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癮

煙癮

林婕直起身子,眼珠一轉,大致地打量了一下兩人,說:「我看你們是軍校出身的吧?還能紋身?」

凌修的手僵了一會兒。

他似乎聽到當初守衛司大廈里的人發現他拇指上多了個紋身之後對他的各種討論聲。其中就有「他居然紋了身」、「軍校出身還能紋身」等等這種問題。

凌修本來不打算回答,但秦野已經幫他回了:「所以他把紋身給洗了。」

「噢,這樣啊……」林婕隨口地說著,一邊在顯示屏上輸入凌修的信息,「我聽說紋紋身的時候很疼,尤其是手上,那洗紋身豈不是更疼了?你為什麼非得這麼糟蹋你的左手啊?」

「還好吧,不太疼。」凌修回。

「也是,你們都能從戰場上活著回來,想必也是個不怕疼的。」林婕盯著顯示屏,「哎?我把你的人臉信息輸入進去,怎麼感覺不太一樣啊……」

凌修跟秦野對視了兩秒。

「難道是我這機子識別功能不太好?」林婕自言自語道。

醫生使用的病人就診記錄儀是通過錄入人臉信息來為患者建檔的,但可能這種人臉與記錄儀上顯示出來的信息不一致的情況沒少出現過,所以林婕的第一反應就是她的識別器又出現了故障,於是她準備站起來小小地修理一下。

但就在這時,她的聯絡器卻響了。

「患者來電,我先接一下啊,你們稍等。」林婕輕觸聯絡器,開始跟患者對話。

與此同時,凌修和秦野兩人趁此機會開始對著林婕的會診室開始仔仔細細地打量。

桌上有一堆叫號條,一個馬克杯;桌旁放著一把雨傘,和一個上面印有「第三屆撒旦星醫生協會」字樣的塑料袋。

凌修剛想將視線從桌邊轉移到門口時,發現秦野正堵在自己面前。

他下意識地仰起頭,卻發現秦野也正用著打量地目光望著自己。

秦野在做什麼?

不過他們兩人都選擇默不作聲。

「你這個是慢性病,一般來說的話,你在平日生活里要注意飲食習慣,用餐需清淡,多運動。」林婕叮囑道,「而且你也要定期地測一下血糖。」

「嗯……好好好,除了這些就沒什麼了……嗯好,葯吃完了就要過來開。」

林婕終於掛斷了聯絡器,但聯絡器又忽然「嘀嘀嘀」地響了起來,很是大聲。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過頭,說:「現在的垃圾信息真是太多了,我刪都刪不完。」

凌修說:「可以乾脆換個聯絡碼。」

「我也不是沒想過啊,」林婕又重新坐回位置上,在顯示屏上再次輸入凌修的信息,「但說來也很巧,一開始我的聯絡器丟過一陣時間,後來我就換了一個新的,但又過了一陣子,原來的聯絡器居然又出現了。」

「現在的聯絡器不都是定做的么?居然還有人會偷?」秦野問道。

林婕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聯絡器是被人偷了?起初我也以為是被人給偷了,但也沒辦法,實在不知道是誰幹的,只好特地去了趟夜市在地攤上買了一個。但後來又不知道為什麼,我原來那個居然又重新出現了……真神奇。」

