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重返狀元樓

楊義見此人並無什麼惡意，只當他好奇所致，在心中權衡一下，才答道：「雖有潤色，但基本失實！」

俊朗青年不知楊義的小心思，以為是口音問題，在「失」字發音有瑕，心裏便把話當成了「基本是實」或「基本事實」，他沉吟片刻，才繼續問道：「在下趙躍淞，不知楊兄可有名刺？聽過不少話本，唯獨楊兄此篇為最。改日有閑，當投帖拜訪一二！」

楊義知道名刺就是後世名片的含義，尷尬地笑了笑：「不瞞趙公子，在下真如之前所說，今日還是頭一遭來杭州，身無分文之下才來此說的書。不過我見剛才觀客眾多，又有不少豪爽貴人打賞，想必分潤不少。若無要事的話，在下應會找個實惠客棧歇腳幾日！」

「噢？莫不是楊兄的這則千年白狐故事，便是情急之下才想出來的吧？」趙躍淞詫異地笑着問道。

「豈能！」楊義一臉正色道，可就在趙躍淞以為自己想岔了之際，卻見楊義左眼沖着他一眨，小聲道：「明明是被那夜巡的更夫與山中狼群給逼出來的！」

「呃……」趙躍淞一臉的驚愕神情，繼而搖頭嘆笑，「哈哈，有趣，有趣！」

若眼前的楊義當真沒盤纏投棧，只能露宿街頭或是跑到城外對付一晚。城中巡夜的更夫大多是衙門府衙之人，若是發現了夜裏猶在街上晃蕩的楊義，首當其衝自然會懷疑他是不是偷盜的蟊賊。再或者跑到城外將就，自然會有被狼群盯上的風險……

趙躍淞見楊義此人雖是一介平民，卻沒有如常人一般在他面前露出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等姿態，反而竟還和他開起玩笑，不由得心中頗感一種朋友間的平等友誼？

當下笑着說道：「真不知若是被剛才那些聽書的人們知道，這等精妙絕倫的故事竟是被更夫和狼群所逼迫而來，該當如何想了……哈哈！」

楊義也跟着笑了笑，搖頭笑道：「在下有個壞毛病，那便是飢腸轆轆之時，總也想不起來原先說過的某些話。所以嘛，嘿嘿……出了這門，我可是會極力矢口否認此事的！要知道我在這故事結尾的時候留了伏筆，待得一兩日此故事傳開之後，我還打算去趟煙花之所藉機賣曲呢！」

「賣曲？」趙躍淞與身後的丫鬟環兒大是驚詫，後者一臉驚喜問道：「楊公子，莫非那故事最後，你曾說書生耳邊似有人在唱一首關於白狐的歌謠，莫非……莫非真的有此曲子？」

就連其站在一側的管事的，以及那三位打雜也同樣向楊義瞧來。當下的杭州，百姓久安，歌舞昇平一片。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尋常百姓，尤喜詩詞與歌舞。

「並非詞曲，只是單純的一首歌曲，而且……呃，與當下時代的歌曲在唱技上可謂大大不同，所以在歌詞和伴奏上還需好好的修飾一番……」

古時候多是些單聲音樂，就婉轉變化而言，比起後世流行歌曲的旋律自是遠遠不如。幸好他這首是名副其實的歌曲，而非詞曲或戲曲，否則便會被世人所嫌棄，稱其離經叛道也不過。不過好在《白狐》的意境極美，再加上有今日這故事托底，料想面世的時候，阻力應當會小很多吧！楊義如是想着。

眾人中除了趙躍淞以外，均是略有些遺憾，趙躍淞問道：「也就是說，眼下楊兄心中其實早已有了曲詞初稿，無非只待修飾而已？趙某不才，倒有幾分才情，楊兄若不嫌我唐突孟浪，不妨且說上一說如何？倘若趙某無能，自然不會胡亂建議，可若真有一二靈感，能夠錦上添花，豈不是一件妙事？」

