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過往

處於時空裂隙中，維特妮斯的動作沒有半分遲疑——如果說，在知曉記憶之前，她還會為著謹慎先開啟已有城市意志的力量，再進行尋找，那麼，經歷過餘杭的意外、再覺醒了記憶之後，維特妮斯就是半點都不打算拖延了。有她在，就算是不帶任何幫手，都不太可能在尋找過程中出現不可控因素，又何必去賭那千萬分之一讓同伴落入危險境地的可能性呢？

城市意志本身的能力隨時可以開啟，被請來幫忙的、已經擁有了神智的城市意志在整個世界規則的偏袒下，幾乎可以說是絕對安全的。但流落在外的碎片們，不僅沒有能力，甚至連基本的神志清醒都無法維持，即便有著維繫在兩者之間的聯繫，維特妮斯也依舊不能放心。

這一趟，除了那隻黑漆漆的大蝙蝠，維特妮斯暫時還並不打算將自己的身形暴露在其他人類面前。畢竟，其他的先不說，反正敢在哥譚夜晚出現的，不是罪犯、瘋子，就是那些走投無路、幾乎可以出賣一切的窮苦人，維特妮斯可不想名聲還不顯就因著疏忽惹下一身腥臊。

不能出現在眾人面前，擺在維特妮斯面前的就只剩了兩個選擇了。

要麼，將落點定在韋恩莊園內，碰到那隻黑漆漆後跟他扯皮，費盡口舌和心機奪得去蝙蝠洞的機會。

要麼，就直接出現在蝙蝠洞內部，收穫一隻炸著毛瘋狂警惕的大蝙蝠，或許還有蝙蝠家其他嘰嘰喳喳的鳥球球，但無論如何，在惹惱了大蝙蝠后，就算是再厲害的存在，也會被狠狠撓上那麼幾下。

權衡利弊，維特妮斯到底還是出現在了韋恩莊園里，至於原因，大概是鑒於她並不想立刻進入某隻黑漆漆的針對名單。即使因為哥譚的幫助，她手中有著韋恩莊園的詳細地圖，維特妮斯依舊狀似毫無防備地一腳踏進了監控所在的區域——至少給這隻可憐的、即將因此炸毛的夜行物種留些面子吧，畢竟，她選擇這裡而不是蝙蝠洞可不就是為了避開打鬥的可能。

現在當然不是什麼前往拜訪的好時候，那隻黑漆漆的大蝙蝠大概還在哥譚上空盤旋，根本不會有時間去關心巢穴里的事情。不過除了等待，好像也沒有什麼其餘的辦法，遣散了跟在周遭的眾城，維特妮斯難得沉入了回憶，她將手舉到面前，虛虛地攏起，彷彿握住了什麼。

那大概，是很久很久之前了，上輩子的事情，就是作為文明見證者、又重新想起記憶的維特妮斯，也已經記得不甚清晰了。她只記得，在剛認識他的時候，就已經是暗世界的人類在苦苦支撐的時候了，那個時間，很多熟悉的英雄都已經隕落在了一場接一場的戰役里。

高維生物的能量不屬於低維科技的解釋範疇，這樣的抵抗與其說是戰鬥，還不如說是在死亡的期限上掙扎。人類的攻擊手段，至多不過是讓這些生物吃痛、受傷，完全不能跨越維度傷害到他們的實體，因此，不管是作為半官方組織、背靠神盾局的復聯，還是最終加入了聯合國的正聯，亦或是隱匿在暗處默默保護世界的法師們，都已經受到了極重的打擊。

命運，從來不會因為人類的立場而變化對犧牲者的選擇，哪怕他們的背後，站著整個地球、所有的人類，並且這個名叫人類的種族此前，還是規則偏愛的存在。可正是由於高維生物無法作用於時間線的原因，在無人觸碰過的規則，哪怕是姍姍來遲、同樣身處戰場的維特妮斯等城市，也無法保證他們的生命，她甚至根本無法變動時間，來替他們尋個完美的結局。

首先，是象徵著M國精神的美國隊長，象徵著安全感、彷彿永遠溫和堅定的男人被打碎了陪伴他大半生的盾牌。他脫力地半跪在地上，痛苦地喘息著，竭盡全力遏制著痛呼，以免干擾到正在戰鬥的隊友。寒意順著他的手臂向上蔓延，健壯的身軀在極致的寒冷中慢慢封凍，彷彿七十年前那場能夠醒來的美夢，可維特妮斯卻清楚知道，這個人再無醒來的可能。

隨後，就是被稱為「人間之神」的超人，他被泛著綠光的氪石壓制，漫天的火焰砸落在他身邊。火苗隨著披風燎上，那雙映照了整個天空、彷彿容納了所有美好的藍色眼眸難得地氤氳起了痛苦的情緒。可知道了維特妮斯要為此付出的代價后，他卻毅然拒絕了前來救援的文明見證者，同樣沉默著，任憑自己被周圍的烈火吞噬、慢慢在火焰中化成灰燼。

而她作為唯一能夠影響戰局、甚至強行重啟世界線的大殺器，被眾人強行攔在身後。不管是平日里總為同伴的犧牲痛心、將責任悉數攬在身上，以至為此染上PTSD的鋼鐵俠，還是手握金色套索與圓盾的神奇女俠，都有意無意地擋在了她與氪星人之間，就連那隻黑漆漆、陰沉沉的大蝙蝠也是——哪怕她從那雙鋼藍色眼眸中清晰地看到了近乎崩潰的破碎水色。