林婕放棄通過人臉識別來創建患者檔案了,乾脆直接輸入凌修的身份信息。

「撒旦可真亂啊,」秦野感慨道,「聯絡器根據人的耳形來製作的,居然也會弄丟。」

林婕看了秦野一眼,說:「還好吧,習慣了。我平時也不去哪,只是在參加會議散場的時候弄丟的而已。」

凌修聽到這裡,接話道:「還是要多注意。」

林婕說:「你們也是。」

「你叫什麼名字?」她問。

凌修隨口答:「禾予。」

「什麼?」

「禾苗的禾,給予的予。」凌修說。

林婕將名字輸入進去,「這個名字還挺少見的。」

秦野站在一旁,瞥了眼前這個正拿著自己名字作拆分的人一眼。

凌修則板正地坐在那裡,等著林婕。

「好了,那你這個問題還是要多來複健,不能懶,」林婕說,「要不然你這手永遠都會是這副樣子,明白了嗎?」

凌修輕輕地點了點頭。

*

走出了診室之後,秦野延長著語調說:「所以要多使用左手,用進廢退。」

凌修「嗯」了聲。

天黑得特別快,現在已是夜幕降臨,晚風中還夾雜著些許涼意。醫院小廣場里已經亮起了一盞盞的小路燈,而街道上的人也多了起來,空氣中開始瀰漫著煙火氣息。

「時候不早了,先去找個地方住下吧。」凌修說。

秦野的眉頭動了一下,說:「司長,我怎麼覺得你被我挾持了之後,好像還挺愜意的?」

「這話怎麼說?」

「現在的亞特肯定已經鬧翻了,你那麼看重的名譽說不定也毀了。」

「這不就是你的目的?」凌修笑了笑,「那既然都已經這樣了,我還要怎樣苦惱?」

秦野:「也是……」

「撒旦雖然已經有了統一的貨幣,但由於這裡居住的種族群體數量過多,所以即便是發布了撒旦幣,但我們在實際應用中還是要多準備一些幣種。」

凌修剛提示完,便看見秦野手裡有幾枚其他幣種正叮噹作響。

「別指望著一個逃犯能有多少錢,有都不錯了。」秦野說道,「走吧。」

凌修:「……」

*

兩人穿梭在密密麻麻的居民樓之中,看著這裡的人開始打開家門從裡面走出去。

「他們這是要去做什麼?」秦野問道。

「應該是去逛夜市吧,據說撒旦的夜晚很熱鬧。」凌修答道。

「這樣啊。」

秦野走在凌修的左側,眼睛亮晶晶的,時不時地偏過頭去看凌修一眼。

凌修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不解地問:「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好久沒見到司長了,剛才仔細瞧了瞧,才發現司長一直都沒怎麼變。」

「是嗎?你剛才才說過我很在意名聲,除此之外,我還有什麼沒變?」凌修自嘲道。

秦野停下了腳步,看著那個正往前走著的人,腦內將自己越獄出來后的所有畫面與舉動全都拼湊在了一起之後,心裡對他們兩人分手時的懷疑又更重了。

他對著凌修的背影,心想道:「你要是在意的話,估計就不會跟我來了。」

說完后便又快步跟了上去。

這一片有很多家小旅館,大多數都是居民自己建的樓,再將每層的小房間改造成客房。

秦野在入住登記表上瀟洒地寫下「林休」二字,再把手心裡的硬幣遞給旅店老闆,下巴微挑,示意凌修走進去。

凌修垂眼,想著秦野也真是記仇啊。

一個「禾予」,一個「林休」。

他跟在秦野身後,無奈地笑了笑。

撒旦尚未建立起統一的酒店管理機制,所以像在這種人群分佈密度較高的中心區,只需要隨手在旅店老闆的入住表上寫個名字再胡亂留個聯絡碼便可入住,而且價格低廉,非常適合秦野這種在逃犯。

秦野拿出鑰匙擰開了房門,「啪」的一下摁亮了燈。

他跟老闆說的是一件雙人房,但他推開門時卻發現只是一張雙人床,而不是兩張單人床。

秦野說:「司長,您還滿意嗎?」

凌修脫掉了制服外套,往床上一拋,整個身體都鬆弛了下來,說:「沒什麼不滿意的。」

秦野見他絲毫不介意,於是從口袋裡摸出煙盒,走到窗邊,點燃了一根香煙。

一陣風吹來,煙味驟然間填滿了整間房。

凌修有些疲倦地坐在椅子上,恍惚地想起以前他出個短差回來,推開門總是能碰見秦野站在他的辦公室里抽煙。

他問秦野:「怎麼不出去抽?」

秦野指間夾著的煙快燃到只剩下短短一截,隔著灰白色的煙,說道:「寶貝,你還沒出差我就開始想你,你一離開我就加倍想。一想你,我的煙癮就犯了。」

凌修望著那被香煙熏得都有些迷離的藍色眼睛,沒克制好內心的衝動,直接環上秦野的脖子接了一個滿是煙味的吻,直到秦野手裡的煙灰掉在了他的襯衫上才分開。

那時秦野還說了什麼來著?

他說:「寶貝,衣服被弄髒了,你換下來,我帶回家幫你洗,你明晚來我家拿。」

凌修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發現秦野正靠在窗邊看著自己。

秦野懶洋洋地問:「司長,你這左手到底是怎麼傷的?」聲音都被香煙弄出了顆粒感。

凌修說:「被東西扎了進去。」

「什麼東西?」

「金屬碎片。」

「這句回答我已經聽過了。」秦野說道。

「那好吧,我再換種方式問你,」秦野摁滅了煙,「我送你的懷錶呢?」

凌修:「……」

「丟了,扔了,還是……碎了?」

秦野的聲音聽似平和,但實際上暗藏波涌。

凌修覺得自己彷彿被逼至絕路,說:「不小心弄碎了。」

涓涓月光匯聚成溪流緩緩淌過這狹窄的空間內,映照得這片地方溫柔得一塌糊塗。但此時的兩人卻偏又在進行著無聲的詢問。

從紋身,再到傷口。

凌修從來沒覺得如此疲憊過,畢竟這些全都是被蘊藏在火山內的熔漿,一經噴發,後果不堪設想。

他看著秦野在聽到自己的回答之後,臉上的情緒不可謂之不精彩。

而後秦野喃喃自語道:「原來是這樣……」

「什麼?」凌修問。

秦野直起身,說:「沒什麼。先休息一下吧,再過一陣子,撒旦的夜市就要開了。我們出去逛逛。」

「噢,好。」凌修答道,而後整理了一下桌面,想用手臂支撐住腦袋小憩一會兒。

但秦野說:「你不躺床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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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野成功把上司騙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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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與蛇[星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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