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串

「提臀，收腰，挺身……」沐清含拿着小竹棍在秋蕊的小肚子、后腰、屁股上連着打了三下，皺眉盯着秋蕊的眼睛，喝道：「眼神放柔，表情不要僵硬，不要記着這樣忘記那樣，要形神兼備。」

秋蕊眼含淚水，輕輕眨着眼睛，想她一早上還沒有吃早飯，就被抓起來接受魔鬼訓練，原來傍上學霸也不一定是什麼好事。

……

這幾天課上課下學生們都在緊張的進行着排練，秋蕊更是被沐清含捆綁上了魔鬼式的訓練。每天早起就被沐清含強制的拉到校內中央公園練表情、練發聲、練形體……沐清含為了讓秋蕊略微圓潤的身形、臉蛋上妝好看，還命令她必須戒掉零食。

零食可是秋蕊的生命源泉，秋蕊覺得離了零食好像活着也了無生趣。當然背着沐清含也沒少和藍紫鈴陳爽暗度陳倉背後偷吃，只奈何被沐清含抓到下場更慘，連主食都給減了。真是餓得飢腸轆轆，秋蕊感覺身體都輕如鴻毛了，估計此時讓她演那病榻上弱不禁風的林黛玉，不用上妝都百分百形象。這幾番折騰下來，秋蕊也只好把全部注意力轉移到排練上來了，自己都覺得自己的進步也蠻大的。

......

韓梅老師的形體基本功課時，也着重按照每組的表演需要加強了個性訓練。沐清含、李飛飛、翟文亮、宋小玉、這幾個一看就是自小就開始訓練基本功的小戲骨，舉手投足都比較到位，韓梅老師指點起來也比較得心應手。只是覺得秋蕊和沐清含的組合有點不上不下，做為沐清含的搭檔秋蕊還是顯得稚嫩點，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上的。

「飛飛把水袖再舞得高一點，用心去掌握控制。」韓梅老師幫李飛飛又抬高了一寸手臂，讓她的身形更流暢了一點。「你們千萬不要小看水袖功夫，在越劇里水袖可以傳達上百種情感，特別是花旦演員，舉手投足情緒變化都要有水袖的靈活運用。要懂得利用複雜、多變、優美，不斷創新的水袖功夫來為戲曲人物傳情達意。」

韓梅老師平時說話總是細聲軟語，但在教學時卻顯得格外嚴格謹慎。「秋蕊......」韓梅走到秋蕊的身邊，看到水袖交疊微亂的現場，臉色極不好看的訓道：「秋蕊，你身體的協調性不是很好，你今天把水袖的基本動作各練20遍，投、擲、拋、拂、盪、抖、回、捧、提等等要配合腳下台步，身段手腕手肘要柔韌協調，動作到位才能有美感，瞧你這亂糟糟的一地，今天一定要練到好為止，必須做到收放自如。」

「是，韓梅老師。」秋蕊咽下一口唾沫，聽着韓梅老師的訓斥她有種想哭的感覺，秋蕊蹲到地上將地上長長攪在一起的水袖重新整理收回。天啊，各練習20遍？她實在難以想像二三百種水袖姿勢她各練20遍是一種什麼概念。

......

沐清含忍不住回頭看向哭喪著臉的秋蕊，心裏升起了一抹憐憫之情，見韓梅老師轉頭走向自己，忙收回眼神。雙手架起抖了抖身上穿的白袍長袖，疊袖收回到手腕，扇面輕展開。

......

「小含，一會兒下課到我辦公室來一下。」韓梅走到沐清含的耳邊，抬手輕拍了拍沐清含的後背，輕語低吟子一句。

沐清含轉頭看去，對上韓梅帶着笑意的眼神，心臟不知道為什麼微微快跳了一抹，一絲淡雅的茉莉花香氣在鼻息間縈繞不去，令沐清含回想起那天虛弱不堪的韓梅。

……

下課的時候沐清含來到教師辦公樓二層，韓梅老師的辦公室，輕輕敲了門。

「進來吧。」韓梅的聲音依舊柔語綿軟，與她的古風穿着甚是相配。

推開辦公室的門，沐清含看到了站在書架旁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的韓梅，依舊是旗袍妖嬈令人賞心悅目的成熟美態，沐清含在心裏又忍不住的讚美一遍。

「韓梅老師，您找我？」

「小含，還沒謝謝你昨天給我送到的暖水袋呢，很好用。」韓梅眼神柔和，隨着柔柔笑意更顯得光彩照人。

「老師，您身體好了我們也是受益，別這麼客氣。」沐清含不好意思的撫了撫額頭前的長劉海，到不知要回去些什麼好。

「小含，你為什麼會選秋蕊做你的搭檔？考不考慮換個？」

「為什麼要換，我感覺秋蕊還可以。」沐清含微皺起眉頭。

「整體綜合我覺得秋蕊不太適合你，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李飛飛、宋小玉她們兩人，我可以幫你組合一下。」韓梅將心裏的人選推薦給沐清含，她覺得以沐清含的實力，若再配合一個好的花旦，其表演會更加出彩。