緊接著，是嘰嘰喳喳的小鳥們，不管是已經單飛了的，還是依舊跟在蝙蝠身邊的，即使口不對心，這些鳥球球也從來不吝嗇互相關心的舉動。可從不知道哪日開始，韋恩莊園里的那些打打鬧鬧就漸漸減少了，到了最後的那天，沉默的黑暗騎士捧著自家最後一隻鳥兒的屍體回到了哥譚后，這座歷史悠久的老宅也終於安靜了下來，再沒有了能溫暖氣氛的鮮活存在。

再後來，是阿斯加德的神明、天堂島的公主、孩子心智的綠巨人、美艷霸道的特工、亞特蘭蒂斯新任的王……熟悉的戰友一個接一個離開，這個時候，死亡其實意味著解脫，而留下的人總是最痛苦的，縱使心中鮮血淋漓，也根本沒有什麼時間去療傷。他們只是在非戰鬥的時候沉默了下來，沒有鬥嘴，沒有聚會，無邊無際的悲傷苦痛幾乎籠罩了整個空間。

所以，她記憶中的黑漆漆永遠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硝煙和鮮血的味道彷彿印刻在了快要碎裂的靈魂里。那時的他，鋼藍的眼眸中已沒有了半分屬於布魯西寶貝的甜蜜，帶著心如死灰般的深沉與絕望，甚至無暇掩飾自己的身份。即便在戰場上，他也總是用以命搏命的打法戰鬥著，但凡得空便研究針對高維的方法，卻彷彿贖罪般，再不曾關注過自己的身體狀況。

他的外表冷靜而安寧，面對所有人的犧牲和離去都鎮定自若，可維特妮斯卻清楚地聽到了屬於他靈魂深處的、山崩海嘯的悲鳴。彷彿一切傷口都被人強自深深壓抑在心底，就等待著那股心氣再支撐不住的時候，帶著無盡的思念和自責，呼嘯著沖潰他所有的理智防線。

直到維特妮斯強行重啟了整個世界線，他還堅持著沒有倒下，帶著滿身傷痕，踉踉蹌蹌地擋在慌亂的人群面前，半步不退。他是少有的聰明人，卻有著超英的通病，總喜歡將責任全都攬走，就算是進入瀕死，他也還是對所有人的離去耿耿於懷，根本沒能與自己和解。

不過現在，他還是那隻外表陰沉沉、卻依舊有著希望的蝙蝠，像是記憶里那些□□在黑夜中恪守原則的俠。我果然喜歡俠客，喜歡那些破碎卻美麗的靈魂，維特妮斯隨手將指尖把玩著的翡翠玉石收起，漫不經心地想著，畢竟，華夏本身，就是個自由而浪漫的感性民族啊。

對於這樣一個相當於她的人類版本，維特妮斯還是有所偏愛的，至少，她不會像懟弗瑞那樣責難他，也不會對某些因為性格問題無可避免的衝突記仇。不過，這樣的偏愛也只是在可以的條件下，盡量選擇那些有利於對方的做法罷了，真牽涉到了隱秘機要，維特妮斯是半步都不會退的——比起樓蘭對眷顧者的面面俱到，她的舉動甚至都不能被定性為偏愛。

對此，維特妮斯本身倒是習慣非常。畢竟，在她眼中，天下安穩永遠排在首位，那些無關痛癢的小事自然可以遷就，但牽扯到家國天下的大事，華夏文明的見證者總是理智到近乎冷酷的存在，便是相伴多年的下屬、以至她本身都可以犧牲，更不用說是略有好感的人類了。

「我可以殺了你，再為你哭泣」，這句箴言從她口中說出，根本就不是放著好看的，那只是她無意間吐露的心理罷了。在外界面前，她從來不會讓人知道她偏愛的事物，所有的舉動標準得像是用尺量過——因為她是底線，哪怕所有的城市都放鬆了警惕，她也依舊不可以。

此前，五千年的歷史用漫長的時光教會了她這個道理，而現在，次第覺醒的記憶則讓她更加確信了這樣做的正確性。她一直以為自己沒有弱點，可那些血色無時無刻不在衝擊著她的意識，那些被她看輕的血裔、她的下屬城市們、她當做妹妹養大的樓蘭……她的軟肋只是好好被她護在了身後，卻並不意味著絕對的安全，她不會、也沒有膽量拿他們賭什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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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其實是很虐的，雖然沒有什麼文化上的背景知識，但是有情節伏筆的揭示。

在上一世的時候，當女主意識到了本世界的異常，從而強行突破時空束縛，被再撐不下去的世界意識強行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所有的改變都已經來不及了。這其實也解釋了前文中明甬抱著餘杭哭的時候，維特妮斯本身感受到的難過，這是屬於上一世的她的情感殘留，畢竟，時間線重啟之前，所有的城市意志，最終都死在了她面前（刀子作者頂著鍋蓋逃走，以及我是不是劇透了×）

而對於超英們而言，死去的是解脫，留下的，才是最痛苦的，一邊要戰鬥，一邊要安撫民心，一邊還瘋狂懷念著逝去的戰友，並且試圖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真的太痛了，特別是本來就有著PTSD的托尼和有著極強控制欲、別彆扭扭的大蝙蝠（蝙蝠可能比托尼還要慘，因為他實在是太悶了，啥事都往心裡憋，明明關心，卻根本不說，到時候最後悔的也還是他）。

這篇最後肯定不會虐的，華夏文明意志和超英，虐哪個我都捨不得啊，所以肯定是圓滿的結局（當然，要是你們願意，也可以有BE支線的番外啊，狗作者最喜歡不做人了！）

不過，你們也別指望女主會多貼心，畢竟是文明見證者（差不多也就是文明意志），她對M國可沒什麼好感，只是看著這些人類順眼，所以順手幫下超英，讓他們沒那麼慘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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