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夢-五
公主夢-五
桔子粟/文
三伏天里,正午驕陽似火,氣溫高達四十度。
趙斯若回到家,扔包、甩鞋、開空調、脫裙子,一氣呵成。
她徑直走進浴室,站在花灑下沖了半個小時,才濕噠噠地裹著浴巾回卧室。
房間里拉著厚重的雙層窗帘,密不透光,冷氣簌簌地從空調口噴出,敷在未乾的皮膚上,一陣陣發涼。
趙斯若打著哆嗦站在空調口吹乾了身體,腦子裡那點熱氣也終於煙消雲散。
她仰躺在床上,打了個滾,用被子將自己裹成個蠶寶寶,然後閉上眼,睡覺。
只有休息好了,才能有清晰地思維去思考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然後找出真相。
她很清楚這一點,所以需要儘快冷靜下來,好好睡一覺。
可惜她的腦子不這麼想。
只要一閉上眼,腦海里就會出現夏曉倩躺在浴缸里的樣子,揮之不去。
了無生氣的蒼白面孔、血肉外翻的慘烈創口、四處噴濺的乾涸血跡......每一點都無限放大在腦海里,真實又虛幻。
昨天還在跟她打電話的人,就這麼沒了嗎?
如果她那時候沒有隻隔街遙遙望一眼,而是停下了車,登門拜訪。
結果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趙斯若掀開被子,從床上翻身坐起,抹了抹眼睛后,下床走到衣櫃邊。
鏡子里的人,雙眼通紅。
壓抑了半上午的情緒,此刻終於爆發。
她抹乾凈臉,從衣櫃里挑出一套休閑裝換上,被發□□亂的長發也盡數往上紮成了一顆丸子,然後回到梳妝台邊,取下礙事的耳環墜子。
正打算從耳飾架上挑一副簡單的耳釘戴上時,趙斯若突然渾身一震,從凳子上一彈而起,直接沖回客廳從包里翻出了那個證物袋。
終於知道這個東西為什麼看起來如此眼熟了。
這是耳釘的半截銀針,那股怪味應該也就是常用的消毒藥膏。
可夏曉倩有耳洞嗎?
趙斯若閉上了眼,此刻那張一直在腦海中徘徊不去的臉卻模糊了起來,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想起她耳朵的樣子。
其實想起來也沒有太大的用,因為人在經歷突發事件時,記憶總是會產生偏差的,也就是她很有可能為了迎合自己的猜測而主觀臆想一個結果。
趙斯若坐在沙發上,反覆撥弄著手機屏幕,猶豫要不要給陸離打個電話。
看一眼屍體,是最好的確認辦法。
但她並不覺得陸離會幫她,今天已經夠讓他惱火了,再惹事估計他真的有可能讓她當不成警察。
趙斯若嘆了口氣,只有用那個辦法了,倒也無關緊要,反正她本來就是打算再回去一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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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剛結了一個大案,分局刑偵支隊的同事們精神和身體上都很想放個假回家躺上一整天然後吃它半個月工資的夜宵。
但干起正事來他們還是很迅速的,大半個湖州市的人民都在午休的時候,技術組得出了一個重要的線索——
在陸離帶回局裡的那堆玻璃碎片上,檢測到了一枚不屬於死者也不屬於現場目擊者們的指紋。
好消息是終於可以確定當時喝酒的不止死者一個人,壞消息則是經過對比,這枚指紋不曾出現在指紋庫里過,所以根本無法推斷出那另一個人是誰。
不過有了這個關鍵性的證據無論是勸服死者家屬同意屍體解剖還是立案偵查全都方便了很多,陸離迅速撥了電話炸起了躺在搖搖椅里悠閑過周末的局長,一通彙報猛如虎,局長當下就同意了對此案成立專案組正式調查。
「這個周末依舊無休,也沒有加班費,」陸離看了眼會議室里敢哀不敢嚎的蔫茄子們,繼續說,「推了相親鴿了老婆孩子的,儘快完成這個案子就給你們時間補回來——」
蔫茄子們紛紛伸直了脖子,四五六七八雙眼睛光芒四射,但沒多久就熄得半點火星子都沒了,因為——
「這種話我敢說你們敢信嗎?」陸魔頭面不改色地如是反問。
「......」
「犯罪分子都沒按規定享受朝九晚五周末雙休,一個個正經警校畢業的還干不過那些魑魅魍魎嗎?都給我打起精神來!」陸離按了下桌面,「接下來一個星期的午飯晚飯我給你們包了,晚上留下來加班的夜宵管飽。」