「不用了韓梅老師，我個人挺喜歡秋蕊，雖然她確實有很多不足，但我一直在課下教她，相信過不了多久她能慢慢改變的。」沐清含的性格一直如此，對於一個不被眾人看好認同的事物或人，她到是更執著於此，似乎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而得來的才是最完美最值得珍惜的。

「你這麼喜歡她？」韓梅眉角輕皺，眸子中閃過一絲幽怨，轉身別開眼，深吸了口氣。

「秋蕊這個人天生話多，脾氣耿直，心思單純，對越劇也是很執著，跟她在一起練戲深一句淺一句她都不會記仇，相比之下，我更喜歡跟秋蕊配戲。」

「你是說不喜歡李飛飛和宋小玉的心機深沉？」韓梅的眼神飄落到桌前的筆墨上，思緒飄遠。

「我只是喜歡和簡單點的人接觸共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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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整個大一過了一遍報名參加校慶的摺子戲，全一年組報了二十二幾個劇目，其中《紅樓夢》的摺子戲就十一出，《梁祝》的五齣戲，相比之下比較清新脫俗的就屬沐清含和秋蕊的《洞房約法》、男小生翟文亮和李飛飛搭戲的《梁祝.十八相送》、三班的《黛玉葬花》算是唱腔扮相都出彩的三段摺子戲。再細究，其中表演身法唱腔最到位出彩的就是沐清含演的梁玉書，扮相俊美，唱腔婉轉動聽，灑脫深沉，舉手投足間儘是道不盡的風流瀟灑，將在場的人都看得痴醉了，大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式。

韓梅今天請來了文清教授品評一年級的新生表演，文清教授是越劇的界泰山北斗，年長且資歷深厚，與韓梅的父親韓庚是師兄妹的關係，看過表演後文清教授也最喜歡沐清含這一組。也許是因為文清教授年青時也是學尹派小生的原因，直接就提名一年組校慶名額給了沐清含和秋蕊這一組合。其他幾位老師也都沒有什麼意見，韓梅自是很高興師姐的孩子出了彩，還被文清教授提了名。

韓梅今天在台上的確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沐清含，她沒想到一個在台灣長大的孩子竟然將基本功和唱腔紅練得如此紮實，看來沐清含對越劇表演的悟性絕對不比當年的沐玉枝差，不由得對沐清含更加欣賞喜歡。

文清教授是個極為認真的一個人，她又單個過了一遍同學們的表演才藝，被文清教授點名的幾個出列拔萃的學生單獨上了台。沐清含、翟文亮、李飛飛、宋小玉，只是沒想到文清教授竟然讓這幾個人出來再反串演一下搭戲對手的角色。

在越劇表演藝術里一般情況下生角旦角是絕對不會讓一個人混演的，因為兩個角色所走的派別訓練的要點都是完全不同的。但文清教授的套路卻有點不同，相傳文清教授當年在劇團當台柱時，由於劇團里的人員缺失，主角花旦又臨場受傷缺人，所以不得不硬著頭皮換了行頭臨時救場演起來花旦。而就因為這一改頭換面不禁讓亦男亦女的文清教授名聲大噪，文清教授所演少年公子風度翩翩，轉而演起花旦來卻又變得溫柔嬌媚，唱腔婉轉動人心弦。而且她也發表過一篇越韻互通研討的論文，其強調不要局限於老生、小生、武生與花旦、老旦、丑旦等的不同，要勇於探索、互相學習互相吸取經驗，勇於嘗試突破才能獲得更多的經驗積累.

……

翟文亮是這屆男小生，個頭高濃眉大眼扮相也俊，大家都一臉好笑的等著看純爺們翟文亮扮演花旦。翟文亮有點扭捏，坐不是坐站不是站，與李飛飛對唱了一半緊張的又忘記了戲詞，有點慘不忍睹，引得台下一片鬨笑。李飛飛狠瞪了一眼不爭氣的翟文亮，氣他拖了自己的後腿。

文青教授不免搖頭嘆息，三班的宋小玉原是個花旦的美角，剛剛《黛玉葬花》中的唱功情緒把握得都很到位，此時束了頭髮拉起裙角，雙眉一挑，沒想到演起小生來到也有板有眼的，是個可造之才。

文青教授眼角間隱約展笑，下一個便是沐清含出場，沐清含今天只化了淡妝，剛剛把書生帽摘了，長長的假髮在腦後束起，身上還穿着梁玉書洞房時穿着的大紅喜袍，到顯了份武將的氣韻不凡。實讓台下的學生和老師們期待這個小生要怎麼演繹花旦的柔媚。

沐清含緩緩走到舞台中央，定了定神，低頭解開身上寬大的紅色喜服，只穿着裏層白色長袖褻衣，回手將紅色喜服向台下的秋蕊所在一拋。秋蕊眼尖連忙跑過去接住，又將自己的花旦外掛長裙麻利的脫下來扔向舞台上的沐清含，笑着向沐清含伸出了大拇指點了個贊。

沐清含唇角含笑，接過秋蕊的戲服回身背對着觀眾，徑自穿戴在身上整理一番，稍許回身又站到舞台中央。台下立時傳來一抹驚艷之音，到真是人靠衣裳馬靠鞍，沐清含披掛上這一襲女兒家的白裙外袍，立時顯現了份女兒家的柔媚嬌氣，就連眉眼發梢都似乎變了份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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