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端 第一

開端 第一

睡意朦朧中,班鳩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蘭花熏香,他知道,那是大師兄身上特有的味道。

下一刻,蘭花香突然加重,大師兄整個人靠了過來,在他耳邊輕聲道:「乖,該起床了。」

班鳩一個激靈,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大師兄又氣若遊絲地說:「不起嗎?我那走了。」

「我走後,就再也沒法回來看你了。」

沒法回來什麼意思?他要去哪兒?

「不準走!」班鳩聽得心悸,追着那遠去的蘭花香,他攔腰抱住對方,跟個護食的幼狼一般,大喝道,「我說了不准你走!」

「說什麼夢話呢?誰要走?」

這句話不再虛弱,班鳩從噩夢裏掙扎醒來,雲里霧裏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手裏竟真的抱着一個人。

此人正是大師兄宮行洲!

宮行洲身上只有一件透風的中衣,被汗水浸透的髮絲貼在輪廓分明的側臉,隨着體溫上升,周遭的蘭花香越來越濃,肌膚上的熱意也正通過單薄的料子傳遞到班鳩手上來。

這一瞬間,班鳩比方才加起來還要尷尬,逃似的收回手,往後縮去,不料牽動到了身後的傷口,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別亂動,沒第二件衣服給你撕了。」宮行洲按住他亂蹬的四肢,用下往一旁指了指,班鳩順着方向側目,一件被撕成布條的雪白緞子外袍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反觀自己,傷口皆被妥善處理。

是誰包紮的自然不言而喻。

班鳩悶聲別過臉。

「你以為我要去哪兒?」見他還有心情害羞,宮行洲放心大半,撐著下巴笑着打趣,「瞧你急的,都投懷送抱了。」

班鳩:「……」

班鳩:「你聽錯了。」

「怎麼可能,我還……」

「聽錯了就是聽錯了!」

「好好好,是師兄聽錯了。」宮行洲連忙見好就收,最後還是嘴貧了一句,「不過要是哪天你覺得我沒聽錯,就給我說。」

班鳩炸毛:「沒有不過!」

宮行洲最愛逗這悶葫蘆似的小師弟,看着他從脖子紅到耳廓,再把整個腦袋都燒紅,巴巴兒地瞪着自己。

對此,班鳩又氣又無奈。

無奈是無奈對方把自己當三歲小孩逗,氣則是……出於私心。

宮行洲是他心裏的一個例外,一個自第一次見面就在心底愛慕上,卻不敢宣之於口的例外。

沒錯,他喜歡大師兄很多年了,喜歡到害怕對方有一絲察覺,喜歡到不敢奢望任何回應和今後,因此,他經受不住大師兄任何有意或者無意的挑逗,只想安安靜靜地在一旁看着對方。

他只是師弟,他豈敢?

班鳩乾脆把頭撇得更開一點,打量起周遭的景色來。

他們二人既不是在卧房當中,也不是在什麼午後小憩的別院瓦亭里,而是在一個峽谷腳下,抬頭是一線天,濃霧飄蕩在上方,兩側岩壁長滿了苔蘚和不知名的藤蔓,空氣鑽骨似的冷而濕。

看着看着,班鳩冷不丁地打了個噴嚏。

「你有些低燒,得趕緊帶你回去。」宮行洲說着就作勢要彎腰去背人,被班鳩又一次本能地一躲。宮行洲納悶:「怎麼?」

「我自己可以走。」班鳩撐著一些山壁上凸出的石塊站起來,此時,他因發燒的臉色有多紅,表情就有多麼強做正經,抬手將衣袖上的血沫往胸口上蹭了蹭,「不再勞駕師兄,我現在身上不幹凈,師兄還是離我遠點為好。」

宮行洲臉上的笑容突然沒了,聲音低沉:「過來。」

「不勞駕……」

「班鳩,我數三聲,趕緊給我過來。」

「一。」

「二。」

可就在「三」幾乎抵到嗓子眼時,他又無意瞥見班鳩的上齒已經將下唇咬得發白,就連肩膀也在微微發抖,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這「三」恐怕是永遠數不出來的了。

「你不過來我去總行吧。」趁對方不注意,宮行洲快步上前,避開他的傷口,直接把班鳩扛了起來,「離你遠點?你多大的臉啊?這地方就這麼一塊,要是離你遠點我豈不得縮地里去?」

班鳩一聲驚呼,立馬把身體崩得很直。

「傷口疼不疼?」

「還好。」

「那就是很疼了。先忍一忍,我們現在就回家。」宮行洲一手扛着班鳩,一手化出配劍千載,「記得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嗎?」

班鳩當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昨天夜裏,他趕在丑時前看完了一本劍法冊子,便和平常一樣滅燈睡覺,雖然夜裏寒風拍打窗戶的聲音不止一次驚醒了他,但也是翻身立馬就睡的,整個過程連屋門都沒有邁出過,怎麼會在峽谷底下醒來呢?

