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野 1

「金額不對。」

凌修仔仔細細地比對了兩邊的賬單，又從頭至尾地反覆看過好幾遍，不得不無奈地承認道。

「你這是什麼表情？」

秦野伸出手指頂在凌修的右嘴角處輕輕地往上挪，將他的嘴角拉出一個微笑的弧度：「說你在笑吧，但你看起來有點兒沮喪；說你正在沮喪吧，你好像還挺慶幸。」

凌修抬眼看向秦野說：「你解讀我表情的能力很是厲害。」

「那是當然。」秦野笑了笑。

確實，在看到這種結果之後他是喜憂參半。

「喜」的是結果給了他希望，「憂」則是那塊已然未落到地上的懸石究竟會帶著如何的真相在某個未知的未來走到他的面前給他當頭一棒。

凌修之前聽秦野的描述，大概知道了秦野在很小的時候就見過他。

隨著他們這一路的顛簸，更是知道了雙方父母在好多年前就認識。

加之凌修不是一個不嚴謹的人，所以他轉臉問秦野：「秦野，你能講講小時候的事情么？」

秦野只道：「怎麼突然對小時候的我感興趣？」

凌修補充說道：「……確切來說，應該是對十幾年前的父母感興趣。」

「你父母還是我父母？」秦野反問。

「都。」凌修從齒縫中蹦出這一個字。

秦野哈哈笑道：「逗你玩兒的。惜字如金也沒有像你這麼誇張的。」

凌修抬手扶額，他覺得，他的男朋友真是時時刻刻都能夠輕而易舉地讓自己變得有些難以招架住他的千層套路和萬般戲謔調侃。

「……你真是。」

「我怎麼了？」秦野環望了一圈四周的環境，「寶貝，你確定要在這裡聽故事？」

「這裡挺好的。有什麼問題嗎？」凌修說道。

——雖然他們是偷潛入這裡面來的，但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現在此處再安全不過。

只聽秦野緩緩說道——

「我怕。」

你怕個頭啊！！

*

小時候的秦野，跟凌修截然相反。

如果說小凌修已經懂得要用「嚴於律己」這四個字來約束自己，那麼小秦野連大字都還不會寫一個。

「真誇張。」凌修聽到這裡忍不住吐槽道。

「你也知道我這是運用了誇張的修辭手法，只為了突出小時候的你跟個小神仙一樣么？」

「……謝謝你的誇獎。」凌修靠在架子上，一邊聽著秦野講著他兒時張牙舞爪的故事，一邊不緊不慢地翻閱著新的資料。

「不客氣。」秦野雙手抱臂，懶洋洋地站在凌修的身旁。

他停頓了一會兒，說道：「其實也不是不會寫字，只是我懶得寫。」

凌修：「好的，我知道了，你真聰明。」

秦野嘀咕了句「寶貝你嘲笑我」之後正色道：「從我的視角來看，那就是我從小就生在一個很好的家庭，爸爸媽媽很好，我也很好。當然，我覺得很好的前提是他們也不太喜歡約束我，就跟他們給我起名一樣，一個『野』字。果真，我從小就野蠻生長，肆意妄為。」