楊義心下有點疑惑，暗付：「狐仙這種話題應不是多麼新穎的題材呀，為何這些人是這副樣子呢？若說沒有聽過，可看他們接受的程度並不像是頭一次聽說，也沒見群眾們有多大的新鮮和好奇勁啊！嘖……這就怪了！」

其實楊義不知，世上雖有狐仙之類的說本，可論蕩氣迴腸、委婉曲折，世上唯他這部《千年狐仙》最為罕見。只是他初來乍到，對於這些細節卻全然不知罷了。

「這……」他為難吐聲，恰在此時，他的肚子忽然傳來了一陣「咕咕」的抗議聲……

「哈哈，瞧我這記性！楊兄方才便已說還未進餐，倒是趙某疏忽了。」趙躍淞一拍額頭，「這麼着，今兒個我做東，狀元樓，怎麼樣？」

提起這狀元樓，他心裏尚還有些芥蒂，來此之前他可是在那裏被人鄙視了一把。

華燈初上，杭州城內燈火通明，沿街門市的門口兩旁均是燈籠高掛，倒也有種說不出的熱鬧。

白天，吵吵鬧鬧、人聲鼎沸，車水馬龍，乃是盛世的熱鬧。

晚上，人流不絕，川流不息，只見其人，少聞其聲，乃是消遣消食的熱鬧。

一動一靜，韻味十足！

一行四人來到狀元樓，進了大堂，嗡嗡聲嘈雜，喝酒、談詩等等不一……

曾拒絕過楊義兩次的掌柜，抬眼看到趙躍淞后，手忙腳亂的從櫃枱里迎出來。

「哎呦，趙公子大駕光臨，小店實在是蓬蓽生輝啊！」

「難怪別人都叫你油老頭，你這嘴啊，確實和抹了油似的。閑話少敘，還有沒有敞亮的地？」

「有，有，有！即使沒有，您來了，那也必須要有啊！三樓雅間，天字一號，您看如何？」

「成！」趙躍淞點頭同意。

油老頭隨手向一個小二招手示意過來，趁這小二還沒走過來之際，又沖楊義抱拳行禮，以示禮貌。

「怎麼，掌柜的這麼快就不記得我了？」楊義臉上古怪的一笑。

「記得，記得！」油老頭尷尬笑笑，「公子一表人才，一看便知是人中龍鳳，之前的些許小事，還望公子切勿介懷，原諒則個！」

「咦，楊兄，聽油老頭這話，莫非他先前得罪過你嗎？」

油老頭聽得趙躍淞此話，面色一僵，望向楊義的目光裏帶着討好與乞求。

「小事，不值一提。」原本就不是什麼血海深仇，無非就是求職不成罷了，楊義也沒打算揪著這小老頭的辮子不放。再說，目前形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要是只為了出一口惡氣，反而惹來無端的仇恨，那才叫一個不智！

三人被小二帶上三樓，楊義在樓下聽到「天字一號」雅間，心中存了一些好奇，這種高大上的包間，在後世電視劇里常常聽到，比如「小二，一間上好的天字包房，再弄些酒菜送上來……」，這回可要好好的見識見識。

進了房間才發現這屋內的佈置確實不俗，空間寬敞，內設琴案、棋桌、書台，牆上掛有字畫與風景畫，另外還有幾折屏風、品茶的茶几等，佈置雅典，又有格調，比一些酒店包間大有一番不同。

另外，房間內的北牆開了兩扇小門，引路的小二將這兩扇門推開，楊義這才恍然，原來從這往外看去，恰好一眼就可把酒樓對着的整條街景收入眼中。

兩扇門外設有精雕的護欄，約有一米左右高，護欄與門的距離差不多有兩、三米寬，長六、七米的樣子。

「等會吃完飯，再駐足這裏欣賞一下美景，嘖，這感覺還真不錯！」楊義當下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