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雀無聲

鴉雀無聲

不舒服,這樣的體驗帶來的絕不是什麼舒適感,而是神智清醒、卻無力掌控自己身體的無限恐慌。

可面對女孩淡然的笑意,弗瑞半句話也說不出來,他這次,乃至之前的那麼多次審訊,採用的都是這樣的手法。

倒也不是因為錯了,只是同樣的待遇落在自己身上時,反而更覺得難以接受——這是一種夾雜著難堪、憤怒甚至委屈的複雜心情。

但他同樣,無話可說。

是他先決定的策略,是他先動用的手段,也是他先開始的博弈,在這樣佔盡優勢的情況下再計輸一籌,那也只能說是技不如人,無可奈何了。

僵持良久,弗瑞到底嘆了口氣,主動後退了半步,向著面前的女孩主動低了頭:「抱歉女士,但我不會後悔。」也不會改變。

「弗瑞先生,你該不會認為,這樣拙劣的激將法還能夠激起我的怒火吧?」見弗瑞在她輕描淡寫的話語中變了臉色,維特妮斯輕笑出聲。

「你們M國的人類真有意思,明知道打不嬴,也不想著趨利避害,卻只想著怎麼為同伴帶去更多的情報?這就是你的誠意,局長?」

可能是她身上非人的感受太重了,直覺敏感的弗瑞正在試圖用語言激怒她,甚至不惜以自身為餌,只想著能夠得到些許關於她的情報,或者是打亂談話節奏,得到一個光明正大審問她的機會。

不得不說,對於她身份的猜疑,乃至後續的安排,在這樣短促的時間內,弗瑞都想得極為到位,能用到的陰謀陽謀齊齊上陣,只想要在這張談判桌上換回個先手優勢。

就像是在已經餓了幾天的人面前擺上美食,哪怕食物里可能有毒,那人也會不顧一切的吃下去。

在短暫的交流中,弗瑞已經確定了維特妮斯是個典型的掌控型人格,喜歡將所有不可控的事務全數化為可鉗制或制衡的存在,所以他主動遞出了把柄——承認錯誤並道歉,但又不完全道歉,激怒的同時將主動權讓給對方,等待過度的出手制衡甚至是反擊。

這種心理戰少有失敗的時候,哪怕知道是陷阱,掌控型人格的人大多還是會心甘情願地跳進來。

哪怕再理智的人,都免不了會想到萬一,會想到先手優勢,也會更多得偏向於自己的潛意識。

只可惜,作為某個千年文明見證者,見證了這麼多歷史的維特妮斯並不吃這一套。

她不僅不吃這套,甚至因為懶怠於和人說道,抬手就把整張談判桌給掀了,並且還把手上的牌甩出去糊了對方一臉——對啊,你猜的就是對的,也不用說什麼了,我現在就直截了當地告訴你,我說的是你們M國的人類,不是M國的人,所以我本就不是人類啊——這也沒問題,然後呢?

沒有然後,弗瑞所有的後手都被她一句話堵了回去——她不是人類啊,可她的話里,卻根本沒有直接說明,她可以改口說是覺得自己是華夏人,所以說是M國的人類,即使他知道她承認了身份,到了正式場合,依舊會被人以為小題大做、胡言亂語。

更何況,她話中還隱含著她雖不是M國公民,卻可能有著其他國籍的意思——弗瑞又能拿她怎麼樣呢?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維特妮斯敢這麼玩,是因為她現在坐在這裡,不代表任何組織或國家,代表的就是她自己和同伴,是被神盾局帶回、「非法拘禁」的異國公民。

可是,弗瑞不行啊,他現在的身份足以代表M國官方的態度,還是主動承認了有錯、甚至背上了侵犯他國人權罪名的一方,這要是處理方式有半點把柄留下,就是妥妥的外交事件啊!

看著神盾局負責人隱隱變幻的臉色,維特妮斯笑眯眯地加了一句:「局長先生,我僅代表一個普通華夏公民的身份,對您的決定提出質疑——我認為你們M國方面不僅沒能保護好我方人員的安全,還想要以某些特殊的方式,侵害我們的人身安全和個人隱私,並試圖以此推卸責任。」

「所以,我認為,在必要時候,我們應當有權進行合法合理的自我防衛反擊。」

沒能保護好個人安全,是九頭蛇抓走了餘杭;侵害人身安全和個人隱私,是他強硬要求將人帶回審問,而作為潛藏的特工部門,他們既沒有預案,也沒有明面的許可權;試圖以此推卸責任,是他假作認錯,也道歉了,卻在言語機鋒中,被對面徹底戳穿了原本的目的。

就在交談的時候,他讓寇森聯繫了鋼鐵俠,討要方才對方對他濫用能力的錄像,可得到的卻是帶著些不解的答覆——整段錄像,只有這一截,是完全不對的,錄像上,是他主動要求對方展示能力,並且維特妮斯並沒有問出后兩個問題——她只問了他的姓名!

維特妮斯做的滴水不漏,可他做的,卻是樁樁件件,無可辯駁——維特妮斯敢這麼篤定地出口,手中必定有能夠錄像的東西。

就算他對最後一項矢口否認、乃至辯解成功,前面的兩項也足夠對方國家在外交上佔盡便宜,討要到足夠的補償了。

畢竟,在談話雙方國力相當的外交情況下,這還是個相對講理的世界,而這次,他們一方,實在是半點道理都不佔的。

種種關節在腦中轉過,背後的冷汗瞬間透體而出——是怎樣的心機,才能在這樣短的時間裡挖下這麼多陷阱,還引著他一步一步走了進去?

