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牽引繩還牢牢纏在她手上，但是貓呢？

施念念目瞪口呆地看著空蕩蕩的項圈，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貓不見了。

她竟然不知道它是什麼時候掙脫的！

目光快速掃了一圈周圍，沒有看到球球的影子，施念念頓時急了，收起手機，拔腿要去找，看到蘇昧推開車門走了下來。

「貓不見了？」

「是啊！」

「別急，它應該不會跑太遠，我們在這附近找找看。」

「我們？」施念念眨了下眼睛，「你要幫我找？」

蘇昧微微頷首，問：「它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

「它叫球球，黃白色的，不過出門前我給它穿了一件虎皮保暖衣，這麼大隻。」施念念用手比劃了一下，略帶遲疑地看著她，「你幫我找，會不會耽誤你上班啊？」

「今天周末。」蘇昧言簡意賅地說：「你去那邊，我去這邊，誰先找到聯繫對方。」

看到她轉身去幫自己找貓了，施念念才醒過神來，與她相反的方向找過去。

雖然蘇昧幫她很不能理解，但現在管不了許多了。

「球球？」小花園裡種著不少常青樹，冬天了枝葉還是很茂盛，施念念一邊弓著腰尋找，一邊喊它名字。

路上碰到遛彎的老奶奶，見她手裡拿著一根牽引繩，問她是不是狗丟了。

「不是狗，是我養的貓。」施念念邊說邊比劃給她看，問她有沒有看到。

老奶奶說沒有。

被老奶奶牽著的小男孩說：「姐姐你好奇怪，只聽說遛狗，第一次聽說遛貓的。」

施念念尷尬一笑。她也覺得自己腦子進水了，大冬天不好好待在家裡遛什麼貓？要是球球真丟了，她一輩子都不原諒自己。

「喵——」

低矮的灌木叢中突然傳出一聲貓叫，施念念面露欣喜，怕嚇到它躡手躡腳走過去，扒開樹枝，發現是只髒兮兮的流浪貓在翻垃圾桶，笑容微僵。

「嗨，你有看到一隻這麼大的胖貓嗎？它叫球球，以前說不定你們還認識。」

流浪貓可能是覺得她太過鬼祟，垃圾桶也不翻了，身體一縮，「嗖」地一下瞬間跑遠了。

施念念心想：如果球球也是這個速度，現在只怕早就跑到一公里以外了吧？

越想越不安，她加快腳步，一路找過去都沒有看到球球的身影，急得快要哭時，手機「叮叮咚咚」響了起來。

莫非蘇昧找到了？

施念念忙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點了接受，才反應過來蘇昧打的是視頻電話。

畫面一閃，鏡頭裡出現蘇昧的臉，她愣了愣，稍稍有些不習慣。

「是它嗎？」蘇昧問。

鏡頭晃動，對準一隻穿著虎皮衣張著嘴懶洋洋打哈欠的大貓。

施念念雙眸亮起，脫口道：「就是它！」

她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過來和蘇昧匯合，看到窩在蘇昧懷裡打呼嚕的球球，懸著的心放回肚子里，戳了戳那圓滾滾的腦袋。

球球被吵醒，半眯著眼不滿地沖她「喵」了一聲。

施念念好氣又好笑，忍不住又戳了一下，視線上移，氣喘吁吁地問蘇昧：「你是在哪裡找到的？」

蘇昧穿著女人味十足的冬裙，妝容精緻，體態優雅，懷裡卻抱著一隻穿虎皮的肥貓，這畫面怎麼看怎麼違和，然而她姿勢卻很嫻熟，一隻手摟著貓，一隻手輕饒貓下巴。

「碰到一個出去買菜的阿姨，她說樓下有隻貓，我聽她描述很像球球，就找過來了。」蘇昧說：「你猜它當時在做什麼？」

施念念搖搖頭表示猜不到。

蘇昧下巴點了點緊閉的玻璃門，說：「它就守在門外邊，可能是因為很久沒人出來，蜷成一團睡著了。」

施念念訝然一瞬，「噗嗤」笑出聲，無奈道：「它平時除了吃，最愛睡懶覺了。」

誰能想到這懶貓居然這麼抗拒遛彎，竟然趁她不注意掙脫牽引繩往回跑。也得它虧懶，不然她們要找到什麼時候？

蘇昧掂了掂手上沉甸甸的貓，也笑了，說：「看出來了。」

施念念看著她臉上淺淡的笑容，怔了一下，垂眸，不自然地說：「它好像還挺喜歡你抱它的。那個……謝謝你啊，給我吧。」

蘇昧居然真的幫她找到了貓，她很意外，也很感激。

蘇昧小心翼翼把球球轉移到她手上，球球似乎有些不舍，仰起頭依戀地嗅了嗅她手指，還奶奶地「喵」了一聲。

蘇昧摸摸它的頭，微微下蹲，視線與它平齊，看了一會兒，說：「它怎麼跟以前不太一樣了？我記得它的毛沒那麼白吧，好像也沒這麼胖。以前好像很怕我，現在膽子怎麼這麼大了？」

