官，也是監察院挑中的。

就像當慶帝想要與北齊開戰時，就會有監察院的暗探去鼓動北齊的「有志之士」去刺殺慶帝一樣。

要保證殺雞儆猴的那隻雞就是你想要的那隻雞，可不僅僅是安樂宮裡那點言語的鋪墊。

實際操作的活計，可是要做得十分十分細緻的。

血粼粼的人頭的威懾力顯然比單純的口舌勸說更加有效。

京都浮動的人心被按下去了些許。

與此同時，京都的官僚系統也動了起來，告示張貼出去了，說書先生和里長配合著四處宣講防疫要點，無名書局的印坊加班加點地刊印《防疫守則》，全城分發。

京中倉庫大開，全部的綉庄都被徵用了，宮女也都被組織起來，將倉中儲存的稅絹稅布做成口罩、手套，從官吏到平民，從上到下，逐層分發。

而遠在江南內庫，更多的棉布被織造出來，以水為動力的紡織機的效率極高，原本用來煉鐵的高爐臨時改造為蒸餾器，烈酒源源不斷地被釀造出來，以及江南糧庫里的糧食，裝船后源源不斷地朝著京都供應而來。

慶國這個當時第一強國高速的運轉起來，將積累的國力，化作對抗這次大疫的能量。

所以京都雖然人心惶惶，卻又沒有真的失序。

人們即恐懼，卻又覺得這麼多年牢牢控制著慶國的那種強大的力量，依舊強大的豎立在那裡，維護著應有的秩序的存在。

正如小公主所料，當糧食供給無憂，又有人告訴老百姓這疫病是怎麼傳播的，該怎麼防，得了病該怎麼做時，老百姓反而安靜了下去。

不是因為大慶京都中的百姓素養特別高特別有覺悟，是因為這個階級分明、皇權至上的時代，平民百姓總是很容易認知到自己的命就是沒那麼值錢的，覺得自己不值錢，又消解了幾分未知的恐懼，就更容易認命了。

但不是所有人都這認命的，比如那些覺得自己的命特別貴重的人。

眼見的天天有人死，尤其瘟疫這玩意兒，再金貴的人得了該死還是會死——京都的貴胄人家中招沒命的越來越多。

這些貴人的恐懼日漸飆升。

終於有一日，對死亡的恐懼超過了對皇權的敬畏，他們集結起來去闖門了。

而這一次的闖門，是以一群非實權派卻身份尊貴的世家為首的。

老狐狸們依舊沒動，老狐狸中的某些人，比如林若甫，這段日子以來還全力配合小公主的全部命令。

不得不說，李雲睿的眼光是好的，林若甫的能力確實出眾得緊。

別的不說，光是將江南運來的糧食分發到每家每戶，保證京都除了病死的人外，基本沒有餓死的，這就讓小公主刮目相看。

要知道這可不是技術高度發達的信息社會啊！

林若甫竟然能記得京都每一條街的里長的名字，將口糧直接交給里長，同時派三司的官吏監看里長分發糧食，確保中間沒有貪墨的空間，並且一旦分發不利，直接問責到一線執行人身上。

小公主對林若甫大加讚揚。

林若甫很謙遜地道：「我在為相之前，一直是京中小吏，對底層的吏政，自然了解些。」

這態度真是沒得說了，簡直讓小公主以為這隻老狐狸對他有些輸成之意。

直到這一次的闖門事件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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