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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要月亮嗎?」林故若舌頭打結,慢吞吞的發問。

月亮在中國人的心裡有獨一無二的位置,是團圓、是相思、是故里、是懷才不遇、也是永恆和須臾。

寓意這樣多,容磊猜題都沒有大範圍,他思考了下,猜測林故若大概是想媽媽了,試探著講道,「因為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錯!」林故若否定,鬆開合攏簇水的五指,水嘩啦一下砸回池子里,池中原本就被攪亂的月影更加扭曲起來。

否定完林故若又安靜了小半分鐘,等容磊手裡的水消失乾淨,才皺著眉頭喃喃,「不是哦,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呢。[1]」

這句詩被無數人曲解成了帶著顏色的詩句,實際上蘇軾本人只單純的寫了字面意思,春夜短暫珍貴,花散著清香,月打在花上落下朦朧的影。

露台上花香陣陣,月影婆娑,除了季節不太對,完美貼合詩句的寫意。

這個回答讓容磊當真無言以對,他咬了下后槽牙,心說今夜就帶你體會這詩的曲解意思。

最終是林故若先撈累了,她停手,蹬掉鞋子,懶散的抱膝坐在池邊的檯子上。

面朝著水池座,看容磊給她撈月亮,眼角眉梢噙著笑意。

她看看容磊手裡的「月」,又看看容磊,眸里映了水波,凝成星光點點。

在自然景觀里,月亮明亮,星光則被反襯得暗淡稀疏。

但今夜星月俱在,心心想念的心上人也在。

晚風親吻過臉頰,催得林故若的酒氣不減反增,她或許有過一瞬的清明,在僅存的三分醒里抓住細枝末節的存在。

容磊便是她的水中月,哪怕早知道結局空歡喜一場,此刻也不願意兩手空空。

這是醉鬼才配持有的勇氣,她豁然抓住容磊的手腕,又忘了自己究竟想做什麼,遲疑片刻再放開,指腹如同貓爪般滑過容磊的肌膚,奶聲奶氣的誇獎,「哥哥你真好呀。」

「給你撈月亮,就算好了啊?」容磊似是而非的笑著問。

他要比林故若大一歲,可林故若平時不太喜歡喊自己哥哥。

基本只有兩種情況會喊,一種是戲謔或是撒嬌有求於他,而要求比較過火的時候。

他們兩個人從外在的家境、容貌,再到個人能力,都稱得上勢均力敵,林故若極少有求於容磊。由是這種稱呼多數時候都出現在床.第.之歡上,林故若整個人都泛著粉,帶著哭腔在容磊的要求下喊他哥哥。

林故若自己沒什麼思路,勉強善解人意的順著容磊說,「那你不好。」

容磊眯眼,把手裡的水盡數潑回去,沉聲問,「哪裡不好?」

「你把我的月亮弄丟了!壞人!」林故若嬌嗔,她放開抱膝的腿,足尖探入水中,虛虛攥著拳,捶打容磊的肩膀,「你討厭。」

「……」容磊迅速的彎腰舀水,順便在心裡安慰了自己三萬六千次,她醉了、自己的小寶貝兒,除了慣著還能怎麼樣?