「什麼不一樣……你在說什麼？」她說的每一句施念念都沒聽懂。

蘇昧直起腰來，看著她，思忖片刻，說：「有一次你帶我回你家，我見過你家的貓，好像就是叫球球？當時第一次見面，它還撓了我一下。」頓了頓，又低頭看了眼球球，「但是感覺好像變樣了，不知道是不是我記錯了。」

玻璃門把光反射出來，晃到了施念念的眼睛，她一陣錯亂。

同樣的冬天，只不過那天沒有出太陽。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邀請蘇昧來她家做客。

她們都穿著厚厚的校服，青春洋溢。一進門，蘇昧就被窩在沙發上舔毛的貓吸引了，矜持地問：「我能摸一下嗎？」

「可以啊。」施念念把貓撈過來放到她面前。

蘇昧剛伸出手，連毛都沒碰到，不料貓卻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沖她嘶吼一聲，快速伸出利爪，在她白皙的手背上留下三道血口。

那是七八年前的事了，施念念發現自己居然記住這麼清楚。

沒想到蘇昧竟然也還記得……

心思收回，看了看蘇昧被凍得通紅的手背，沒發現有疤痕。

蘇昧應該是急著下車幫她找貓，沒戴圍巾，也沒有戴手套。很冷吧？

施念念心下觸動，視線回到她臉上，說：「不是同一隻。那隻後來生病死掉了，這只是我三年前來這裡看房碰到的，當時它在扒垃圾桶，看著很可憐，我就把它抱走了。」

施念念沒有告訴她的是，之前那只是在她們鬧翻之後不久死掉的。

其實之前那隻脾氣很好，從來不撓人也不咬人，搞不懂為什麼會對蘇昧下狠手。施念念後來想，會不會是她家貓有靈性，能預知未來，抓傷蘇昧是為了幫她報仇？

男朋友被最好的朋友搶了，又失去了心愛的貓咪，那段時間施念念難過極了，發誓以後再也不養貓。

後來，她機緣巧合之下碰到了現在這隻，猶豫了很久沒捨得送走，還是養了，並給它取了和之前那隻一樣的名字——球球。

貓變了，她們之間的感情也變了。

本應該是美好的回憶，放在此時，卻像是吃了同時沾了番茄醬和芥末的薯條，味道奇奇怪怪。

施念念不知道蘇昧尷不尷尬，反正她是挺尷尬的，清清嗓子，岔開話題：「你是有事要出去吧？」

看蘇昧打扮得還挺正式，每一根頭髮絲都散發著迷人的光澤，就好像是要去參加什麼重要約會。不過她沒好意思問，覺得也不應該多問。

蘇昧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又恢復了平日里的冷漠淡然，退後一步，說：「我走了。」

「拜拜。」施念念沖她揮揮手。

蘇昧的車還停在花園旁邊的空地上，她邁開腿走了幾步，突然頓住。

背對著，施念念只能看到她停下來抓了抓胳膊，接著又抓了抓脖子，不明所以。

蘇昧猝不及防轉過身，眼睛直勾勾盯著她懷裡的貓。

施念念以為她還想擼貓，突然瞥見她脖子上幾個醒目的紅點，驚呼道：「你脖子怎麼了？」

……

「是貓毛過敏。」

被醫生告知檢查結果時，施念念心裡頓時被愧疚填滿，看著兩隻手還在到處抓的蘇昧，低聲說：「對不起啊。」

「不關你的事。」蘇昧撓痒痒也很優雅，語氣滿不在乎。

怎麼能不關呢？要不是蘇昧幫她找貓就不會過敏。

施念念咬了咬嘴唇，說：「你不知道自己貓毛過敏嗎？」

蘇昧搖搖頭。

施念念心裡更愧疚了，接過醫生開的藥單，殷勤地說：「我去幫你拿葯。」

蘇昧也沒跟她客氣。

施念念離開沒多久，放在包里的手機響了，拿出來，毫不意外是趙依蘭打開的。蘇昧按下接聽：「媽。」

「十二點了，大家都在等你，你怎麼還沒到？！」慢性子的趙依蘭難得聲音很急。

「過敏了，來醫院拿葯。」蘇昧用一種彷彿只是被蚊子咬了一口的語氣說。

趙依蘭忙問：「好端端的怎麼會過敏？」

「剛才抱了貓。」

趙依蘭吸了口氣，瞬間拔高聲音：「你明明知道自己對貓過敏，怎麼還敢抱貓？！嚴重嗎？」

蘇昧餘光瞥見有人過來，眼睫閃了閃，舉起手，看著上面大小不一的紅疹子，說：「有點嚴重。我沒辦法過去了，您幫我和童家的人說一聲。」

施念念拿好葯走過來剛好聽到這句話，看到蘇昧表情鄭重地掛了電話，她忍不住問：「我是不是耽誤你什麼重要的事了？」

蘇昧收起手機，抬眸看向她，說：「本來今天要和相親對象一家吃飯，現在去不了了。不過那不重要。」

「相親？」

蘇昧漫不經心「嗯」了聲，嘴角微微勾著，似笑非笑地說：「和你一樣，我也被家裡安排了相親。」