夢遊?

可夢遊會夢出傷來?

他被宮行洲帶着御劍而上,離開了這陰寒的峽谷,低頭往下看去時,發現自己沒有離開自家門派三生山,只是來了後山禁地而已——沒有人會閑來無事逛禁地玩,一時間沒認出來也屬實正常。

「想不起來算了,我先給你說件別的事,師門出事了。」宮行洲正色道,「山上所有的人都不見了。」

班鳩:「怎麼說?」

宮行洲:「我今早醒來便覺得四周太過安靜,等在院子裏練完劍,去飯堂吃早膳,這一路上竟沒人看見任何一個活人。」

「發現到不對勁后,我御劍到空中,從上往下看,三生山的一切變得格外陳舊,正殿的門匾佈滿了蜘蛛網,虛掛着將落不落,原有的硃砂題字顏色灰暗,甚至還有好幾處都被白蟻蛀空了木心。」

班鳩聽得認真,問道:「那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我找了兩個時辰,就差把三生山給劈開了,確認了好幾遍,都是同一個結果,」宮行洲說,「唯一剩下的地方就是這片禁地了,再怎麼也該來看看。」

班鳩:「你就不怕是禁地里有……」

「有什麼?有妖怪?」宮行洲掂了掂手裏的人,「是你這小妖怪嗎?」

班鳩沒心情在這事兒上和他嬉笑:「禁地危險,簡直胡來!」

這一次,宮行洲許久都沒吭聲,再開口時難得嚴肅:「誰胡來了?班鳩,我不來的話你該怎麼辦?我還會怕這區區禁地嗎?」

他當然是不怕的。

宮行洲五歲結丹,如今僅二十歲便已經步入化神期,放眼整個修真界,他都是數一數二的大能,師弟妹們雖嘴上還喚他大師兄,但心裏都明白,宮行洲早已超越師門內眾尊長,出師多年。

班鳩沒接話,只在心裏默念:你不怕,不等同於我不怕。

這世界上的意外和萬一太多了,天才大能又怎樣,宮行洲只有一條命。

三生山遭逢巨變,禁地這邊也沒好到哪兒去,所有的植被藤蔓一夜之間全部瘋長,界碑的石縫中長出了爬山虎,覆蓋了它本來的模樣,蒼綠色的一片看得人心裏發慌。

千載劍身通體銀白狹長,載着主人穩穩噹噹地掠過峽谷,再回三生山上時,已是下午了,宮行洲先把班鳩送回了後者自己的屋內,輕手輕腳地抱回塌上。

「除了沒人和破舊之外,還有別的發現嗎?」班鳩緊繃了一路,被放下的一瞬間如獲大赦,連忙小幅度地往內挪了挪,岔著話題問道。

「目前沒有,但說到破舊。」宮行洲說着,修長的手指咂摸著下巴,「還有件小事兒,如今山上能用的就只有我床上的那套被子,其他全霉了,這氣候夜裏涼,你還傷著,夜裏睡覺的話乾脆就用……嗯?」

話音沒落,宮行洲就看見班鳩用這床霉味熏天的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球,再滾去床榻最裏面。

許久,才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冒出來:「師兄。」

「誒,在呢。」

「你回去吧,我要睡了。」

「現在?」

「嗯。」

「我怎麼覺得你在躲着我?」

「……你的錯覺。」

堂堂修真界大能,直到被自家師弟轟出院子的后,都不知道自己剛剛的話究竟是哪個詞刺激到了他,只好糊糊塗塗地走了。

等確認宮行洲已經走遠,班鳩才把自己從被子裏放出來,深吸一口氣,嫌棄地將這一堆霉東西踢開。

所有的人一夜之間忽然消失,不偏不齊只留下他們倆,想到這裏他便頭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今後該怎麼辦?人還能回來……或者說還活着嗎?

就在這時,一旁的衣櫃內突然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班鳩的思緒戛然而止,目光瞬間冷下來,舉態和方才躊躇的模樣判若兩人,翻手用靈力在掌心裏化出一把短刀,警惕地了靠過去,隨着第二聲悶響傳來,刀尖插進鎖孔,輕挑開櫃門的木鎖。

「咔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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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閱讀,故事不出意外不會太長,30~35w字吧。

喜歡的求個收藏謝謝,收藏很重要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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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大師兄認真且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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