正當容磊準備再騙聲軟糯糯的「哥哥」聽時,身後突然響起聲輕咳。

原本露台上只有他們兩人在,容磊的心思又全放在林故若身上,無暇顧他,外加他們正對著薔薇花牆坐,水聲作祟。

是真沒注意到身後……竟然站著這麼多人。

曲楚笑得如沐春風,薄倖見容磊轉頭,遙遙舉杯,抿了口酒。

就連平常冷淡習慣的應長樂,唇角都帶著點兒弧度。

另有三兩位認識但不算數的,但他們非常默契的輕手輕腳上樓,不知道已經在身後站了多久。

一個兩個,看熱鬧都不嫌事大。

容磊感覺到一陣頭疼,偏林故若不覺得丟人,還興奮的朝著後面的人招了招手,歡喜的附上了句,「你們好啊。」

曲楚配合的揮手,回應道,「若若晚上好啊。」

他自己打招呼不夠,又推了下鼻樑上的金絲眼鏡,拍旁邊應長樂的肩膀,催促她,「跟你若若姐打個招呼,氣死你哥不花錢的好機會。」

露台高百尺,當初打出的旗號是遠離俗世喧囂,從環境上講誠不欺客,只微弱的風聲和指尖淌落的水滴聲響著。

於是曲楚的不大不小聲音被放大。

「……」容磊掀眼皮睨應長樂。

原本沒準備打招呼的應長樂懶洋洋的瞥回去,微微頷首,慵懶微啞的御姐音響起,「姐姐撈月亮快樂嗎?」

「我超快樂啊。」林故若笑靨如花。

清泠泠的月光無差別的流淌在每個人的身上,酒杯里也墜了小半輪月,微風撫著花葉,婆娑作響。

大家再次安靜下來,侍應生受人所託,滿臉歉意的上前幾步,站定在容磊半米開外的安全距離處,禮貌詢問,「容少,是這樣的,聞落行聞先生聽說您在露台撈……」

見容磊面露慍色,侍應生話到嘴邊,匆忙改了口,「賞月,希望我能為他直播這月色,但我們拍到您,需要徵得您的同意,您看您這邊方便嗎?」

「方、方便啊。」林故若開口替容磊慷慨。

「容少?」侍應生放鬆下來,仍又看向容磊。

容磊哽了片刻,在心裡為林故若記下幾筆賬,後半夜多來一次,才冷冰冰的點頭,「你開吧。」

見同事得到了應允,另一個位侍應生連忙湊上來,順水推舟的問同樣的問題,「是這樣的,蕭恕蕭少希望我錄段視頻,他說想看看您怎麼賞月的,您看可以嗎?」

「行。」林故若盯著著容磊手裡的水中月,頭都沒抬,就又答應了。

這是他們認識七年來,容磊第二次見到林故若酒醉的模樣,上一次要追溯到五年前,林故若十八歲生日那天晚上。

紅燭昏羅帳,那天兩個少年人初嘗情.愛,似乎林故若也是有求必應的。

容磊思量到此處,終於確認林故若不是酒醒故意在捉弄自己。

他無可奈何的表示,「拍吧,別問我,她說的事我全照做。」

當第三個侍應生托盤裡載著毛巾和果盤出現時,正趕上容磊重新為林故若在手裡捧滿水。

手浸在水裡的時間太久了,指腹泡得發白,開始有褶皺。

容磊已經沒什麼脾氣了,他冷靜的用眼神瞅另外兩個舉著手機的侍應生,「和他們一個要求是吧?要錄像或者直播你隨意。」

「不不不,不是的。」侍應生連忙解釋,「我不拍,是我們老闆讓我問您,他可以拷走您在露台這段時間的監控嗎?我們家監控是特別先進,三百六十度無死角,高清的。」

「能聽見聲音對吧?」容磊沉聲問。

侍應生點頭,「當然可以。」

「行。」容磊對著空氣微笑講,「顧意,笑話看夠了,人卻沒了,你高興嗎?」

原本身後站著的幾位吃瓜群眾被發現后早就不裝了,或站或坐,飲酒聊天,順便繞有趣味的看容磊給林故若撈月亮。

不怪大家圍觀,更不是容磊人緣差,只因此幕著實百年難遇。

富家子弟們多數不太|安分在合法範圍內瘋狂造作,你折騰初一、我折騰十五。

容磊年少時輕狂桀驁,堪稱南平著名紈絝。

有容磊珠玉在前,後來蕭恕飆車、按年曠課都可以被看作是正經人了。

簡單舉個兩個例子:

持有卡丁車E級執照24個月的賽車手,可以在年滿16歲后考取賽車C級執照。

容磊16歲拿賽車執照,沒幾個月參加拉力賽時為了避車撞山,愣是在已知剎車系統故障的情況下堅持減速過線,比賽是贏了的,就是最後是救援隊去湖裡撈的容磊。

住了半個月的院,容磊出來第一件事就是違背醫囑繼續玩車。

豪門利益多、親情寡淡,但多數人都會裝一下,落兩滴鱷魚的眼淚,容磊不一樣,他是個死了大哥能高興得多飆幾圈的著名瘋批。

就這麼個刷新南平豪門圈家長對子女造作底線的選手,此刻正對酒醉的林故若言聽計從,給人家撈了很久的月亮。

任誰這話聽了都是不信,堅持要眼見為實。

這三年來容磊和林故若多異國,大家很少能見到他們一起出場,時間久了,都快忘了他們曾經出雙入對。

卻極少有人忘記他們的關係不是情侶,因為印象實在太過深刻。

****

多年前有次參與遊戲人數眾多的真心話大冒險局上,林故若和容磊先後輸掉,被問及,「你和磊哥/若若究竟是不是男女朋友。」

兩方都坦蕩的給到否定的答案,甚至容磊還特地和人換了位置,坐到林故若旁邊,圈摟著林故若的腰,偏頭親了她一口,挑眉反問,「誰說不是男女朋友就不能晚上一起回家?」

林故若則現場為大家秀了波恩愛,她坐上容磊的腿,盈然講,「能一起回家的可能是戀人,也可能是仇人呢。」

其實話說開,大家已經對他們的關係心知肚明。

食色性也,飲食男女,無疑是權衡利弊后得出對關係的最佳定位。

圈子裡太常見這樣的關係,大家相識一場,走腎不走心、逢場幫作戲,永遠都是好朋友。

要真走了心,往後分手就代表要連帶上社交圈一起決裂。

前車之鑒極多,所以他們除非真青梅竹馬、娃娃親定下那種,基本上極少會有人選擇去吃窩邊草。

原本真心話到這裡終結,就只是他們千千萬萬次小聚里的閑談而已。

但林故若莫名其妙的補充了句,「畢竟十幾歲的愛,要比十幾歲的恨無敵。」

當時顧意對她豎起大拇指,「今夜你林故若端的是個詩人。」

「承讓。」林故若抱拳。

後來這句話被宋知非寫在了電影劇本里,用作了海報宣傳語,那部電影票房超十億、捧紅了兩位新人演員。

林故若這句隨口說來的話,一時間風靡互聯網。

脫離了少年時代的大家再回頭品林故若這話,總莫名其妙的能想起那夜突入其來的暴雨,以及十幾歲時轟烈不計後果的愛恨。

於是容磊和林故若的關係在所有人這裡都定位的明明白白。

今夜有人驚愕於這走腎的太認真、有人感慨原來敗類如容磊也有溫柔、亦有漠不關心如應長樂陪人上來而已。

而兩位當事人對圍觀群眾的想法全然不知,更不想在乎。

月色再美都有審美疲勞的時刻,林故若看累了,她去觸容磊的泡皺了的手。

皺著眉頭把他手裡的水放空,湊到他耳畔低喃,「我不想看月亮,想聽笑話了。」

「給你講,我們回家,我再給你講好不好?」容磊取毛巾,給她擦乾淨手,啞著音和她打商量。

林故若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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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蘇軾

容.每天被老婆和損友氣到升天.磊:今晚你給我等著!

白君安(男二)是單戀,單箭頭的,修羅場工具人w。

*明天的更新改到17:00,會揭秘容磊說了啥(),若若也要為今天晚上的酒醉付出代價,大家早點兒來,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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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親遇現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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