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潛伏的蝴蝶

有的人生來就被需要，而有的人……註定只是多餘。如果說世界是一場舞台劇，那麼扮演不好自己角色的人——活該退場。有時候世界會待你不公，但這並不是你放棄世界的理由。蜷縮在俑中的蝴蝶啊，你為何不勇敢的掙脫束縛，撕裂眼前的黑暗呢？

一間少女的卧室里，慘白色的燈光與黑灰色的牆壁傢具互相照應着。一張床鋪上，一名長發少女平躺着，眼神失焦的盯着天花板，她的手裏緊握著一瓶撕去標籤的魔法試劑瓶。

穿着睡衣的少女只感覺眼皮越來越沉重，眼前的畫面越來越模糊，最終眼前的一切……歸於黑暗。

耳畔傳來皓月城醫療車的聲音，漸漸的越來越近……

安靜到詭異的病房裏，只有心率機有節奏的跳動。這間並沒有多大的病房裏，只有個十七八歲的女孩表情痛苦躺在32號病床上，旁邊的是一張空的33號病床。

空氣中瀰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有時候這種味道像是天使的薄紗，能夠將一個人從死地拉回。而更多的時候，這種味道更像是死神吐出的氣息，多吸一口，彷彿就離死神又進了一步。

醫院走廊上是同樣安靜，同樣瀰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整個樓層彷彿在醞釀着某種氣氛，所有的人，所有的事物，甚至空氣中暈染開的氣味都在等待着。沒有人會着急，因為他們知道那個燃爆一切的明火很快就會到來。

黑暗中女孩感覺到自己正在移動，就像是躺在床上被人推動一般。

她試圖睜開眼，或者動一動手指，但陣陣襲來的虛弱感讓她力不從心。耳邊有風聲雜亂的腳步聲，以及竊竊私語聲。

漸漸的，女孩緩緩睜開了眼睛，眼前不是醫院的模樣，甚至說，根本就不在室內。

入眼的是快要墜落地面的烏雲，和街道兩旁聳立的高樓。

此刻，一條暗灰色為主調的街道上，一群形色各異的人推著一張醫院的病床行走在街道上。

天空暴雨將至，路上除了病床上的女孩和推着她的那群人，便再無其他活物。空氣似乎很粘稠，它將每一片花草樹葉固定在原有的位置上，不讓它們移動半分。

道路兩旁是隔着厚厚玻璃的商業店，此刻，玻璃的那頭是更多的人神情漠然的看着街道上所發生的一切，就像在看一件理所以當的事一樣。

冰冷的街道在某處戛然而止，街道盡頭如斷崖一般突兀的出現在那裏，

像一面垂直地面的鏡子，這邊是正常人生活的都市街道，但那頭卻是破碎的虛空，黑暗的深淵。

病床上的女孩，正在被那幫人不緊不慢的推向深淵。

女孩顯然是意識到了危機，她用盡全身的力量想要掙扎，呼救，但能做到的只是模糊不清的囈語，以及微微顫抖的身體。

這細微的動作確實引起了那幫人的注意，他們停下腳步略顯吃驚的看着病床上的女孩。隨着眾人的停下，病床也不再向前，但此刻女孩離深淵僅有五米左右。

女孩用哀求的眼神看着那幫人，口中不停的重複著一個詞——「救我……」可能是因為疼痛，又或許是因為害怕，言語間眼淚竟順着眼角滑落。

那幫人互相看着彼此，沒有進一步的動作，片刻後有一人從人群后擠向前來，像是要幫助那女孩。

或許是隨着時間的流逝，體力逐漸恢復，女孩竟然緩緩的抬起一隻手。此刻天空上的烏雲稍稍有散去的跡象，一縷陽光從雲層的縫隙中擠了出來，恰好打在女孩的臉上。

忽然，女孩剛抬起的手被一帶着粉色鴨舌帽的人粗暴的按下。正是這一剎那，一聲驚雷劃破天空，天空上的烏雲反覆的涌動着。再抬頭時，之前的那一縷陽光早已躲藏了起來。

從外形上來看，那帶着粉色鴨舌帽的人似乎也是個年齡不大的女孩。此刻，她正按著那隻剛抬起來的手，可能是她害怕這女孩還會再有其他動作，所以不知從什麼地方掏出一段繩子，將病床上的人死死固定住。