當小秦野才三四歲的時候，秦野在父母的實驗室里顫顫巍巍地到處走。

「哎呦，寶寶，你怎麼把這個給拆掉了呀。」

「寶寶，你怎麼進來的……」

「阿姨，把寶寶帶出去吧。」

在看到小秦野圓滾滾的雙手在實驗室里肆無忌憚地搗蛋之後，父母終於忍不住想要讓他離開實驗室。

「你這麼小就有記憶了？」凌修聽至此處問道。

「當然沒有。我之所以記得，是因為我爸媽他們錄了像，我長大之後他們給我看的。」

「哦……」

但那天恰好阿姨休息，不在秦野的家中。

經過一番討論，小秦野被沉迷於機械製造發明的父母用繩子給綁在了椅子上。

「後來得知這件事情的我，努力地想要探索我爸媽他們到底是怎麼想的，能把自家兒子給綁起來。」秦野有些哭笑不得，「但當時也只能這樣了。」

凌修設想了那畫面，笑了一聲。

「他們在把我給綁在椅子上之後，怕我哭鬧，特地拿了一些小玩意兒來哄我。」

「寶寶，你看看這是什麼？」

小秦野伸出小手想要抓住眼前那個看起來十分陌生而又新鮮的玩意兒，但小手剛要碰到，就被媽媽快速地收了回去。

「寶寶，媽媽只是讓你看看，又沒讓你幫媽媽拿著。」

小秦野愣了愣，嘴巴漸漸張大，眼眶慢慢濕潤，像是在醞釀一場不止不休的——

「好好好，媽媽給你，是媽媽不對哈……」

小小的手心裡靜靜地躺著一塊萬分精密的東西，上面還有一個小型按鈕。

「寶寶，你摁一下。」媽媽溫柔地捏住小秦野的一根手指頭，摁在按鈕上面。

小秦野愣愣地點了下去。

等他回過神之後，他發現自己已經在實驗室里的另一個地方，而剛在自己面前的媽媽一下子離自己好遠。

「寶寶，好玩嗎？」

小秦野點頭。

一開始他只是間隔幾分鐘摁一次，後面他一跑到另一個角落就開始不停歇地接著轉移地方。

「看來我們寶寶都已經能夠掌握這個了呢……」夫妻倆欣慰地看著玩得不亦樂乎的小秦野。

但過了十分鐘。

「哦不！寶寶！你快從實驗台上下去！」

「那裡危險，不要掉下去了！！！」

夫妻倆到處追著小秦野跑，可總在他們就要走到他身邊的時候，已初具頑童模樣的小秦野就摁下按鈕不讓自己被他們抓到。

「寶寶，乖，你看這是什麼？」

小秦野的吸引力驟然被爸爸手裡拿來的新玩意兒吸引住，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手上的好東西被媽媽給抽走了。

「拿到了。」

「好的。」

「看來要實現在特定範圍內隨意移動還是存在較大的漏洞。」

「肯定存在漏洞啊！寶寶他都不知道他該去哪裡，那麼危險的東西你都敢給他！」

「我也沒想到你上次實驗用完的廢水你還沒處理乾淨，要是寶寶摔進去了怎麼辦！」

「你不要把一切責任都甩在我頭上好嗎？？？」

「這就是藍刀的前身？」凌修問。

「對的。」秦野回道。

等小秦野再長大一些，他們搬家了。

小秦野問：「什麼叫搬家？」

帶他的阿姨回道：「就是把家搬走哇。」

「那是不是要在我們的房子下面安上四個輪胎，然後爸爸把他開走啊？」

小秦野腦袋裡湧現出自己坐在副駕駛的畫面——哇，帥呆了。

「啊？」阿姨不能明白小孩子的腦袋裡都裝著什麼奇思妙想。

「那為什麼爸爸不去買輪胎？」

阿姨：「……」

到了要搬家的日子，小秦野破天荒乖順地聽從父母的指揮把自己的玩具全都整理好並且裝進書包里。

幼小的秦野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背包指著空蕩蕩的房子問道：「那我們的家呢？」

「搬走了呀。」秦母回道。

小秦野看著在原地的牆壁：「明明就還在這裡啊！」

「……」

「你幹嘛要用一副看傻孩子的眼光盯著我看？」秦野問。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來到新家的感受就是真好真熱鬧。

尤其是他們還有鄰居了！

小秦野背著他大大的背包走進新家的小花園時，還看到了有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在隔壁院子里看書。

「媽媽，他是誰？」小秦野問。

「他是你的新朋友喔。」

「那我去找他玩兒！」

「小野！你先把你的房間給我收拾好！」

小秦野就這樣被媽媽提溜到了新家裡，後來則把去找自己的新朋友玩耍的事情拋在了腦後。

「如果當時我去找你，說不定我們認識的時間會大大提前。」秦野停下來，感慨道。

凌修笑了笑：「後來認識也不晚。」

「噔噔噔」，小秦野的卧室在二樓，他踢踏著拖鞋飛快地跑下樓想要找自己的玩具，卻發現家裡居然來了「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這個成語還是前幾天爸爸告訴他的。

他憋了好幾天，終於找到了能運用它的時候。

小秦野盯著那兩位「不速之客」，大聲地喊：「爸爸媽媽——有兩個不速之客——」

緊接著，小秦野就被阿姨帶去了書房，將他跟那大人分開來。

「阿姨，那兩個陌生人是誰啊？」

幾歲大的小孩兒對新面孔總是很好奇。

「你叫他們叔叔阿姨。」

「叔叔是什麼，阿姨……阿姨？阿姨不是你嗎？」小秦野問。

「叔叔呢，就是爸爸的好朋友，阿姨也是一樣。」

「可你不是阿姨嗎？」

阿姨沉默了一會兒，才明白他是覺得自己的名字叫「阿姨」。

後來小秦野的手裡被塞進了一本書，書名叫做《親戚稱謂知多少》。

「笑出來吧，我認為你都快要笑出聲了。」

「……哈哈哈。」凌修放開聲笑。

「我承認，這麼一講，好像小時候的我不那麼聰明。」秦野看著還沒笑夠的凌修，「但凌司長，還有一個成語，叫做『大智若愚』，你懂嗎？」

「行行行，大智若愚大智若愚……」

「那是我印象中，你的父母第一次來我家。」秦野說，「他們談了很久很久，講了很多我聽不懂的東西。」

凌修道：「小孩子自然不能理解大人講的東西。」

「最後離開我家的時候，他們四個人還握了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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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帶私貨了。

小時候我就因為是多動頑童，而被我爸媽用繩子綁在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