在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接下來,只要他再有什麼威脅對方的動作,他們完全有理由瞬間暴起,到時候不用說是復仇者大廈了,就憑這幾人現在暴露出來的那些實力,便是整個紐約,也不夠對方几回合拆的。

他將武器放回了桌上,攤開雙手示意自己並無威脅之意:「女士,我們並沒有惡意,只是最正常不過的詢問——你知道的,通常來講,就是辦案的警方,也會對案發現場的人員進行相應的詢問,更何況,這次的事件已經牽扯到了某些我國境內的恐怖組織。」

維特妮斯還是原先的神態,她平靜地接了下去:「可是我並不認為,警方會對完全的受害者進行這樣嚴厲的審訊——先生,我們從來沒有與犯罪組織站在同一邊,就是犯了法的嫌疑犯也有疑罪從無的權利,現在我們就只是合法的反擊,也需要接受這樣嚴苛的審問嗎?」

「如果是這樣,」女孩抬起頭,目光犀利,「那麼先生,我覺得我或許已經能夠質疑M國所謂人權和自由平等宣言的真實性了?」

身為普通民眾,連遇到恐怖組織的時候,連自由反擊中展現出來的能力都需要被審核,甚至動用這樣的架勢直接審訊,沒有安慰,沒有休息時間,有的是完全不顧及受害者和作為親友的兩位當事人心理承受能力的冰冷審訊。

好了,不用想了,翻車了。

弗瑞抹了把臉,心中帶著些懷疑人生的茫然,卻到底沒敢真的破罐子破摔,他站起身,把還未來得及打開的資料袋夾在腋下,向著小姑娘微微頷首:「抱歉,女士,是我沒能考慮周全,您當然有權力保持沉默。」

他的語調又回到了開始時的彬彬有禮:「顯而易見,您和您的友人是這場事故的受害者。您可以選擇休息片刻,當然也能夠隨時離開,祝您在M國生活愉快。」

這邊,維特妮斯同樣站起身來,禮貌地與弗瑞握了握手,臉上帶著得體自然的微笑:「當然,多謝您的體諒,局長先生。我和我的夥伴在這裡休息片刻后,便會自行離開,您不必擔憂我們的去留,也希望我們的停留不會給您的工作帶來什麼不便。同樣,也祝您生活愉快。」

在大廳中通過Jar圍觀的眾人鴉雀無聲,哪怕是娜塔莎,也從來沒有看到過有哪個人能夠讓弗瑞退讓,不用作戰,就憑著言語機鋒和武力威懾,還能讓黑著臉的滷蛋局長不得不扯出敷衍的官方笑容,不僅承認他們的身份,同時放棄繼續追查。

上次能做到這個地步的,還是不僅擁有讀腦的變種能力、還精通客套和政治談判的鴿派變種人領袖X教授。

政客的考慮他們不了解,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從弗瑞的表情中,輕易地看出他瀕臨崩潰卻假作平和的心境。

鴉雀無聲中,托尼完全忘記了就在身邊的「language」警告,喃喃著罵了句放在屏幕上應當被消音的話:「……,我怎麼不知道這個黑滷蛋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客套而官方的告別完成,黑人局長率先推門離開,跟著他的兩個特工緊隨其後,看著背影頗似落荒而逃。

維特妮斯坐了回去,捧起瓷杯微微抿了口茶水,等待著紐約徹底辦妥三人的身份,並為他們找到了一家足以落腳的店鋪——開在鬧市中、帶著些貓咖性質的茶舍。

人類對城市的了解,永遠不可能超過城市意志本身,在所有人察覺到異樣之前,紐約已經通過偽裝,調整好了他們的身份,並將所有的時間線全部合理化。

維特妮斯是那家小店的繼承者,而明甬是她的友人,他們只是想要為茶舍找只合適的貓,卻在路過的車輛上,看到了疑似明甬的兄長餘杭,所以他們找了沒有監控的角落隱藏了身份,一路追到了紐約碼頭。

合理,也不合理,但是維特妮斯絲毫不在意——想要在之後揭破身份,就必須要為自己的偽裝留下適當的破綻:「走了。」

她攏了攏斗篷,帶著兩人消失在了Jar的錄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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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個勾心鬥角的情節,寫的時候是真的令人頭禿,但是吧,寫完后,作者自我感覺還不錯,以及,本文中那些英文並不是作者想要顯示自己的英文水準,只是有些英文單詞吧,要是用中文寫出來,就沒那味兒了,就比如隊長的language,還有kids啊之類的,就像中文的吃了嗎翻譯成英語就沒那味兒了一樣。

這章主要還是政治和利益的交鋒,即便是手下有著神盾局做底牌的滷蛋局長,也不敢輕易招惹外交問題,畢竟華夏是個和M國一樣國力強悍的大國,要是他出了什麼紕漏,那外交方面,兔子們可不會放過曾經欺負過自己現在還在躍躍欲試的鷹醬,所以,身處政治上位的人並不自由,用政治和權力來控制他人的同時,也就意味著他默認了政治的規則,同樣擁有了被他人用政治因素進行反制甚至攻擊的可能性。

背景:《搔首問天》是天問的古琴曲,還有就是作者盡量用文言類似的語調,模仿了天問的四字格式,雖然還是不是很像就是了,嗐,這個看不出來是作者的水平問題,不怪你們的!

情節:啊,好像還是沒有的,至少作者本人還沒有意識到的,不過能看到局長的崩潰應該還是很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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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英美跨世界自救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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