那群之前還在觀望的人群也不再猶豫，也開始學着那粉色鴨舌帽的人。

病床上的女孩本能的想要掙扎，但她唯一能做的只是無助的流淚。

「求求你們……放過我……」

黑暗把女孩的眼睛包裹，是有人用布條遮住了女孩的眼睛，緊接着，女孩感覺到自己的嘴巴也被堵了起來。

再次一聲驚雷，緊隨其後的是呼嘯的風聲，伴隨風聲的是急躁不安的驟雨。雨水拍打着病床上女孩的蒼白臉頰，混合著眼淚浸濕床單。

帶着粉色鴨舌帽的女孩單手緊握著鐵質的床頭，另一隻手溫柔的撫摸著病床上人的臉頰。

無數的雨滴被鴨舌帽擋住，但似乎還有兩顆漏網之魚，它們順着臉龐的輪廓悄然滑落。這兩顆雨滴有點不一樣，他們似乎……是鹹的。

片刻，帶鴨舌帽的女孩彎下腰在病床頭低語了幾句。隨後一用力——病床脫手而出。就這樣，病床漸漸靠近深淵，最終被深淵……一口吞噬。

那群人只是看着，所有人都只是看着。

黑暗，無止境的黑暗。耳畔的風雨聲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顆心臟跳動的聲音。

記憶逐漸湧現，自己是誰，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都明白了……

沒有人想殺死自己，或者說沒有人是直接的兇手，想讓自己死掉的……是自己啊。

「你從來不被需要，你遇到的都是想要欺負你的人。你活着……才是對你最大的殘忍。太累了，所以……對不起……」

這便是那粉色鴨舌帽女孩最後說的耳語。

想起來了，都想起來了。

記憶的片段逐漸浮現在這片黑暗中，首先入眼的是之前那鴨舌帽女孩的面龐，那張臉分明就是自己。

緊接着是自己在卧室中一口吞下白色藥劑的畫面……

正在這時，女孩感覺到綁着自己的繩子正在一根根鬆開，接着是塞在嘴上的東西，最後是眼上的布條。

入眼的不是恐怖的地獄，也不是無止境的虛空，而是一間病房中，柔和的燈光滿滿當當的簇擁在這不大的空間里。

之前發生的一切就像幻覺，或者說是一場夢一樣。詭異，神奇。躺在床上，女孩一時間反應不過來。耳邊是被淚水打濕的枕頭，眼前是朦朦朧朧的水汽。

……

突然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入耳中，只見一名十歲左右的長發小女孩被推入房間。小女孩痛苦的緊促雙眉，看得出來，她正在承受着很大的痛苦。

跟着簇擁進房間的是幾名穿着皓月城治安隊服的人，他們又被叫做警察，其中一男一女神色焦急的湊到醫生跟前問道「醫生，我女兒怎麼樣？」

醫生看了眼小女孩回道「你們放心，孩子已經脫離危險期，孩子很堅強，很難想像。我之前還在想，這要有多大的求生欲才能撐到度過危險期。我現在明白了，原來她有一對做警察的父母。只是……只是她右手胳膊上的那道疤，可能要跟着她一輩子了。」

32病床的女孩眼神在那對警察夫婦身上定格，漸漸眼睛中的淚水再次決堤，嘴唇蠕動的想要說些什麼，但視線越來越模糊最終再次歸於黑暗。

等少女再次醒來，眼前是慘白色的燈光，暗灰色的卧室。眼角是風乾的淚水留下的痕迹。

原來自始至終沒有什麼病房也沒有深淵。

少女站起身，走到窗戶旁，拉開窗帘打開窗戶。窗外是一片美景，清晨的薄霧絲絲縷縷，陣陣花香沁人心脾。

陽光稍稍的透過窗戶溜進了屋子，霎時間屋內的灰白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粉紅色與天藍色互相交織的牆紙於傢具。

這時，一隻蝴蝶在少女面前打着轉，少女伸出右手，蝴蝶乖巧的停留在少女的食指上。少女的袖口很寬大，隨着少女手臂的抬起，袖口滑落至肘關節處，恰巧露出了胳膊上那條可怖的傷疤。

蝴蝶似乎也是被驚到，震動着翅膀向屋內飛去，起落間停留在了一個相框上，相框上的照片是一對警察夫婦和一名帶着粉色鴨舌帽的小女孩的合影。

這時，少女的聲音響起「天亮了，爸，媽。你們……不用再擔心女兒了……」

皓月城治安隊總部

「蝴蝶，我們需要你執行一個長期且危險的任務，我們要你潛伏到一個殺手組織里，同時保證自己的安全，然後保持靜默。記住，無論發生什麼，沒有命令下達，你就要一直保持靜默！」

幽暗的會議室內，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響起，夜色下，沒有燈光的會議室像是千米下的深海，男人的聲音沒有激起一絲波瀾。

良久……一聲清脆的女聲響起「是。」

至此，會議室歸於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