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曹操遂與陳宮拔劍闖出，不問男女，皆殺之，一連殺死八口，搜至廚下，卻見縛一豬欲殺。

兩人瞬時猜到了什麼，陳宮顫聲道：「他們不會本來是要殺豬吧？孟德，你的疑心也忒中了！誤殺好人了啊！」

曹操蹲在地上，良久不言，聽得此話才道：「殺都殺了！現在說這個又有什麼用！」

兩人不得已，急出莊上馬疾馳離去。行不到二里，只見伯奢驢鞍前鞽懸酒二瓶，手攜果菜而來，見二人便叫道：「賢侄何故便去？」

曹操不語，依舊催馬急行。

呂伯奢叫道：「賢侄，我已分付家人宰一豬設宴相款，這還打了好酒來，你為何這就要離去啊？」

曹操不予理會依舊策馬疾行，然行不數步，忽拔劍復回，揮劍砍伯奢於驢下。

陳宮大驚道：「適才殺人乃是因為誤會，眼下你為何又下殺手？」

曹操道：「就是因為已然誤殺，才不能留下活口。你想想，呂伯奢到家，見家人盡死，豈能善罷甘休？若率眾來追，我們必死無疑。」

陳宮道：「那也不當如此啊！」

曹操只道了一聲：「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

醒木一拍，說書先生這一節便算說到完處了。

方才安靜聽書的酒樓內的食客，瞬時響起此起彼伏討論聲，有的叫罵曹操混蛋、心狠手辣、恩將仇報的，又的為曹操辯解乃是不得已而為之的，有的搖頭嘆息聽得不過癮還想再聽的。

「我家隔壁的王主薄家買了最新一期的《天下》周刊，聽說都已經載到曹操殺陳宮了，這裡剛說到曹操殺呂伯奢一家。」

「現在的《天下》周刊已經炒到了快一兩銀子一本了，這裡坐兩個時辰，酒水點心的，不過幾十文，你捨得花那份錢自可看到最新的一節，何必來這裡聽書呢。」

「你這話說的，我大字不識一個的，就是肯咬咬牙出那份錢，買一本回來，也看不懂不是！王主薄那是讀書人……我家小子倒是識得幾個字，但他讀的趕不上這裡的先生說得有意思，聽著也什麼趣味……不過這曹操可真是夠狠的啊，自己的伯父啊！世交！說殺就殺，還滅人全家！我還是喜歡劉備，仁義啊。」

「是夠狠的，不過不狠不能成大事啊！劉備太磨嘰了，這會兒還四處被人趕來趕去的……」

「咱們這邊就是講得太慢了，朱雀街那邊，都是已經講到十八路諸侯征董卓，我隔壁那孫老頭就要給我講這新的一段，我堅決不聽，就為了咱們這裡跟著進度來。「

「哈哈，你是為了每天有借口和你家婆娘要錢出來吧。」

「朱雀街那邊茶水百文起跳，比這邊貴多了。」

「那邊說書先生也不止說《三國》，上午好像還解說奇案，有趣得緊。」

「要說這聽得最過癮的地方，還是『天下客』那邊，我聽說直接上戲班子，不僅能聽書，還能看戲呢！」

「天下客那邊是貴人呆的地方，一頓飯得十兩銀起跳呢！哪裡是我們這種人能呆的！」

…………

馬蹄巷靠近京都渡口附近，日常住著的大多是在渡口賣苦力的人口，大多不算富裕。

這兩年，巷口新開了間茶肆。

靠著低廉的茶水價格，和說書先生講《三國》這一的利器，吸引了附近住戶來這裡聽書喝茶嘮閑嗑。

像這樣的茶肆，這幾年京都中開了不少，東家都是同一個——天下客的老闆。

凡是做生意的都知道，開一家店賺錢容易，開分店還是開了很多分店，賺錢卻是難上加難。

但天下客的老闆開了這麼多的店，不拘多賺少賺，但確實都是賺錢。

究其原因，除了手握《三國》獨家話本，說書先生說書的特色配置外，「產品分類」做得好也是一個重要原因。

像馬蹄巷這樣針對不富裕的老百姓的茶肆是一種模式，服務餐點是同一套配置；朱雀街那種針對普通平民小康階層的茶酒肆，裝潢飲食自然好上一個檔次，除了說書的進度比馬蹄巷那邊快一些，還會讀一讀《天下》周刊案件解析專欄，成了一個奇案解說兼普法的「小劇場」了。