一片歡呼聲里,末位的眼鏡哥身先士卒地問,「那包了午晚飯,之前早餐還有嗎?」
「干你的活,」陸離把手裡的文件推過去,「少不了你們的。」
人是鐵飯是鋼,沒有一頓飯振奮不了的士氣,如果有那就兩頓,何況陸隊還給出了一周二十一頓,原先還沒精打採的一瞬間就跟打了雞血似的又滿分局地跑動忙活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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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點,陸離再次出現在夏曉倩家樓下。
上午郭盡帆跟鄰居了解情況的時候,挨得近的幾個都出去上班了,畢竟在這個城市裡,朝九晚五和周末雙休就跟小時候電視上的速食麵廣告里的大塊牛肉和鮮嫩湯汁一樣,僅供參考。
為了避開晚高峰,他特地提早了點來,因此那些租戶也還沒回家,陸離拿著從房東那要來的鑰匙,打算再獨自看看案發現場。
屋裡還是他們離開時的樣子,明顯的相關證物都被帶回了局裡,因此比剛來的時候空了些許,陸離走近客廳,忽地頓住腳步。
夏曉倩家的沙發是那種老舊的木質長板凳型,身形嬌小點的成年人擠巴擠巴就能鑽進去,出來的時候要是小心點也不會撞到頭。
那個人此刻就借著身形優勢,跪在地上,半截身子鑽進了沙發底下。
上午已經打過一次照面,所以此刻儘管她已經蜷成了一副人形搜證犬的樣子,陸離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他放開了搭在身後FK-1上的手,緩慢又安靜地走到沙發邊,半蹲在她身後,默然抬手擋住了沙發下的尖角后,沉聲問:「趙斯若,你又在這搞什麼把戲?」
沙發底下的人形搜證犬嚇得不輕,輕呼了一聲后猛地鑽出來,腦袋瓜正好撞在他的手掌上,她望著他,像沒認出這人是誰一樣,傻獃獃的。
陸離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垂眸盯著她,冷冷地嗤笑一聲:「學會撬鎖了?」
趙斯若確實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他是誰,準確地說她是不太想知道。
那句「你怎麼回來了」到了嘴邊又被她僅存的神智拽了回來,然後轉換成了別的話:「陸隊,我發現一個重要線索。」
陸離慢條斯理地站起身,坐在沙發上:「說。」
「是這樣,」趙斯若爬起來,從包里翻出一個物證袋,「我今天上午在面壁反省的時候,偶然間發現了這個東西。」
她特地強調了一下「面壁反省」幾個字,以此證明她不是不聽話在亂翻,然後將袋子雙手遞到陸離眼前,說:「看這個不齊整的斷面,顯然是從什麼東西上摔下來的,可我一直想不出這個是什麼東西,直到......」
陸離無情地打斷她的前情提要:「說重點。」
「噢。」生理本能使趙斯若服從他的命令,「這是從耳釘上摔下來的。」
「耳釘?」陸離終於看向了她。
以為這個宇宙無敵電鑽直男是不懂「耳釘」是什麼東西,趙斯若耐心解釋:「就是戴在耳垂上,你看我的。」
「......我知道那是什麼。」陸離,「我看過屍體,死者沒有耳洞。」
趙斯若先是意外了一下他居然知道這個,不知道怎麼的就想起了他當初非常叛逆紈絝的中二時期,但並沒在他耳垂上看見打過耳洞的痕迹,想來是直男屬性不允許他做這麼娘們唧唧的事情。
古板歸古板,不過他的觀察倒是挺細緻的,趙斯若誠心誠意地豎了個大拇指:「對,我本來不確定,所以特意跑過來確認,然後我發現曉倩家裡的耳飾都是耳夾,這就說明她沒有耳洞。」
陸離看都沒看她的拇指哥:「那你剛剛撅著個屁股在這又是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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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斯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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