最豪華配置的自然是『天下客』本樓，原本天下客開也是就靠著曲藝大賽打響了名頭，只是作為食肆，天下客的層出不窮的美味新菜吸引了京都許多貴人上門，這些貴人許多都更願意要清靜、封閉的包廂，看戲並不方便，所以除了主門面外，又在兼并下了對面的鋪子，改成了帶著戲檯子的茶樓，起名為「人間居」。

這還形成了另一種有意思的風氣——包廂適合請唱曲的進來單獨表演，圖的一份清靜的享受，唱曲的多是女性藝人，京都總迷上《紅樓》的女子尤其是讀書識字的女子尤其多，且貴人中以文雅自居的，也普遍認為《紅樓》的文筆更加細膩雅緻，倒是有了天下唱《紅樓》，人間上《三國》的說法。

當然，這兩處地方唱的曲子，上演的戲劇，也是劇情進展最快的，差不多是今天《天下》周刊發售，明天就跟上進度。

花錢越多的，越能最先看到最新的「章節」。

不過有一個人不在這個限制範圍內，他想看哪一章，就可以讓人立刻默出哪一章。

誰讓人家不僅僅是皇帝還是「原作者」的老子呢。

再次被扣了最新的書稿的小公主在御書房裡，齜牙咧嘴地對慶帝道：「爹爹！我累了！我想睡覺！我還在長身體呢！熬夜會長不高的！」

十三歲大小的孩子，個頭竄得厲害，已經是個小大人的模樣了，而且不知道小公主是不是也這麼想的，最近開始學著上妝了，剃了眉毛劃了兩條細細的柳葉眉，沒上水粉，畢竟小公主的皮膚本來就很白很細嫩，水粉反而污了她的膚色，描畫了眼線，略似慶帝的鳳目在尾線拉長后，有一種別樣的嫵媚，胭脂紅唇一點，當真顏色逼人，讓人移不開眼的美。

還未張開便已如此，不知長大了得是如何國色天香。

這幾年與小公主打過罩面又不知內情的人，每每都有如此感想。

放下手裡剛剛由小公主口述研秀錄寫下來的《三國》的最新書稿，慶帝眼神幽深。

長大啊。

是啊，他的崽崽長大了，有些刻意忽略的事情越來越迫在眉睫。

「你這本書書名為《三國》，眼下看來曹操這一脈勢力以後只怕會自成一國，孫氏自立江東，劉備現在還是無根之木呢？他的地盤會在什麼地方？」慶帝道。

小公主噘嘴道：「爹爹！劇透是不好的！我現在告訴你，以後年再看後面的情節就覺得沒趣了！」

慶帝攏著袖子低眉垂眸，道：「三國，你說說看，這三國哪國是影射北齊，哪國是影射我們慶國呢？」

小公主很正經地回答道：「本刊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切勿聯繫現實。這行字印在專欄頂頭呢！誰都沒影射！沒有！」

慶帝「哈」了一聲，顯然不拿小公主的「澄清」當一回事，但也不打算和自己家的崽子再糾纏下去了，信步走到窗口，望向院子里，忽地開口道：「這院子里的樹長勢不錯。」

自從關於種樹之事打賭后，小公主在慶帝院子的樹苗樹榦上嵌入了石頭，開始時圍著梳頭長了一圈樹瘤，可樹沒死，隨著越長越粗壯，反而把石頭抱過在了裡面，表面上一點都看不出來任何痕迹了。

慶帝說樹長得好，是在暗示關於那個打賭，小公主輸了。

小公主自然懂，道：「這樹還沒長成呢！時間還早，再等幾年再說啊。」

樹還沒長成，但你已經長大了，該做些打算了。

慶帝斂目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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